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輾轉逃回國內後,梅寶把醫生狠狠揍了一頓,揍得他鬼哭狼嚎,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一來是為醫生的愚蠢行為,這要是擱梅寶從前的單位,出了這事肯定上軍事法庭坐牢的;二是因為醫生嘴賤的毛病不改。
梅寶邊揍邊罵他:“你這種也叫男人?!”
醫生邊挨揍邊還嘴:“反正想切了子孫根的不是我!”
梅寶完全把他當沙包來揍,醫生就只有防守的份。他沒下都挨到,但是實際上懂行的人,比如梅寶心裏清楚,醫生沒下都巧妙地避開了重要部位受力點,因此表面上看皮開肉綻,但他沒受到任何內傷,回頭自己在診所裏随便吃點藥過幾天就沒事人了。
碰上這樣的同伴,梅寶完全無可奈何,因為日後還有重大用途又不能認真打死。只能教訓了事。
雖然打不死,但是挨打也疼,醫生最後受不了了大聲求饒,“我錯了!是我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想怎樣?!——嗷——好吧好吧,我給你經濟補償好吧!求你別揍了!”
梅寶又踢了兩下,停下來,說:“你給多少?”
醫生說:“五、五千。”
梅寶重新又踢打起來。
醫生說:“一萬!”
還打。
醫生仿佛割肉一般說:“三萬!三萬總行了吧!嫌少的話你就直接打死我吧!再多也沒有了。”
梅寶踩着他的腦袋碾着,火大地說:“你根本不知道我擔了多大風險?!要不是你——你!”咬牙碾動。
有件事她一想起來就無比心慌——在被追殺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她不得已動用了多年前曾經一手建立的綠色通道,逃離某國後,醫生才又想辦法和俠取得聯系,從別的渠道回來的。
都是腳底下這個蠢豬讓她暴露自己到這個地步,七處肯定會有所察覺,差不多也會派廖忠平追查,如果他真的找到自己怎麽辦?一想到這個她真有點動了殺氣了。
“這件事沒有五萬你平不了。”生氣歸生氣,她仍舊掂量着醫生的經濟能力說出了一個他應該能承擔的數目。
醫生疼得落淚,最後忍不得痛,答應了。
從地上爬起來醫生就被逼坐在電腦前進行了網上銀行轉賬。
“這一票是徹底幹砸了,”他沮喪地說,“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做一線幹部了——每次我都沒辦法成功。”
梅寶唾棄地說:“每次?——那你還真是命大。你在第一次就該去死了。”
醫生哼哼兩聲,意味不明,“……對了,咱們最開始逃亡的時候那套路線好像挺玄的,是什麽玩意兒?”
梅寶說:“你這個人賤得要死——是想再挨揍還是你錢多不在乎?”
醫生立刻做了一個把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鎖的表情,表示自己絕對會守口如瓶了。
這件事的後遺症絕對不只如此,梅寶想,不單是七處,連俠也會對自己從前的身份有所察覺。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靜觀事變。反正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人……這個世界上能真正殺死自己的就只有廖忠平。
國際賽事順利完成,體操隊獲得了團體第一的殊榮,受到國家和全體國民的愛戴,贊譽之聲不絕于耳。然而勝利的喜悅中也有一點不同尋常——某教練雖然一直堅守崗位,在比賽期間不容如山地坐鎮臺下,但是少言寡語,和他平時大吵大嚷情緒化的風格十分不同,賽後也拒絕一切采訪。
隊員在接受采訪時被問及教練十分身體不舒服,他們臉上竟然閃過一絲惶恐,紛紛擺手,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或者“沒有聽說過他健康出現問題”這樣稍顯用力的回答。
然而媒體很快也就在有關方面的關照下放過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焦點很快頭投注到別的光鮮細節上。
在這次賽事結束歸國後,教練便因病提前退休,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對運動員和領導的來訪也閉門不見。家人擔心他的精神和身體健康,但是最後仍舊出了問題——他開始夜夜失眠,閉上眼就夢見有人來殺他,從前他訓練過的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弟子都怨恨他、捏住他的脖子,他惶惶終日,神經衰弱,安眠藥也無法幫助他從噩夢的泥淖中抽身。終于有一天他出現了幻聽幻覺,對着前來安慰他的家人揮舞起菜刀。
一代名教練最後被安置在西山精神病院,在這裏他的情況有所好轉,神志清醒的時候還組織病人中的青少年進行體育鍛煉,在草地上折跟頭打把勢練倒立。
對于年紀小根骨起家的少年也十分愛護,還勸人家:“你這麽好的身體素質不練體操可惜了,你跟我練吧,十年八年我把你培養成世界冠軍!”
