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也失了往日的潤澤,蒼白一片。
兮镯瞧着他驟變的神色,怒火不減反升,灼灼燃燒的越發熾烈,“我之于你,向來便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所以,又何必在她面前露出這副悲傷難忍的虛僞表情!
晉凋重重一顫,垂眸斂去所有澀然。
兮镯見狀也懶得再與他糾纏,繞過他便往一側走去。
她背脊挺得格外直,卻莫名透出幾許僵硬。兮镯梗着口氣,徹底忽略掉身後的灼熱視線,快步離開。
回了廂房,兮緞早将爐火燒旺,一進屋便是撲面的暖氣。
“都已開春許久,天氣卻還是這般陰涼。”将心中愁緒徹底擯棄,兮镯攤開手,讓兮緞将披風解下。
“這青州是比臨江冷些。”兮緞微笑,将爐火上燙熱的清茶倒入杯中,“小姐還是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茶香袅袅,緩緩飄散了開來。兮镯執杯輕啜了口,淡淡道:“晚膳過後,你我便上外城轉轉去。”
來青州城也有幾日了,先前為尋晉安,她根本沒心思玩樂,現下人已找到,自然可以去街上走走。南渝北青,這兩座大城乃天下最富庶之地。她既是名商賈,又怎能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
“上好的青州白梅酒了啊,陳年白梅酒……”
“燈彩便宜賣了哎,荷花紗燈、美人吊燈、走馬燈了哎……”
入夜後的青州城繁華熱鬧,舉目望去盡是白牆黛瓦,棱戶珠簾,屋宇鱗次栉比。茶坊酒肆雕梁畫棟人聲鼎沸,青樓畫苑紗燈高挂美人紅袖招。
街市行人絡繹不絕來往熙攘,看街景的世家公子、乘坐軟轎的富家小姐、相互追逐打鬧的孩童、還有前來問路的外鄉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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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旁擺着的攤位前也是門庭若市,小販吆喝行人頓足,評書說書者搖頭晃腦、唱戲雜耍人眉目高豎,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漫步過街,兮镯面上帶笑,雪白狐裘雍容貴氣,再襯着那張精眉秀目的俏臉,仿佛會發光般讓人無法忽略。周遭買賣東西的人來往不絕,但都在見到她時下意識的往邊上移了幾步,以致于其他地方擁擠鬧攘,唯她旁側空蕩。
兮镯也沒覺有何不妥,只自顧自的走着。突然眼前閃過一角烏檀,随着那人的走動,隐隐還能窺見其上所繡的紫杉……
——那是……
她有些意外的望過去,剛好對上一雙暗含怒火的雙眸。那眸的主人惱瞪了她一眼,接着便收回視線。
——華君銘?
——怎麽他也來這青州城了?
兮镯停步,後者卻一副完全沒看到她的樣子,還是他邊上随行的華家家侍注意到了她,“啊,兮少爺!”
這一句‘兮少爺’,就如一道咒語,華君銘身側錦衣袖袍的年輕公子也望将過來,滿眼驚詫。
“兮少爺,您怎麽也在這裏?”
兮镯被華君銘剛才那一眼瞪得有些懵,不由探究望他,似在等他解釋。哪成想華君銘看也不看她,只慢吞吞道:“兮少爺繁事纏身,來此定是為了生意。哪如我們空閑,大老遠跑來游湖。”
此言一出,氣氛立時僵硬。
那年輕公子望望兮镯又望望華君銘,滿眼不解。
他與華君銘是故交,自是知曉兮镯與華君銘的關系不一般。若是以前,只要在臨江城中見着了其中一個,那另一個定在不遠,可如今……
如今這兩人是怎的了?
君銘似乎在生兮少爺的氣?
他那話出口時,兮镯還沒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兮緞有些不平,“華少爺……”
她眉目蹙的緊緊,明顯不高興華君銘的冷諷。
“呵,兮家的下人倒是護主,這什麽都沒說呢就跳出來為主子說話了。”華君銘冷笑,眉目間流動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兮緞,認清你自己的身份,這是你說話的地方嗎?”
“華少爺您……”
“您華少爺什麽人,臨江城知府的獨子,出身官宦。”兮镯突然開口,壓下了兮緞的話。
她緩步上前,不着痕跡的将兮緞擋于身後,精眉秀目一凝,透出的涼薄疏遠幾乎能将人溺斃,“像我們這種沒背景的商賈百姓,還是早早閃遠了得好。”
兮镯說完這句話,也不去管華君銘倏然變色的臉,扭頭便往回走。
若此時是她與華君銘置氣,那後者定是會溫言哄勸一番;只可惜現下是華君銘與她置氣……
兮镯此人傲在骨子裏,從來都不會降低身姿去哄勸其他人。
兮緞跟在她後頭,臨行前還不滿的瞪了華君銘一眼。
——華少爺今日是怎麽回事,竟當衆給他家少爺難堪?
