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朱順手就是一下,喝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心裏的鄙夷,我不就是口頭上粗野了些嗎?就你儒雅!就你有風度!幹嘛什麽都擺在臉上啊!誰都像你這般飽讀詩書的嗎?”

竹茫算是怕死眼前這緋衣女子了,人道是: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可到了丹朱姑娘這裏連不說話都是罪過!

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退,竹茫歉然道:“丹朱姑娘多想了,竹某小瞧了天下人也定然是不敢小瞧了丹朱姑娘的,那秦昭伯的确是該死,丹朱姑娘說的半點都沒錯,半點都沒錯啊!”

“哼!”眼見着竹茫一個勁兒地拼命解釋,丹朱也不信他的鬼話,冷哼一聲扭過頭去,竹竿子指着西邊兒那只正要飛起來的仙鶴,道:“公子讓你來此處可不是養鶴這般簡單,不過你那身輕功着實差勁得厲害,據說亂懷樓的紅姑娘都比你強上三分!”

紅冶練的是“碧波輕”,是一門無需內力的輕功,乃是柳陵郁特意教給她的。這門功夫也算是一門神功,百家輕功內獨占鳌頭,只可惜非女子而不能得其要義,連柳陵郁也只是知道心法而已。

而竹茫學的是主要是近身搏鬥擊殺,是拿來保命的功夫,與紅冶的自是不同,根本不好拿來比較。他此刻完全可以辯駁一下,可他着實是不願與丹朱争辯,只一個勁兒地點頭。

丹朱見他這般服帖,暫時放下方才的不快,道:“剛剛那只鶴騰空時的姿态甚妙,你倒是可以好好學學,這輕功啊什麽的奧妙盡是在腳尖那點兒地方,一旦得了竅門兒好學得很。”她此刻說得雖然輕巧,可也算是真心來指點竹茫了。

竹茫也知道面前這緋衣女子功夫了得,故而十分謙遜道:“竹某受教了,多謝丹朱姑娘提點。”他怕丹朱也不是沒道理的,單就毒舌那一樣也不是什麽特別可怕的毛病,大不了以不變應萬變,沉默是金嘛!可丹朱是銷魂山莊的總管,一身功夫俊俏得厲害,要是真把這人惹急了,他可就慘大了!于是得了某人的諷刺,竹公子還是得好脾氣地受着。

見竹公子這般伏低做小,丹朱姑娘不久前炸了的毛便被徹底撫順了,這才想起正經事情,道:“那老家夥既然死了,咱們暖風園的火藥庫又沒了開門的機會,真是敗興!”說着朝竹茫一個招手,“過來,公子好不容易給我派了個苦力來,怎麽也得讓你幹點兒實事啊!”

聽着丹朱的言語,竹茫心下又惶惶然起來:丹朱姑娘該不是又想出什麽整治人的法子了吧?他于心中默默祈禱:蒼天在上,看在丹朱姑娘今日興致還不錯的份兒上,饒了我吧……

25

25、25迷霧深一重 ...

竹茫來銷魂山莊許久了,仔細算算大概也有三四年了,可他從來沒去過留雲軒和自己住處以外的地方。一來是蕭公子不喜人亂走,二來是柳公子素來講究規矩。他之前被蕭禦倫派到暖風園的時候也不敢多想,只遵照蕭公子字面上的意思來照看仙鶴,至于其他……時候到了自然有人來知會他。

而如今……這來知會他的人正是丹朱:一個長得十分溫潤的女子,性子卻是火爆至極,如同威力強大的霹靂彈一般。他倒是沒料到這人除了打理銷魂山莊外還有一手配置火藥的絕活。

不過竹茫很快就淡然處之了:不論是蕭公子,還是柳公子,公子用人都不太喜歡只會一樣活計的。

梅妝除了訓蛇,易容術也是江湖絕頂的;蘭敞除了配藥,烹饪也堪稱一絕;菊讓除了理財,一手五弦琴彈得也算是出神入化;紅冶擅長問訊,輕功亦是十分出挑。

那竹茫呢?他除了配制香料,還有什麽能耐?不說別的,竹公子一身的武藝還是搬得上臺面的,搜集情報的本事也不差。至于丹朱姑娘……這可是個奇人,不但伶牙俐齒、心思活絡,還武功高強、忠肝義膽,如今還又添上一門新的本事。

公子手下,究竟會有多少驚喜,誰也猜不到。

竹茫随着丹朱入了暖風園的深處,到了院中假山前就止住了。

丹朱出手按了按石壁的某處,嶙峋的怪石立刻朝兩邊讓開,露出一條幽深細長的小徑來。

竹公子不是一個有好奇心的人,雖然是人都有好奇心,但柳公子一手教養的竹公子不該有,所以他沒有。

丹朱覺得竹茫不動聲色的時候很是深不可測,有點兒像不言不語的蕭禦倫,她不太喜歡旁人太像自家主子,故而側首問道:“知道這裏頭放的是什麽嗎?”