小病人就哈哈笑着說:“我不想成為世界冠軍,我只想要快樂!我跟你練習是因為我快樂~~”
其實教練是安全的,醫生任務失敗之後就沒想過要再做第二把,特別是他知道教練被吓瘋的事情,更覺得這已經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毋需畫蛇添足。
只一件事他有點犯嘀咕,就是手裏這塊金牌不知道如何處理,賣了不值當,再說他知道這個案子動靜太大,GA部已經介入調查,如果從金牌這個線索入手還真不好會不會查到他頭上。但是留在手裏吧,看着他總能想起乞丐那張在失敗命運盡頭的臉孔,心裏生出酸澀。
他想把金牌還回去,可是斯人已逝,何處尋蹤?
又一個雨夜,他裝作路過和乞丐相逢的巷口,悄悄把金牌放在那裏,起身離開,口中念念有詞,“仇我算給你報了。你心眼也不要太小,過去的就過去了,投胎去吧,去吧……不要跟着我,千萬不要跟着我……”
廖忠平從歐洲歸來,回七處複命,在首長辦公室彙報調查結果。
他到最後并沒有查到那個路過者的真實身份,當他追到某國時一切線索都斷得幹幹淨淨。他由此推斷這個應該不是個人行為,而是有組織的預謀。但是鑒于綠色通道的保密級別之高,從前也從未有別過特工破解的跡象,他的另一個結論是——可能問題來自于內部。
首長們對這個結論當然早有心裏準備,A說:“你是說七處出了內鬼?那你有沒有排查過最近幾年內叛逃的那些人?知道是誰做的?”
廖忠平說:“不知道。”
首長B點頭說:“這條路線在七處內部也是不公開的,叛逃者也很少能摸上來,這就是這條路線仍舊保持至今的意義。忠平,你再擴大調查安慰,把現役人員也包括進調查範圍,如果我們內部真的有雙面間諜存在的話,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首長A冷哼說:“還有那個神秘的組織,很神通廣大麽!不容小觑!”
首長C說:“關于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們還是再開幾個會讨論下。我倒是覺得忠平這一趟辛苦,本來他已經下派地方,卻被我們幾個老家夥急召回來上陣。現在他既然初步的調查報告已經出來,已經算是圓滿完成,也該讓他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工作了。至于這個案子,我們還是走正常程序,讓歐周科和內部監察科去辦。”
其他兩位領導也表示認可。
廖忠平對這個結果有心理準備。
首長們又對他的生活略關心了幾句,C說:“趁這個機會,忠平,我給你介紹個人。”
廖忠平心理警覺起來,果真,C繼續說:“上次跟你提的心理醫生,今天湊巧也在,我叫她進來你們見個面,彼此也好有個熟悉的過程。”
在七處就沒有“湊巧”這回事,廖忠平起身,稍微整理下袖口,算是做個鄭重其事的姿體暗示,但是他心理實在很不把這素未謀面的心理醫生當回事,是男是女是扁是圓都無所謂,他會想辦法打發,只做好眼下領導面前的表面功夫即可。
然而他的這份好整以暇自以為掌握絕對主動的态度在見到敲門進來的女人之後宣告終結——眼前這位并不是什麽陌生人,正相反,七年之前曾經是無比親密熟悉的關系。
廖忠平愣在當場。
領導A有點得意地介紹說:“怎麽了忠平?你們也算是老戰友老朋友了,多年未見難道不認識了?——那就重新認識下,這位是我們七處培養出來的優秀心理醫生,劉蓮子,劉醫生。”
劉蓮子伸手說:“廖主任,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也很榮幸組織上安排我做你的專屬心理醫生。以後還請多多照顧,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廖忠平目光轉向首長C,C沒說話。
首長B說:“你不要有什麽顧慮,劉醫生雖然是C首長的侄女,但同時也是我們七處久經考驗的同志。這幾年她的動向你不太清楚,實際上她從一線下來轉學心理學,現在是學有所成報效國家的時候。忠平,你看曾經的戰友這麽有上進心,你不加油可要被落下了。”
廖忠平最終伸手握了下劉醫生細白修長的手指,“久違。”
劉蓮子笑了笑,“有件事廖主任不知道聽說沒有,因為我要擔任你的專屬心理醫師,所以也會随你去某市落腳,開一家心理咨詢工作室——心理醫生也是我對外的職業身份。到時候希望你按時複診,不要想着偷懶,我會定期向首長們彙報你的病情。”
廖忠平也笑了下,有點無奈地說:“且不說我有沒有病——為了給我治病,專門成了一個工作室,還有專屬醫師,首長們,你們太客氣了。”
首長A敲桌,“注意語氣!”
