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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大驚失色地說:“你、你你……你竟然背着組織接私活?!——你還想拉我下水嗎!告訴你我是不會背叛組織的!”

梅寶用看白癡的眼睛白了他一眼說:“這幾個不是收錢的活。”

醫生松了口氣,說:“不收錢你也殺人?你有瘾啊?!”

“閉嘴!”梅寶深呼吸說,“是有人派他們來殺我。我是出于自衛。”

醫生笑了,“你和誰結下梁子了?”

梅寶說:“職場的前同事。是她自己蠢。”

醫生嘿嘿笑了兩聲,“反正你們女人的事情我是搞不懂啦。”

他走過去驗看三個倒黴鬼的死狀,搖頭啧啧稱贊,“都是被扭斷脖子死的,手法幹淨利落,技術真是好。”

梅寶皺眉,心說這種程度根本就不算什麽好麽。

但是醫生話鋒一轉又說:“我說你可真是個怪力女啊。看着也不是很壯,力氣這麽大,還叫女人麽?”

梅寶說:“你可以親身試試我的力道,反正三個和四個沒有差別。”

醫生護住脖子向後退了退,說:“你看你,總是這麽開不起玩笑,我逗你玩呢——內個,對了,你大晚上的叫我來不會是讓我觀摩你的技術吧?”

梅寶說:“叫你來是幫忙善後的。”

醫生慢慢露出一個你也有今天的奸笑,得意地說:“我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使喚的。何況從組織關系上講,我是你的聯絡人,沒有義務幫你料理私事喲。”

梅寶說:“那好,你就等着案發受牽連吧。”

醫生想都不想地說:“那好,我可以幫忙,但是情誼歸情誼,我可不能白給你幹活。”

梅寶說:“你要什麽?”她打算如果醫生提出什麽身體上的要求就狠狠揍他一頓,這一次一定到打到他滿地找牙。

可是醫生居然很出息地沒有往下三路走,而是提了一個比較高端的要求——“我要錢。你得出點勞務費什麽的吧。”

梅寶看着他,皺眉,除了身體之外,錢也是她的弱點之一,攢起來那麽不容易的錢,花起來似乎格外快。她有點舍不得,“你要多少?”

醫生說:“五萬。”

這不是要把上次在歐洲的帳給算會去麽?!梅寶把煙蒂往地上一摔,就要翻臉。

醫生害怕地跳到角落裏說:“你別沖動啊!這事不是得商量嘛,我給個價,然後你再還個價,有來有往的才是買賣啊……再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麽。”

梅寶壓下一口氣說:“我不愛跟你那麽多廢話,不二價——壹萬,幹不幹?”

醫生幹脆地說:“幹!”不敢不幹。

梅寶說:“我沒現金給你,錢從下次任務的傭金裏扣。現在你幫我查那個雇兇我的女人的資料。”

醫生覺得僅僅是查資料就可以賺到一萬塊,性價比如此之高,很高興地答應下來,就要走。

梅寶說:“等等。還有一件事就是——幫我把這三個搬出去。”

醫生苦着臉說:“不要吧。我覺得你力氣夠大,一個人肯定就能解決了。”

梅寶說:“我是能挪動他們,不過既然你拿了我一萬塊,就要幹對得起這筆錢的活。”

醫生于是沒辦法,只好撸起袖子,委委屈屈地幹起拖屍的工作。

“你打算怎麽處理?——我先說,碎屍的活我幹不了,斧子砍起骨頭和肉特別費事,還有內髒……三天吃不下飯啊!”

梅寶說:“讓你搬貨你聽不懂麽?”

醫生略微放下心來,“搬到哪?太遠的地方我可不行,我沒開車來,總不能大半夜地帶着他們去打車吧。”

梅寶擡起略微顫抖的手,看着,有點沮喪地說:“好想湊成四個。”

醫生就乖乖地彎腰拖動最上面的流氓丙,說:“不用了,我和他們不熟,湊成四個也打不成麻将。”

梅寶讓醫生把屍體拖到混凝土槽裏。

當挪動最後流氓甲的時候,醫生很顯然拖不動了,呼哧帶喘地。

梅寶抱肩看了一會,不耐煩地推開他,“走開!少給我耽誤時間。”

然後她輕松地拖起屍甲,大步流星地向大坑走去,輕松得好像手裏拎着一根樹枝。

醫生驚恐地搖頭,“她……這是要逆天啊!”

三個人終于被碼放停當,梅寶設法把水泥車開過來,轟隆隆操作了一會,把混着碎石和水泥的半流體物質傾倒在水泥槽裏,瞬間填滿。

這堆東西經過一段時間的風幹之後就會變成巨大的混凝土塊,被砌進樓房的地基。而旁邊已經有十幾個同樣形制巨大的混凝土塊晾曬了一段時間,想必多了這麽一個也不會引起多大的懷疑。

醫生站在一旁嘆為觀止,但同時也想着——我得記得這是個哪個樓盤,将來千萬不能買這裏的房子。

高層華宇的巨大陰影下,梅寶小心翼翼地戴上黑色手套,稍微活動了下關節。為了躲過監控,她決定從外牆攀爬到十四層,在那裏莎莎家的燈仍舊未滅。

十分鐘後梅寶像蜘蛛人一樣貼在莎莎家的窗外,從紗簾隐約窺見裏面的情景,皺了皺眉——那女人正和情夫玩性虐游戲。

真好興致,她怎知已高枕無憂?

