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剩女因果

凡事有因必有果。

自小所有人又都告訴我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怪只怪唐笙雨當初太傻太天真,堅定篤信這些古人雲。

于是她曾種下她愛的因,巴巴在一旁澆水施肥,日日想象着這土內是埋了怎樣一顆驚世的愛情奇異果。

不知不覺某一日,那種子不負她所望,果真長出了驚人的果實,那顆果實卻名喚——“剩——女——果”。

捂嘴——瞪眼——後退——跌坐在地——咬唇——搖頭——揮淚——顫抖——要她相信這惡果她寧可去死!

有什麽用呢?這果子笑得似個賤人,在她面前迎風招展。

事實是,她壓根來不及表示驚訝以及悲痛便已經木知木覺地被光榮加冕為“剩女”,待她反應過來,也不過木之木覺地繼續過日子。

頭上那頂礙眼的冠冕偶爾與她的腦袋有些個磕磕碰碰,她也只能束手無策,神通廣大如孫悟空,依舊被一頂金箍死死掐住。她又能如何?

結婚吧,結婚是萬水千山遠赴西天,待到終成正果,那金箍自然失蹤。

然而她這顆“剩女”果,卻是因愛發芽,長不出愛來,實在死不瞑目。

念及那個背着她男友之名的男人白崇俊——撇嘴,笑。她盡管從未愛過他,卻衷心感謝他這幾年為她擋住外界的槍林彈雨,若不是他,她怕是遲早要将所有現代人的心理病通通得一遍而後自絕以謝天下。

可惜感謝僅止于理性,什麽感謝嚴重到要以身相許?她疑心從前那些為公子大俠所救而後許身感恩的小姐姑娘分明是動了情心,報恩不過是順帶捎過。

前兩年,尚能拖拖拖。社會認為她尚未老到非嫁不可,于是社會原宥了她的過錯。

三十歲,終于被年歲逼上懸崖絕嶺。

面前橫着兩條路,一則結婚,二則被主流社會抛棄。

她不是什麽特立獨行的奇女子,不過想在芸芸衆生裏面目模糊地窩着打盹,實在沒有底氣拿出女烈士英勇不屈的神情橫眉冷對千夫指,然後被命運揪出來示衆。

腆着臉絞着十指表示,她選擇結婚。

但……白崇俊?退——

挂在懸崖邊上作紅旗飄揚狀,她實在無有心思惦記着如何經營三十歲的成熟風韻,心心念念想的不外是如何能吊在懸崖邊上多撐個三年五載不死之身。

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與白崇俊去締結一段婚姻,無疑是一場悲壯的跳遠——跳過愛情直達墳墓。

不肖說她,便是他怕也心有不甘。

她猜度着,白崇俊也并不愛她,盡管為

人男友該做的,他全做齊了。

但有些着緊是發自內心的,任何形式亦無法替代。他對待她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太過從容,只有當一個人不害怕失去,才有籌碼從容。

于是,他們這兩個五十步與百步,便相互從容着表演了一場拖拖踏踏無休無止的戀愛戲碼,誰都不願喊停,誰都不願上演結局篇。只是将過程裏的逛街吃飯看電影調情牽手親吻等等生生往 死裏拉長,漫無目的地重演了一遍又一遍。

若是她沒有愛過人,她興許會以為他們多少也是相愛的。

可惜她十多年前錯嘗情愛滋味,從此如毒瘾在身,其餘聲色犬馬,紅男綠男一概無法滿足她胃口。

三十歲的此時再來怨恨從前少不更事不管不顧實在是為時已晚,況且命運強悍,那袋毒品一早擺放在了她的餐桌上,根本由不得她不用……

唐笙雨的生日在一月,一月的S城,正是寒冷刺骨。

白崇俊周日打電話邀約唐笙雨當晚一同去慶生,他周一要出差一周,必然要錯過她生日那日。

三十歲是大生日,于是他怎樣也要為她慶祝一場盡些心意,便将日子提前。

他在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任職,平日裏做事極為賣命,深得公司賞識,畢業十來年已經由個小職員升做總經理。

他家庭背景相當普通,全憑自己赤手空拳賣命打拼,這成績實屬不錯。但他尚未滿足,野心 滿滿地打算着将來自組公司,建立自己的事業王國。

與她分租一套兩室一廳的室友嚴佳說:“白崇俊其人值得一嫁,男人必得有企圖心,有事業心,且有實現的能力。這樣的男人,跟着他才不怕将來捱苦。”

要一世不挨苦,這樣的目光需得多麽遠大?一個人一朝得志,誰又知道會否一世得志?僅僅十八年,風水亦要輪着轉。況一世乎?

