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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回去後扪心自問是否有殺人的沖動,答案是——沒有。
那個十三歲的孩子也許真的死在少管所,陰魂被留在原地,而她從被七處的特殊培訓計劃選中後到了部隊,遇到廖忠平不知不覺對周圍的世界有了感知,知道了什麽是光,什麽是山川河流大地,慢慢有了味覺,用來品嘗人生百味……但是那也是屬于一個叫夜泊男人的生命。她早下了決心割舍一切,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新的不同的人。現在這個身體從裏到外都是“梅寶”。
她是梅寶,不是夜泊,更不是孤兒院伺機殺人自保的孩子,沒有父母兄弟家族羁絆,沒有多餘的心氣愛恨,總歸都是些不想關的人事,無所謂放下放不下。
回了趟孤兒院只是讓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晚上鄭爺又來捧場,只談了幾句便有事離開。沒多久,卻有一位意外的訪客約談梅寶,地點仍舊是鄭爺的老地方。
來請人的想必是有相當身份的,梅寶大概猜到她是誰。推門進去,果真看到坐在上位的正主,乃是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
那婦人年輕人姿容應當不錯,皮膚還是白,只是腮邊的肉松弛得沒了輪廓,卧蠶眼現在更适合被叫做腫眼泡,細紋和臃腫沒有放過她。美人遲暮別的人看的是唏噓,老美人自己卻是要多不甘有多不甘。
她從各種奢侈品中尋找失落的美貌和青春,然而那些東西有時候越發讓她顯得心虛——特別是在另外一個美貌的年輕女人面前,這個女人還有着不需要奢侈品就能扮就的氣質,一張令人震動的臉蛋——在看清梅寶長相的時候這位夫人臉色頓了下,然而很快地她就換了一副高高在上把握全局的面孔,甚至帶着幾分和藹的笑請梅寶坐下。
這夫人笑眯眯地盯着人看,半晌不語,只等梅寶心虛露怯,讓她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在心理上恐吓她折磨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梅寶在她這樣密切的關注下泰然自若,也不言不語。
夫人大驚,心想這次的小賤人看來不簡單,不僅長了一張酷似之前那死女人的臉,而且臉皮還很厚,正常情況下被金主的大太太找上門來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她居然沒事人一樣,簡直是挑釁。
她心理恨極,臉上笑得越發慈祥和藹,有大婦風範。
其實梅寶沒她想的那麽複雜,或者說她很簡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都是身不由己的事,人家專門跑來看她,她能做什麽呢?就由人看吧。
夫人等了半天,不見梅寶來開啓話題,于是只好主動開口說:“我來看看你,看你到底好在哪裏,讓我先生每晚來捧你的場。”
梅寶本來想說你可以去問你先生,然而話到嘴邊最像有自己意志一樣,變了樣,“據說我長的像鄭先生的前妻,他找我來敘舊。”
鄭夫人聞言變色,眼神不受控制地怨毒起來,然而她畢竟到了這個年紀這個地位,不好自降身份和這種低層次的人正面沖突。她若想要她消失,只要轉身吩咐人小心處理就好。當然,不到那一步她也不想這麽大手筆,畢竟讓她先生知道的話又是一番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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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又隐忍下這口惡氣,居然仍舊笑意盈盈,“梅小姐,你還年輕,見識還少,你說這樣的話我不怪你。不過你要知道,我先生這個年紀看年輕女人的角度已經不同,他會欣賞你贊美你,甚至說你像他從前的女人,可是你對他來說也并沒有那麽特殊。到最後也不過和從前那些女人一樣被抛到腦後。”
梅寶說:“你好像對你老公很有把握,那麽你特地來看我豈不多餘。”她突然沒有了耐心,想自己為什麽要浪費時間滿足這個老女人的興趣?“對不起,我那邊還有工作,失陪了。”她不留情面地起身離開。
鄭夫人沒想到這小賤人居然這麽嚣張!從來就只有她不甩人擺架子,卻不料晚節不保遇到一個如此冷硬驕橫的!
她當下笑容也無法維持,冷聲說:“等等!”
