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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過,要怎麽還嗎?”
容語怔了下,眼眸睜得烏溜溜,這厮怎麽這麽小氣,旁人定當客氣客氣兩句,他還真問上了,這讓她怎麽答。
将臉埋在他肩口,蹭了蹭,破罐破摔道,“折成銀子吧。”債多不壓身。
想起她将俸祿接濟許鶴儀與朱赟,謝堰沒由來地上火,腳步邁得沉,“司禮監掌印一條命價值不菲,這都不知多少回了,折成銀子,你這輩子還得過來嗎?”
容語無聲地啧了啧,若非身上乏力,定當錘他幾下,自暴自棄嘀咕,“我比不得謝公子矜貴,無父無母,這條命值不了幾個錢,最多就值你家那院子的錢,說吧,總共多少銀子,我記上。”
謝堰聽到“無父無母”四字,心倏的疼了一下,那點醋意也煙消雲散,心裏卻埋怨她總不把自己當回事,如塞石頭般難受,恰恰走到兩條密道岔口,想起還不曾喂她解藥,幹脆順着左邊這一條上去,往上便是皇宮東北角花園的井亭,井亭并不顯眼,位置卻極好,夜裏坐在此處,可半攬皇宮夜景。
來的時候便是打此處入地道,井口的繩索還在,謝堰到了底下,将她綁在身上,一路攀沿往上,終于将她從井口抱出,容語攀着井口往亭裏翻下,伏在地上,捉着新鮮的空氣大口大口喘息。
謝堰也有些累,挨着她坐在地面深吸了幾口氣。
繩索還綁着二人腰身,謝堰彎腰去解,容語驟然擡頭,
不經意間,嘴角的柔軟擦他唇瓣而過。
仿佛有清羽在他那一貫古井無波的心上拂了拂,心跳瞬間滞住。
容語也僵住了,酥麻的顫感沿着感官一路滑入心房,有些意念不受控的,源源不斷的滲出來。
他的唇竟是溫熱的,有些發軟,與他這個人不同。
等等,她在想什麽?
兩人挨得極近,彼此呼吸可聞,容語雙掌撐在地上,不敢再挪動,“對不起”三個字,到了嘴邊,顯得刻意,又猶猶豫豫地吞了回去。
短短的一瞬,仿佛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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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缱绻,芳草的味道夾雜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拼命往她鼻尖鑽,容語只覺心神一晃,身子堪堪軟了半個,柔柔往地上栽去。
“卿言!”
謝堰眼疾手快撈住她,掌心的溫度不知何時已開始發燙,炙熱透過薄薄的中衣傳過來,他丢手不是,抱緊亦不是,唯恐松手傷了她,整個人僵硬得仿佛器械。
謝堰怔忪片刻,一手從前扶住她腰身,騰出一手解開她腰身後的粗繩,容語得以解脫,順勢往前挪了挪,靠住木亭的柱子。
謝堰不着痕跡地松開了她,隔開些許距離,坐在她身側。
容語有氣無力背靠木柱,側首去瞧他,只見他一身黑衫,沉穩依舊,那張清隽的臉已如風過無痕,內斂無波。
“有解藥沒?”
謝堰愣住,破功一般,慌忙将腰間系着的錦囊給解下,他做事一貫全備,不知容語是什麽情形,連幹糧與水囊也都備好,将解軟筋散的藥丸尋出放在她掌心,立即又将水囊塞口擰開,遞在她跟前。
略有些手忙腳亂,與剛剛那不動如松的模樣,判如兩人。
容語吞下藥丸,接過水囊灌了幾口,渾身舒坦不少。
只是謝堰不知她中了媚/藥,容語也不打算明說,待軟筋散藥性散去,她功夫恢複,便可自行解毒。就怕體內兩種毒性作祟,軟筋散沒那麽快消除。
心裏琢磨着是不是得将謝堰支開,以防自己冒犯他,卻見謝堰目色幽深望她,
“你難過嗎?”
容語怔愣了下,搖了搖頭。
她不會難過,也不值得。
此刻回想,對于朱承安今日的舉動,她其實也談不上太多的失望。她這個人,遇人一向是赤城在先,至于旁人如何對她,她也就随意了,她幾乎很少對別人抱有期待,倘若旁人回之以赤城,她便加倍回饋,倘若旁人辜負,她丢開手便罷。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有恩報恩,便是如此。
她從不會将過多的情緒,浪費在無意義的人和事上。
她容語,始終專注做對的事。
謝堰見她臉色很平靜,也松了一口氣,他也不希望她為朱承安而傷懷。
只是沒料到他當初質問她那句,“只希望有一天,四殿下能對得住公公的忠誠。”
竟是一語成谶。
不過,容語可以不在意,卻不意味着他會放過東宮。
旋即滿臉歉意地開口,
“對不起,因我,害你落入如此境地....”
容語眨了眨眼,“這跟你有什麽關系...”話落又覺不對,東宮不就是忌憚謝堰而拿她做威脅麽?
怎麽想怎麽怪怪的。
“我竟成你的軟肋了....”容語咂摸着,撫了撫額,只覺渾身是屈辱。
謝堰聽了這話,心尖倏忽被撓了下,下意識握緊了掌心,那抹灼熱,從手心燒到耳尖。
唇角也跟着揚了揚。
容語擡目去瞧他,目光恰恰落在那微揚的唇角,臉色就不那麽鎮定了,
“你笑什麽?笑話我嗎?”