梅寶耐心等待時機。她隐去自己的氣息,坐在窗邊,蜷起一條腿,另一條腿就懸在十幾米的空中,擡頭看一輪清麗的月亮照耀着參差起伏的城市建築,想象如果自己變成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被砌在混凝土的牆裏……人生,總有那麽幾個時刻,會讓你慶幸——活着畢竟值得,至少可以欣賞這長風皓月坦蕩夜色。

然而對于梅寶來說,似乎總是不得不剝奪他人欣賞風景的機會才能活下去——如果有所謂宿命那種東西的話,大抵如此。

房間裏男女結束了變态的游戲,女人送男人出門,心情愉悅地進了浴室,梅寶嘆氣,緊了緊黑色手套……

第二天,警方接到報案進入案發現場。

景彰仔細勘察分析現場。

刑警小方慫恿他說:“景隊,說說你的直覺呗,我特服你這方面的判斷。”

景彰沉穩地說:“不要搞個人崇拜嘛。”

小方就恰到好處地恭維,景彰正色說:“聽好——從現場看,兇手應該是個男人——這從作案手法上可以初步判斷。”

小方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景隊,你知道現在那些有特殊愛好的人都流行玩‘窒息游戲’。就是說人享受窒息接近斃命邊緣的時候那種X興奮的玩法。你說會不會是她在玩這個的時候失手了?”

景彰說:“這個我也聽說過。不過我們辦案不能僅僅停留在表面。真相只有一個人,我們要追查到底。”

小方肅然起敬。

梅寶當然有心理準備警方會來調查,但是對于負責人是景彰稍感意外。

景彰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個問題,然後狀似随意地說:“聽說莎莎和你的關系緊張,能說說嗎?”

梅寶說:“其實沒什麽,我對她沒有任何惡意,是莎莎對我有誤會。我還想着有機會當面跟她解釋,沒想到她遇到這種事情。”

景彰合上筆錄本,沒有再就案情說什麽,卻突然談起了別個話題,“上次連累你被綁架遇險,一直沒機會認真說聲對不起,希望你沒有因此落下心裏陰影。”

梅寶說:“沒什麽,再嚴重的陰影都會随着時間淡去,要活着就不能背太重的包袱。”

景彰說:“你性格真是堅強……也可以說是潇灑。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你換了工作是因為那件事情的影響。”

梅寶說:“你多慮了,我從夜店換到這間俱樂部,只是因為賺的多一點。”

景彰說:“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你這樣好的女孩,為什麽要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工作?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份更體面的工作。”

梅寶略笑了笑,拿出一支煙,詢問,“介意嗎?”

景彰說:“請便。”

梅寶點上煙,吸了一口,輕吐煙圈,然後坦言,“謝謝你的好意。工作當然是為了賺錢。如果你能給我介紹一份月入過萬的工作,我會考慮。”

景彰沒有那個門路,表情略尴尬,“那麽,如果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随時來找我。”

梅寶說:“景隊長你對每個女人都會這樣關心嗎?”

景彰頓了頓說:“不是。我想幫助你,因為我們是朋友。”

梅寶挑眉,“可是我們只有幾面之緣而已。”

景彰更尴尬了,勉強笑說:“那是我托大了,讓你困擾很抱歉……”

梅寶說:“不過,也許我們可以多點機會了解彼此,會成為朋友也說不定。”她抛出橄榄枝。

景彰錯愕之後是驚喜,“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當然當然!”

梅寶說:“不耽誤你辦案了,有機會再聊。”略笑了笑,傾身撚滅了煙,起身離開。

被嚴重忽視了的小方背後靈一樣在景彰身後說:“她為什麽要勾引你?”

景彰說:“什麽勾引!……只是示好而已……說明我有機會吧?”

小方還記得被梅寶拒絕探病邀請的事,悠悠地說:“我直覺這個女人不簡單,景隊你要小心。”

景彰瞪了他一眼,“你是在模仿我嗎?——還直覺!你談直覺還早着哩!”

梅寶當然不是突然對景彰看順眼起來,如果可以的話她可不想和這個警察搭上什麽關系,這不啻與虎謀皮。但是剛剛在被景彰獻殷勤的時候,她突然有了一個靈感——如果拿他當擋箭牌的話,是不是可以擋住廖忠平的騷擾?

沒什麽比廖忠平對她的威脅更大了,為了能和他錯開人生的軌跡,就算是殺三個流氓、和警察周旋假意交往都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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