梅寶最後賣她個面子,等她還有什麽妙論。
鄭夫人冷笑,“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以為趁着年輕能從我先生身上撈到什麽好處,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你以為我是靠什麽牢牢抓住他的?——兒子!我給他生了唯一的兒子,而你們這些女人就這配賣身給他,一個蛋都下不出來。我的兒子最後會繼承他的一切,而你們什麽也不會得到的,就算暫時從他那裏拿走,我早晚也有一樣楊拿回來——那些本來就是屬于我兒子的。”
梅寶說:“哦。”然後就走了。
“你!”鄭夫人氣得心裏暗自發了會狠,決定等她老公過了這陣新鮮勁,她一定找個機會安排人弄死這個如此嚣張的小賤人,把她的屍體賣到醫學院解剖室或者人體塑化公司去!
梅寶下班後回到酒店房間洗完澡,醫生的電話好像約定好一樣打過來。
“哈喽,美女,有沒有想我?”
梅寶擦頭發說:“想揍你。”
醫生嘿嘿賤笑幾聲說:“我也有點想你的粉拳打在身上那種痛并快樂着的爽快感了。”
梅寶淡淡地說:“好,那下次我打死你。”
醫生說:“你好壞~”
梅寶幹脆地關掉電話,不跟這個賤人說沒營養的話。
醫生又執着地打過來,笑嘻嘻地說:“跟你開玩笑麽!——我跟你說,我現在另有所愛了,是個女醫生,人可漂亮了,和你是完全不同型的……”
梅寶又給他按滅了。
醫生又打過來,說:“好吧,我們說正題——有任務你接不接?”
梅寶說:“你明知道我在B市出差。”
醫生說:“就因為你在B市,所以這個任務非你莫屬——B市最近不是多事之秋麽,所以咱單位在那的分部人手明顯就不夠了,向上面請求增援,我就說你正好在那能搭把手,而且也不白幹,勞務費不會少的。”
錢永遠是說服梅寶最有效的理由,她猶豫了下,醫生就自作主張地說:“就這麽說好了喲!我讓B市站點的聯絡人明天跟你聯系,他會給你關于案子的具體信息——我給你說,我可是跟人吹噓了你多能幹了,別給我們家鄉父老丢臉喲!加油!!”然後就主動挂斷電話了。
梅寶看着電話,想:這個神經病!
不過随即她又想到,俠看似可能不是醫生那個神經病患者虛構出來的機構,居然在不同的城市有分部,那麽應該還存在一個總部,自己應該屬于金字塔最下端的一線工作人員……不過這些也無所謂,她不打算和這個機構牽涉太深,目前她只是暫時寄寓而已。
第二天中午她起床,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就發現一個有點眼熟的牛皮紙袋躺在門口的地上。
她拿起來看,打開看裏面,一沓材料,最上面附着一張照片——很熟悉的形式麽。
看來那個俠在B市的負責人已經來踩過點了……
該怎麽說?……這位負責人和醫生還真是兩個極端,一個就是話痨得不行,另一個就是極簡主義到家了,連一個多餘的字一個多餘的面都不見。
不過這樣也好,省了麻煩。
梅寶把牛皮紙袋丢到床上,然後去衛生間洗漱,出來後才坐在床上抽出文件細看起來。
那照片上是個年輕男子,二十出頭,看着幾分眼熟。然而梅寶暫且忽略了這份眼熟——記性好的人常為這種似曾相識所苦。
可是,當她翻開目标人物的身份簡介部分的時候就立刻明白這份眼熟源自何處了——這年輕人名字叫“鄭茗”,是鄭爺獨子。
她愣了下,有點覺得是否是有人在開一個很大很拙劣的玩笑。
她抱着有點複雜的心情往下看去,看鄭茗到底是犯了怎樣的罪行被人買命——她畢竟在俠裏工作有一段時間,知道這不是一個純粹以營利為目的的殺手組織。既然這個案子通過了初期的審核,那麽就說明這個叫鄭茗的人至少從某個角度講是該死的。
果真,她匆匆看完就知道這必殺的理由是什麽——
鄭茗以黑二代的身份來說平時的所作所為也不算是有多出格,他父親對其管教也算比較嚴格,然而他平時交往的朋友都是各種二代,難免有些驕奢淫逸的劣跡。他最近一次的惡行便直接為招來殺身之禍。
他和一個官二代子弟李振建在學校停車場輪J了一位大一女學生,然後把女孩光溜溜丢下車,兩人揚長而去。李振建在随後發生的騷亂中意外被人打死,鄭茗則躲過一劫。
然而他躲不過的是自己惡行帶來的道德的審判。
女孩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全身赤裸昏迷在道旁草坪上的,等她醒來的時候就有點神志不清了,時而哭時而笑,多次自殘。