“兮镯!”身後突然傳來暴惱的怒吼,繼而她便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給狠狠拽了回去。
5、青州城遇故人(4) ...
兮镯一個不穩跌入華君銘懷中,繼而便覺唇上一暖,她愕然瞪大了雙眸。
!!!
站于華君銘身邊的年輕公子以及在場所有百姓,都被眼前所看到的這幕驚到了。
兩個男人,兩個衣着富貴身份矜貴的男人,居然在大庭廣衆下……在大庭廣衆下擁吻?!!!
誰來擦擦他們的眼睛,讓他們看看眼前這幕到底是不是幻像……
不只是在場的其他人被吓,就是當事人之一的華君銘都愣住了。他的手還緊緊攥着兮镯的手臂,懷中是她柔軟無骨的身子,眼裏映的是她雅麗精秀的面容,他心中巨震,欲說之話徹底消失個幹淨。
嘴上溫暖軟香的觸感……是……是小兮的唇?
他下意識的吸吮了口,似是癡迷于她的美好,将她微微擁緊了些。
察覺到他這轉變,兮镯心間一慌,用力推開了他。
華君銘不察之下被推,後退時踉跄幾步差點摔倒,好在那名年輕公子攙扶住他,這才沒毫無形象的摔在大街上。
“您您您……”兮緞的小臉憋得通紅,仿佛被輕薄之人是她般憤慨,“您居然……您居然敢……”
——華少爺居然敢親他家小姐!
是,雖然小姐一直是男裝示衆,雖然華少爺一直喜好男風,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可是個正經清白的姑娘家啊,不是真正的男人!
她扶護着低頭捂嘴的兮镯,謹慎帶怒的瞪着華君銘。那架勢,仿佛後者再想上前就要跟他拼命一般。
華君銘完全不理兮緞的暴惱,雙眸只怔怔看向兮镯,滿目迷蒙。
她擰眉不悅的樣子、她擡袖擦唇的舉止、以及……冷冷注視着他的冰冷神色……
老天,他怎麽會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兮緞,走。”她聲音平靜,就如剛才那幕壓根沒發生過般淡然,只不過字裏行間所透出的肅蕭冷冰,卻似夜月霜寒,永無融化的一天。
“少爺!”兮緞頭回有那麽大的聲音。
小姐怎能就這麽算了,定要好好教訓華少爺番讓他長點記性才是!
兮镯不言,旋身便走。旁側圍觀的百姓見狀忙退讓開去,留出道窄窄的小路供她離開。
她這一走,兮緞自然無法停留,只得急喚着追了上去,“少爺,少爺等等我。”
她二人一前一後走遠了,卻還有百姓伸長了脖子眺望。
華君銘呆呆看着兮镯離開的方向,心中忽然湧出無數激慨情緒,年輕公子見他神色不對,便試探着喚了他一聲:“君銘?”
“啊?”他聲音空茫,明顯還神游着呢。
“瞧你這陶醉的樣子,還想着兮少爺呢?”那年輕公子見他魂不守舍,不由朗笑調侃, “惦記倒也沒什麽,若說這世上能配上君銘的,也唯兮少爺一人了。”
一個是臨江知府獨子得天獨厚,而另一個……雖現下兮家沒落,可正因如此,事情也變得簡單不少……
何況,他二人本就是幼年之交。
這年輕公子也是知曉華君銘喜好男風一事的,這一說也不過是個玩笑。可哪成想,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還真讓華君銘給聽進心裏頭去了……
他不自覺擡手輕觸唇畔,上面還留有她的溫軟感覺。
——只有小兮,才配得上他嗎?
***
離了主街,人潮也漸漸變得稀少。
“少爺!”兮緞不滿,“若是以往,少爺定會好好懲罰華少爺的!”
兮镯眉目微挑,淡淡道:“你也說是以往了。”
現在的她不過是個毫無背景的普通商賈罷了,哪還是曾經家大業大的兮家少爺?況且這件事到底是華君銘理虧于她,也算是欠了她個人情……
思及至此,兮镯一窒,繼而便是滿滿的厭惡湧上心頭。
——她怎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以往的兮镯能将錦衣換乞服夜住城隍廟,也能身無分文遠走他鄉,只要她願意她想,旁的人不論如何勸慰阻擋都是無用之功;可是現在呢,現在她明明滿心憎恨忿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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