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的手搭在九疑的肩上,九疑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掌心的冷意,木然地點點頭,她任柳陵郁擦身而過。她不知道,柳陵郁心裏想的那一句話不是別的,而是:“如果你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柳陵郁回到自己的屋子時已是累到頭昏了,他實在有些吃不消了,最近的事情太多,而昨日銷魂山莊一行又是把他折騰了個夠。

“秦昭伯。”他念着這個名字,神色頗為玩味,“惹到了妖毒公子蕭禦倫,你還想活得長嗎?”不過很快他又搖了搖頭,感嘆道:“不不不,你十六年前就惹着他了,能活到今年的除夕夜也算得祖上積德、福澤深厚了。”他在房裏坐了一會兒,雖是坐着,但腦中還在想着銷魂山莊的事情。待到想妥當了,他便喚來紅冶,遣她去找上山采藥的蘭敞去了。

頭疼,他不住地拿食指按壓着跳動的太陽穴,秀麗的長眉微微蹙起,教人想起患有心疾的西子。

柳陵郁這人從沒有自床上起身後再睡回去的習慣,若是一宿沒睡,那也斷然沒有白日裏躺在床上補覺的道理。若是旁人見了定會覺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累了就歇着呗!死撐着有什麽用?既累了自己,要辦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能辦成。可柳陵郁是不一樣的,他做事總給人一種“此人乃金鋼不壞之身”的感覺,不為別的,就為他即使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能神志清醒、頭腦清晰。

也許外邊兒的人都認為:柳陵郁身前有四君子伺候、身後有紅姑娘打點,定然是日日軟玉溫香抱滿懷、夜夜鸾鳳床上翻紅浪,故而得名“貪歡公子”。然,那是個天大的謬誤,貪歡公子不貪歡,他只是教旁人貪歡。

亂懷樓裏的姑娘,但凡出過風頭、賺過名聲的都是柳陵郁一手教導而出。樓裏的各色器具藥品熏香酒菜,每一樣都得他親自過問。這還不算,柳陵郁左右也算得黑道老大了,他要管的自然還有別的事情。

四君子中唯有竹茫身懷武功,這武功自然是柳陵郁教的,但并非是他對竹公子特別偏心,而是因為銷魂山莊。銷魂山莊也算得上是白道的老大了,有些事情銷魂山莊不能做,但亂懷樓能做,而另一些事情,亂懷樓不能做,銷魂山莊能做。柳陵郁想得清楚周全,故而将竹茫派去了銷魂山莊,算作兩地使節。竹茫兩頭跑,至少能有自保之能,這才習了一身武藝,而四君子中真正最得柳陵郁青睐的卻是蘭敞。

隔了約摸一個時辰,蘭敞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此刻的柳陵郁也閉目養神得差不多了。“公子……傳蘭敞有……何吩咐?”蘭敞說話頗有些急切,氣息不穩,大概是一路跑回來累着了。

柳陵郁睜開眼,看着蘭敞,緩緩道:“我亂懷樓的蘭公子什麽時候這般沒風度了?”

公子今日臉色不好!蘭敞心下一驚,不敢動彈。

見着他那副謹慎小心的模樣,柳陵郁也不說話,就是那般看着他,目光綿長柔軟,同時也讓人心驚膽寒。

“蘭敞知道錯了!”撲通一聲,蘭敞跪下了。

“哦?蘭公子錯在何處啊?”柳陵郁只有在興師問罪的情況下才會喚手下人“公子”、“姑娘”,至于九疑……那是個例外。

“蘭敞不該私自出樓,更不該私下與竹公子往來過密!”蘭敞素來輕佻傲慢,此間卻連聲音都在發抖。

“哼!”柳陵郁冷哼一聲,鳳眸微眯,呵斥道:“混賬東西!到現在還不知輕重!竟然去跟一個外人計較住處!本公子的亂懷樓難道容不下一個九疑嗎?竟要你出去采藥以避其鋒?”

蘭敞平素是無需出樓的,他需要什麽藥材,列張單子自有人替他采辦,而昨日開始他便不在蘭廳,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不願意見到九疑。

“本公子在樓裏你不敢出去,本公子才去了銷魂山莊你便出了樓去,你這是想造反不成!”柳陵郁對此極度惱火,雖知道蘭敞是去采藥,可只要思及他是偷跑出去便怒不可遏,“本公子是怎麽教你的?做公子就要有公子的氣度!為了這麽一點兒小事就使性子,你與草藥為伍許久,這腦子也變成藥罐子了不成!”

柳陵郁治下向來喜歡用懷柔政策,都是循循善誘、好說好歹,從沒有聲色俱厲的時候。如今蘭敞聽了他的刻薄言語一時受不住,悶聲道:“她一個外人,憑什麽住我的地方?難道公子打算把蘭公子變成蘭姑娘?”