然而嚴佳又說:“白崇俊這麽拖拖拉拉不提結婚是什麽意思?談着戀愛卻始終回避婚姻,态度可疑。又不是十八二十的年紀。”

她想,凡事總有正反兩面,權看雙方比例孰輕孰重。

便是她對白崇俊亦常常會冒出截然不同的念頭。

有時,她會懊惱她不愛他,若她愛上他,便是他不愛她,能一世守着他的軀體也是好的。

有時,她又慶幸自己不愛他,沒有回應的愛何其不幸?守他一世必然心力交瘁。

唐笙雨走出公寓大樓,一陣冷風灌入她脖子,她往圍巾裏縮了縮。

天色陰霾,早早已經暗了下去。

遠遠看見白崇俊的白色小

轎車停在公寓對面的花壇邊,她打了個哆嗦,快步走去鑽入副駕駛座。

往手上哈了口氣:“天天天,冷得我要休克了。早說不用慶祝,你來我屋裏坐坐烤烤暖氣便好了。”

白崇俊發動了車子,望着裹得鼓鼓囊囊的唐笙雨道:“你老是那麽誇張,滿大街穿得薄薄的女孩子在街上走也沒見凍死人,不知道以為你赤道來的。”

車子的暖氣裏,被凍得異常糾結的細胞松弛了下來。她脫了外套與圍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嘟囔道:“我在大冬天來臨之前也曾壯士斷腕地鐵了心要過一個漂漂亮亮的冬季,但冷空氣實在霸道,它遠遠咳一聲我便吓瘋了,全忘記漂亮兩個字怎麽寫。”她兀自笑着。

白崇俊瞄她一眼,公平地說,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子。不僅僅是身段的窈窕,面貌的嬌美,最奇異的是她眸色深處仿佛永遠住着個少女。

他遇見她時,她二十六歲,離少女時代已經遠了。然而,這四年,他卻時時能在她身上見到那個年少的她。

那少女藏匿在她的眸色與神态間,也并不與這世界互動,只是自顧自地活在她身上。

在這實際得有些冷感的城中,一個三十歲仍留有少女神色的女子實屬少見,她能迷迷糊糊活到這個份上簡直匪夷所思。

他想,作為男友,他應當熱愛她的這些特質。盡管他不是個迷信愛情的男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二十來分鐘,半道去蛋糕店取了定做的蛋糕,白崇俊與唐笙雨到達了一早定好的西餐廳。

幽暗的餐廳內,播了行雲流水的鋼琴曲,暖氣很大,唐笙雨脫了外套與圍巾,将一頭長發撥撥齊。

侍者送來晚餐,桌上點了明明滅滅的燭火。

“啊……”唐笙雨撫着肚子嘆道:“生日我是不想過,前兩天被我爹媽抓回去慶祝已經夠折磨。但這晚餐深得我心。”她嘻嘻笑着埋頭大快朵頤起來。

“你什麽時候知道體恤旁人的好心便好了,都說三十歲不辦一辦,四十歲便無財可發。”他笑着也開始進食。

唐笙雨做了個好笑的表情道:“你千萬別告訴我還指望我發財,我能這麽混着已經滿足。”

白崇俊搖頭,他最不喜歡她的便是她的不求上進。在這似羅馬競技場一般的城市裏,誰個不在力争上游日日算計着能讓自己過上更好些的日子?且不提能力,她袖手旁觀的态度便已經天理不容。

“你看你那室友嚴佳,大學才畢業兩年,已經離開家庭自己出來自立門戶,将感情與事業都經營得風生水起。你的生活面貌實在是消極。

”他知道這時候他不應該去數落她,但有時候她那萬事得過且過的态度實在叫他生氣,在一家小公司心滿意足地有一日過一日,大有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氣勢。

若她能有嚴佳一半的積極,便是個理想女友了。

唐笙雨并沒有動氣,反而笑起來:“我也自立門戶了呢,我們感情也不錯啊。”說到這句,她全無底氣,果然騙得了世界卻騙不過自己。

她與白崇俊間的感情幾斤幾兩,自己心知肚明。

白崇俊無可奈何地看她一眼,對于人生,她是安于現狀的,他卻永不疲倦。

有時候,他不知道她那份出家人一般的無欲無求是因何而起,偶爾試探着要去了解那一部分,她卻始終慌張地将他擋住。

他太忙,勻不出太多時間将她的過往層層剝開探究仔細。

只知道她父母曾外出打拼數年,她少時曾寄住在一家極有來頭的人家裏。後來她父母歸來,她便也住回了自己家中,與那家人家幾乎斷了往來。

他曾鼓勵過她可以與那樣的人家多走動,現實教會他,在這世界上,良好的人脈可以抵得過獨自默默奮鬥二十年。

但唐笙雨顯然将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甚至每每他問到,她都不大願意提。

她最擅長的便是将一切看成過眼雲煙,若那家人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是錯過了一個多好的機會?