首長B沉吟地說:“你應該體諒我們對你栽培的一片苦心。”
首長C嘆氣,“當着你們倆人的面我也不怕告訴你——忠平,這個安排是劉醫生主動申請的。再多的話我不想多講,忠平,你替那麽多人收拾人生,你自己的人生也要好好把握。我們部門允許适度變态,過度就不妥了。”
廖忠平立正說:“謝謝組織的關心,首長的信任。”
廖忠平出了一趟差回到某市之後被綠色通道和劉蓮子的事弄得有點心浮氣躁,想放松下找點樂子,腦子裏就想到梅寶性感的背影。他讓小丁查出梅寶的地址行蹤。
小丁初步了解了這個領導的特殊愛好,在報告上把梅寶在脫衣服俱樂部的事情突出了下。
廖忠平那微妙而略猥瑣的笑讓小丁松口氣,他心裏又想:“算了,好樂無荒,良士休休。廖主任總體來說還是個能幹的好特工。我要向他學習!”
晚上廖忠平去脫衣舞俱樂部捧場。
斑斓暧昧的光填充了公共觀賞區,此外還有一些被用水晶珠簾隔出來的小小的半封閉的空間,裏面是付費近距離觀賞鋼管舞的地方,根據付費标準來決定你可怖可以動手,以及可以在什麽部位動手。
梅寶一直在公共區域跳,每天兩場,中間間隔半小時,現在她有醫生那五萬塊的補償金墊底,并不是很着急賺錢,安于每晚三百的勞務費,屬于不能摸的那種。
所幸這裏身材妖嬈、姿容姣好的女人有的是,并沒有死皮賴臉執着于她的那種,她樂得清閑。
看似寬衣解帶性感到有幾分猥亵的舞蹈,反而比在其他夜店的工作還要安全些——這裏對于“摸”這種行為有着嚴格科學的界定,是要付出不菲的代價的。
梅寶在這裏還一次未踢過誰的下體,也不希望有這麽個人出現——直到廖忠平喝着酒坐在她的杆子下,用色迷迷的眼睛看。
梅寶當然預感到遲早會被他找上來糾纏,但是看到了仍舊心情難以平靜,雖然眼神盡量不和他做接觸但是餘光裏總有他——啊、啊,知道你是男人,你有種,你前列腺沒問題,那種眼神麻煩你收一收好嗎?
廖忠平叫來經理,要點梅寶的鐘,到包廂裏“單獨會會”。
然而經理抱歉地擺手,說這位舞娘是只賣藝不給摸的,只在公共觀賞區表演。
梅寶稍微放下點心來,目光不小心就與廖忠平的狼眼對視了,她不知道是适應之後變得大膽,還是受了這性感挑逗的音樂潛移默化的影響,她竟然沒有避開目光,又想自己何必心虛,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總不能總是露出擔驚受怕的兔子樣,反而惹人懷疑。
目光就這樣黏着了一會,梅寶越發大膽,一只手執杆,身體繞着杆子快速飛旋,翻身上杆,目光居高臨下有幾分挑釁。
廖忠平眼睛裏的意味更濃,把杯裏的酒幹掉,放在桌子上,一個指響又叫來經理。
梅寶甚至開始有幾分得意了,叫經理也沒用,她要用行動告訴這個色鬼自己不是賣的,給他看看已經不錯的待遇了。
廖忠平叫來經理之後手指一點:“點那位小姐的鐘。”
指尖的方向略一偏,錯過梅寶,落在了旁邊舞娘的身上。
經理喜笑顏開地說:“先生,您眼光真好,這位是我們的臺柱莎莎。”連忙叫莎莎過來服務。
梅寶意外得差點從杆上摔下來。
廖忠平沖她笑笑,然後帶着莎莎鑽進了水晶珠簾隔着的小包廂。
梅寶不想仔細梳理內心的複雜情緒,她只抓住一個念頭,狠狠地想——廖忠平,你的節操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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