蘭敞這般一問,簡直是在挑戰柳陵郁的威勢,柳陵郁怒極反笑,道:“你倒是花花腸子多!本公子的蘭廳豈是誰都住得的?”

聽得他這般一問,蘭敞渾身一個激靈,立時清醒過來:四大雅廳裏住着的人都與“貪歡”有關,進住之人永生不得脫離亂懷樓!“是蘭敞疏忽了!未曾細想公子深意,蘭敞這就回去照看九姑娘。”

柳陵郁斂了斂容色,出手止住他,道:“急什麽?先起來!陪本公子去一趟水牢,你上次配的那一味解藥也不知有沒有效果,咱們得去看看。”

蘭敞遵命,站起身來想要攙住弱不禁風的柳陵郁,卻被隔開了。

19

19、19一別天命轉 ...

九疑喜歡看美食、吃美食,但這并不代表她愛試菜,那種第一個吃螃蟹的感覺實在是太讓她憋屈了。累死累活地試了一天的菜,九疑被折騰得舌頭都麻了。剛想長嘆一聲命苦,她便聽得有人靠近,轉過頭來,見到的卻是才止住了身形的紅冶。

屁颠兒屁颠兒地湊上前去,九疑問道:“美人姐姐怎麽有空來小廚房啊?這邊味兒重,別熏着美人姐姐,咱們出去說。”

紅冶未置一詞,随着九疑出了廚房。站定了,她道:“公子要你将鼎華居的房間退了。亂懷樓的人不便出面,明日你自己去跟錢老板說。”

“天字一號房我可是預付了三個月的房錢的啊!想教錢老板退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啊!更何況我在那裏頭置的東西又多,還是別了吧……”九疑可憐巴巴地看向紅冶,雙手抱拳祈求道:“蘭廳本是蘭公子的住處,我這般死皮賴臉地住在裏頭,蘭公子肯定會不高興的,美人姐姐去幫我跟柳公子說一聲吧。”

紅冶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公子的話是命令,沒商量。”便飄走了。

九疑無比幽怨地注視着那抹鮮紅的、逐漸遠去的背影,無比哀怨地嘆了一口氣,“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是當初沒接那單生意有何至于此?這就是命!這就是命啊!”

回到蘭廳她一眼見到的就是是一臉得意的蘭公子。九疑不知這人得意個什麽勁兒,環視了一圈便明白了:蘭敞在外室置了一張地鋪,大概是打算讓她睡地鋪。

“公子說了,蘭廳裏本公子最大,你從現在起得聽我的!”蘭敞脖子一橫,态度頗為驕傲。

九疑沒精神與他鬥嘴,耷拉着腦袋便躺在了那張地鋪上。

蘭敞大約沒料到向來精力旺盛的某人會作出如此回應,當下奇了,“咦?不就是在小廚房試了一天的菜嗎?至于這般無精打采的嗎?”

九疑翻了個身,扯着被子将自己的腦袋蓋住,壓根兒不欲理睬聒噪的蘭公子。

“喂!本公子在跟你說話呢!”蘭敞此刻已是站起身來到地鋪前,伸腿踢了踢九疑,道:“你這是裝什麽死屍啊!沒聽見本公子問你呢嗎?”

往裏頭讓了讓,九疑依舊不語。

蘭敞怒了:這人是打算對他視而不見還是怎麽地!又踹了她一腳,蘭敞不耐煩道:“你這呆貨竟敢無視本公子!快起來!起來回話!”

騰地一聲,九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面色十分不善,沉聲道:“呆貨?這詞也是你叫的?”她此刻的眼神幽深陰暗,看向蘭敞的時候閃着寒冽的藍光。

蘭敞從未見過這般狠厲的眼神,只覺得一團殺氣就要攀上自己的脖子一般,一時怔忡,竟愣在當場。

九疑緩緩起身,對上蘭敞的眸子,冷冷的嗓音又響起來:“煩請蘭公子記住些事情,其一:莫在本姑娘面前自稱本公子,那是柳公子才配用的詞!你——還差得遠呢!其二:身為奴才便要有奴才的自覺,麻煩您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在客人面前丢了柳公子的臉面!其三:呆貨,賤人之類的污言穢語最好少用,免得觸了本姑娘的黴頭!屆時本姑娘一個不小心取了蘭公子的命,柳公子和本姑娘面上都不好看!”說完她又問了一句:“聽清楚了嗎?”

蘭敞此刻才意識到眼前這女子是個殺手,而且确實是一流的殺手。

看似茫然地點了點頭,蘭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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