警方實際上通過路邊的監控器早就确定兇嫌了,但是因為兩位衙內背景深厚,且一位已經“不幸罹難”,不好對死者家屬再進行“騷擾”,于是警方建議受害者家屬不要再糾纏了,回去好好過日子算了。
然而女孩的父母又豈能罷休,他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嚴格遵守獨生子女政策,一生就只有這麽一個女人,希望也都放在她身上,好容易有女初長成,每天看在眼裏愛在心裏,覺得女兒比全世界加起來都重要,結果在某一天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地出去,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了這樣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而且還有冤無處申,這叫什麽?!難道權貴的孩子叫孩子,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草芥?!
女孩的父母堅持要給女兒給自己家庭申張正義,他們向法院提出控告,然而法院以證據不足為由不予立案。
他們做好了上訪的準備,然而在這之前鄭爺約談他們,向他們誠懇道歉,并且當着他們的面讓人把兒子痛打一頓,最後承諾給女孩治病,辦理轉學,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女孩的父母知道鄭爺是誰,如果自己家也像他們家一樣有勢力就把那些錢都丢回到他臉上,然後表示什麽都不要就要他兒子的腦袋;然而他們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又能怎麽樣呢?他們可憐的女兒還有以後的生活,他們還需要這些錢來重新開始……他們沒有選擇,默默地拿起錢回到家裏。
第二天,那女孩試圖在家裏浴室用絲襪上吊自殺,被父母發現救下來,她爸爸抱着女兒痛哭,說女兒你到底要怎樣才有活下去的勇氣,只要你說出來我們就算是死也會去做,只要你活下去。
那女孩也哭了,說她恨死那兩個傷害她的人,恨不能閹了他們,讓他們再也無法給別的女孩帶來痛苦。
女孩的父親說只要她不要再傷害自己,他什麽都會去做。
于是俠接到了這樣一個任務——對鄭茗實行閹割之刑。
梅寶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吸,她想基因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它的存在從目的到意義到一切的一切就只為了滿足兩個字“自私”,為了把自我的基因一代代傳遞下去所有的生物都是自私的,有的甚至進化出殘忍,靠着吞噬別的生物吸收它們的養分來滋養下一代。對親生骨肉的護犢之情本質不就是自私?父愛母愛偉大這種說法就是個笑話,她們不過是順從本能想方設法地想在保護繼承了他/她一半基因的載體,就算這個孩子是個窩囊廢、殺人犯、瘾君子。
父母為了孩子而傷害別人,并且把這種傷害當成保護,自私的基因就是原罪。
梅寶突然覺得不想參與這些自私的人之間沒有道理的事,這本來也不應該跟自己有任何關系——除金錢關系外。
她想給醫生打個電話拒絕這筆生意,然而捏着手機她卻有猶豫起來。
她不禁審視自己的動機——如果不是因為鄭爺的那個故事,如果不是因為對孤兒院的回訪,不是因為昨晚鄭太太的警告,她是否會拒絕鄭茗的這個任務?
答案似乎不确定,世界上沒有如果的事情。
可是唯一明确的是——此前她一次不曾因為類似的理由拒絕過醫生的任務。
如果她打了這個電話,醫生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問到她煩不勝煩。
該怎麽回答?
梅寶暗嘆自己無端找些煩惱——基因可以自私,但是他們的基因和自己沒有關系。
Businessisbusiness.這就是工作。
她決定接下這個任務,心中不再有猶豫遲疑,重又找回平衡。
穿衣,出門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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