揮去這些令他不愉快的念頭,他不想在她生日這日制造矛盾。

兩人吃完了主食,白崇俊取出蛋糕,點上蠟燭,唐笙雨四顧兩眼,低聲道:“求你別唱生日歌……”

他看着蛋糕中間标明了她三十歲的阿拉伯數字蠟燭,笑道:“怕老嗎?”打量她一眼,其實 她看來仍像個女大學生。但他不得不承認,男人永遠喜歡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他心中也些不大樂意見到這兩個數字。

唐笙雨只怕他傻裏傻氣地唱歌招來其他客人注目,見他沒有要唱歌的意思,松了口氣。

他道:“生日快樂,生日歌可免,許願總要的。”

她于是交握雙手,垂眸望着面前兩點微弱的燭火,方才吃飽喝足,一時也想不到有什麽願望,腦袋裏持續空白了數秒,便假裝許願完畢吹熄了蠟燭。

少時喜歡過生日,呼朋喚友一群人嘻嘻哈哈,唱歌許願切蛋糕,件件事都做足做盡,願望也許得極是認真,并果真相信得以實現。

漸漸地也便不再信這套了,所謂願望僅僅自我安慰,巴望生日願望實現,還不如多吃塊牛排來得實際。

吃完蛋糕,白崇俊由袋內取出個盒子,打開,黑色的絲

絨上,躺了條細細的金鏈子,綴着個花型吊墜。

這盒子配着鏈子頗似模似樣,只是她卻毫無興奮感。

心中嘆了聲,她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與他交往四年,他竟會在她生日買這花型鏈子給她。

他們的戀愛果真只是一場表演,毫無實質內容可言。

突然有些感傷,四年的時光,兩個人定時相見,花時間,花精力。得到的竟然只是個空殼,這暴殄天物得着實厲害了些。

面上仍是微笑道謝,任他将鏈子戴上了她脖頸。

一餐飯吃完,已經是夜裏八時多,她随着白崇俊走出了西餐館。

餐館地處鬧市中心,因天氣不好,盡管行人不多,街道兩旁的各色商店依舊燈火通明。

在暖氣裏窩了兩小時,一時也不覺得冷。望了望天對白崇俊道:“我們溜達一圈吧,正好消消食。”

他點頭,與她在人行道上一路緩緩漫步。

她一只手插在羽絨服口袋內,另一只手插在他的大衣口袋裏挨着他的手取暖。

走到街的拐角處,他停在闌珊的夜色裏親吻她。

感情穩定後,他們各忙各的,并不頻繁見面。這回掰指算算,她已經有數個禮拜不曾見他。

她覺得這樣的關系算得好,見了面相依相偎,不見的時候亦不互相牽絆。心中篤定着身後總 有個人,可以滿足情感、生理以及這世界的一切需求。

這世上有幾對人不是這麽過的呢?

盡管與他親吻時,除去本能的反應,她并沒有頭暈目眩、天昏地暗的感覺。但也夠了,那些虛無缥缈的感受背後的負面殺傷力無可估量,十多二十歲嘗試一次尚能抱定僥幸心理期待複原,如今再叫她嘗試,簡直是自尋死路。

親吻綿綿,纏繞至一半,天空毫無預兆飄下雪花來。

唐笙雨突地推開白崇俊,仰頭望天:“呀——下雪了……”

下雪對于S城來說頗為新鮮,有時一整年都下不了一場雪,然而唐笙雨的反應是有些過度的。

白崇俊覺得掃興,不過下場雪,她竟興奮到推開他的吻。他望着她半仰的面容,驚訝地發現,那少女又次悄悄滲透了她的靈魂。她眸內純淨得別無一物,連他亦不在她眼中。

“那麽喜歡下雪嗎?哪天我們請個假,一同滑雪去?”他有些敷衍地順口說了句。

唐笙雨卻認真回頭看着他,眸內瞬息萬變,眼色複雜,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像要穿透他眼瞳,進入另一個世界。

雪花洋洋灑灑飛舞,跌宕在塵世間,跌入她記憶中……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咯~~喜歡的收藏下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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