竹茫搖頭,也不吱聲,連眼神兒都沒有朝那條小徑的深處飄去。

丹朱不禁想要贊一聲“竹公子好定力”,可她沒有,她也不太喜歡拿正經事兒說笑打趣,因此她只是說:“公子要把火藥的配方傳授給你,以後指不定可以派你出去配霹靂彈,也好炸死那群不聽話的東西。”

竹茫心裏咯噔了一下,他對上丹朱那雙水靈的杏核眼,看了一會兒,猶豫道:“奪了丹朱姑娘的差事……不太好吧?”

丹朱卻是笑了,這一笑就着冬日上午和煦的陽光竟有些嬌媚,“你倒是真被教導成了君子,還不奪人所好不成?別忘了我丹朱可是終日忙得要死,正愁無人分擔些事務呢!”銷魂山莊大總管,整日要辦的事情可不只是負責蕭公子的吃穿住行。

“方子直接交給竹某就好,丹朱姑娘無需費心。”竹茫吃不準丹朱在搞什麽把戲,只覺得這人帶自己來此處沒好事。

要知道:越是明白的人死的越快,公子手下辦事的,好奇心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少命越長。

“啧啧啧……”丹朱雙手抱胸,轉過身來繞着竹茫就踱起步子,“你是呆子嗎?我這是好心好意要把你教個通透,不見着實物你怎麽知道配出來的東西究竟長成什麽樣兒?屆時不會用怎麽辦?你當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

纖纖食指戳上竹茫的腦袋,丹朱數落起來就是沒完:“看你長了一副聰明皮相,怎麽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打蛇随棍上呢!我這邊教了你,你不日便可執掌暖風園,這等的好事還不趕緊地巴着不放?”

竹者,君子也,中空有節,無私。

竹茫既然有了竹公子的頭銜,那必然也是有竹的氣節的,他被丹朱如此這般一通說,面子上如何挂得住?但秉承着素來的好涵養,他只淡淡道:“丹朱姑娘這話有些過了,公子的事情……怎麽好亂說?”

丹朱是何等樣心思的人?怎麽會不懂他這話裏頭的意思,不過她卻是不太在意的,“就算是亂說又怎樣?任你多少猜想,沒有公子點頭,你敢說自己猜的就是對的?”

“不敢。”竹茫快要有些惱了,這丹朱口沒遮攔,簡直是逼人太甚。

“我丹朱在銷魂山莊這些年歲,大總管做了整整七年,還不是搞不清公子究竟想幹什麽?竹公子若是知道些眉目不妨與我說道說道,也好讓我清楚些替公子做事啊!”有些人願意精明的時候,什麽都看得透透的,可若是硬要裝糊塗,你又能耐她何?

竹茫無法,卻也驚奇道:“難道丹朱姑娘也是不知道公子的打算的?”

丹朱見他這話問得蹊跷,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道:“我又不是大羅神仙,我怎麽會知道!”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竹茫心下感慨了一句,嘴上說的卻是:“竹某唐突了,還望丹朱姑娘見諒。”

“哼!”丹朱冷哼一聲,轉過頭朝小徑裏頭走去,心裏還在念叨着:“真是個沒趣的,怎麽激都生不起氣來,實在是個木頭!”

丹朱姑娘倒是也拎不清了:竹子嘛,不是木頭是什麽?

竹茫默默跟在她身後,晦暗不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贊賞:公子不愧是公子,滴水不漏啊!他們這群人在公子手下這麽長時間,除了公子吩咐的事情,別的……還真是知道的不多。許多事情竹茫是知道的,或者說公子的手下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情……你好像是知道的,又好像是不知道的,只是糊塗。這倒不是公子刻意瞞着,而是……誰也生不出探究的心思。

暖風園裏那別扭的二人琢磨火藥去了,蘭廳裏別扭的二人卻是詭異地對峙着。

九疑已經醒了,一大早就和太陽一塊兒醒了,睜開眼,坐起身來,她環視一圈後就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懶腰伸了一半也動不了了。

柳陵郁端坐在香爐邊的楠木交椅上,左手支額,臉面朝向的正是九疑。

聽到悉悉索索的響聲,柳陵郁立刻掀開眼簾,瞥視了九疑一眼,漠然道:“醒了?昨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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