“不是...”謝堰飛快挪開視線,只是唇角的笑意越發壓不住。
容語回味那句話,後覺後覺不對勁,臉頰似被燙了下,不自在地撓了撓額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
解釋完,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唇角的弧度就沒落下過,
她臉色一黑,負氣道,“再也沒有下次。”
以後都不會是他的軟肋。
謝堰長睫微垂,斜影落在眼角,卻依然遮不住心口那洶湧而來的歡喜。
越描越黑。
容語挫敗地捏了捏眉心,別過臉去。
心裏懊惱的想,以她這身霸烈的功夫,怎麽可能是別人的軟肋。
為了證明自己,她拍了拍胸脯,“放心,以後,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謝堰聞言,頓了下,收斂笑意,扭頭看着她,神情專注而真誠,
“卿言,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幫我,你今後什麽都不用管,做你覺的開心的事,和你認為對的事,我謝堰,也不會給你拖後腿...”
容語擡目,對上他深邃的眸,心裏被他這話狠狠撞了下,
他眼神不偏不倚,是純粹的,又是滾燙的。
容語似懂非懂,更是不知所措,唯有心口如擂鼓在震動。
忍不住擡手,按在那一處,想要慢慢撫平那自內心深處蕩開的漣漪。
微風拂過夜色,帶來雨後第一場秋寒。
涼意裹住那抹散不開的缱绻。
墨發如綢緞緊緊覆着她上身,鬓角的發被風輕輕掠起,時不時滑過他衣裳,又從手背帶過,一串串的酥麻此起彼伏,暧昧無端滋生開。
那雙眼漸漸的覆上一層朦胧的薄霧,水光盈盈望着他,謝堰喉結滾動,下意識閉上了眼。
上次在鳳鳴坡,她人沒了一絲鮮活氣,他雖摟在懷裏,只有後怕。
但眼前的她不一樣,仿佛是九天仙女下凡,将一個女子的清絕與柔媚演繹到了極致,謝堰自诩對女色無動于衷,此刻也不禁心口激蕩,熱浪源源不斷的從肺腑溢出來。
容語腦海被塞了一團亂麻,随着軟筋散漸漸褪去,那被壓抑的媚//藥,反而滋生出來。
手腳慢慢不聽使喚,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氣息,下意識往他身邊挪了挪。
拽住了他衣角,碰觸到他堅硬的手臂,硌得她疼了下,理智在這一刻倏忽回防。
她垂着眼,額尖幾乎抵着他胳膊,咬牙道,“此處不安全,不宜久留,你先行離開,再過一會,我便無事了....”
謝堰根本不知容語所說的不安全,指的是她自己,他胸膛的熱浪在一瞬間被她澆滅。
心口撕裂般疼,喉間發澀問道,“容語,你這是想過河拆橋?”
他怎會丢她一人在此?
她怎麽還不明白呢?
容語額尖隔着衣料在他胳膊上蹭來蹭去,難受着,尾音發顫道,“你別胡攪蠻纏...我沒想過河拆橋,我不是說了會還你?”
謝堰氣得面色鐵青,“我不要銀子,你想想,用什麽還?”
容語身子繃成了一根弦,僵硬又柔軟地從他胳膊往他懷裏滑去,謝堰下意識摟住她,幽亮的墨發一下蓋住他周身,她在他懷裏茫然地擡起眸,艱難地發出氣音,
“那你想要什麽....”
兩個人的呼吸,在一瞬間交織。
屬于他獨特的氣息,強勢而霸道地灌入她心神。
謝堰凝望她,幾乎要将肺腑心聲道出,“卿言,我想要你做我...”
話未說完,只覺脖頸似被什麽啄了下,整個人登時僵住。
容語雙手圈住他脖頸,身子一點點往他懷裏鑽....
謝堰震驚于她的動作,以至一時忘了推開她。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井口突然齊刷刷冒出幾個人頭。
邵峰等人瞧見這一幕,眼神嗖的直了,旋即,身為暗衛的本能,齊齊松開粗繩,下餃子似的掉了下去。
噗通的聲響,如雷震在容語耳際,她猛地睜開了眼。
謝堰垂首。
四目相對。
尴尬無邊蔓延。
容語眼珠子往下轉動,目光落在自己雙手,只見她緊緊摳着他衣領,将他領口扯開了些,露出他頸下流暢而有力的鎖骨。
容語直直看了一眼,腦子似有雷火炸開,猛地往後一退,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哎喲!”
她疼得捂住了腦勺。
謝堰見狀心疼得不行,連忙伸手去攙她,“卿言....”
這一摔,當真将她摔醒了,她慢吞吞扶着柱子起身,沿着圍欄,匍匐着一點點拉開與他的距離,一面捂住臉,一面往後朝謝堰擺手,“沒...沒事...”
活像一幹了壞事不肯認賬的浮浪子。
謝堰随她站起,看出她不對勁,一雙手無處安放,要扶不敢扶,
“朱承安是不是還給你下了別的毒?”
一想起容語差點被朱承安冒犯,謝堰殺氣聚到了眉心。
容語卻無心答他,腦子裏混混沌沌閃過剛剛的片段,懊惱地錘了錘腦門,
她都做些了什麽呀。
不行,她可是司禮監掌印,敢作敢當。
她扶着美人靠,鄭重地朝着遠方燈火深呼吸一口氣,
“咳咳...”清了清嗓音,挺直腰身,保持她容掌印一貫的威嚴,斜睨着身後的謝堰,
“大不了,我負責.....”
話落,耳根紅透,身影如魚,一瞬躍下井亭,似一道白光劃過綠茵茵的草叢,消失在密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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