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撞上了扶欄的凸起。劇痛由腰間迅速擴散,她腳下步子也不自覺微頓,婦人察覺她的轉變也沒說話,只是揪緊了她的長發以表無聲的示怒。華君銘在她們身後跟着,看到這幕就覺心都快被兮镯那一下給撞碎了。很多次他都想将婦人狠狠推開救出兮镯,替她好好揉揉傷處,但每每在他欲動手之際理智都會回籠,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他放棄心中的哀怒。

——那人是小兮的母親,他若真這麽做了,小兮不但不會感激,還會恨他的!

就這麽一路伴着華君銘的煎熬來到客房。兮夫人拽着兮镯的長發往房內一扯,在華君銘驟然憐疼起來的視線中冷聲道:“行了君銘,送到這就可以了。姨和這逆子還有些話要說。”

她擋在門口,并沒有讓他入內的打算。

“兮姨……”華君銘心裏一緊,想也沒想便搖頭。

——他怎麽可以讓将小兮一人留下?瞧兮姨這架勢……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不然不會動這麽大的肝火。在這種時候,若他真的離開,小兮可怎麽辦!

兮夫人二話不說直接嘭的給門上了栓。

“娘……”兮镯全身疼的厲害,卻完全不敢表露出來。自小兮夫人是極為疼寵兮镯的,她也是頭回發現兮夫人有這麽可怕的時候。

“跪下!”兮夫人橫眉立目,将凳子往地上狠狠一砸。只聽得重重一聲啪,凳子的一條腿斷了。

兮镯全身一顫,緩緩屈身跪下。

兮夫人撿起那根斷了的凳腿,結結實實的一棍就這麽狠力飛在兮镯背上,“你這逆子,你這逆子居然将整個兮家給敗光了!”

沉悶的骨頭交撞聲響在耳旁,兮夫人氣沖勃發,下手沒有絲毫猶豫。

兮家那麽大的家業、那麽深的根基,她說敗就敗,讓她可有何顏面去見地下的兮家祖宗!

身體本能的顫抖了一下,兮镯死死咬住下唇,這才封住了幾欲脫口而出的慘叫。

“你可知,你的父輩、祖輩花了多少精力,才有了今日的兮家?現在你不将它發揚光大,倒敗了個精光!!!”勁風呼嘯,夾雜着兮夫人憤傷至極的悲戚,前一棍才剛離,下一棍已狠狠敲至。

“你如何對得起你的父親?如何對得起你的祖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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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居然還敢瞞着我們!”

“哐!!!”

“你這個逆子!逆子!!!”

“哐!!!”

“哐!!!”

“哐!!!”

一棍接一棍,也一棍重似一棍。有很多次,兮镯都被打得趴到在地,卻還是硬撐着口氣想爬跪起,但每每她剛撐起一點,就會有棍子狠狠打在脊背上,讓她痛得脫力。

兮镯從沒挨過這麽久的棍打。她那一貫溫柔疼她的母親仿若将她當成一條落水狗,棍棍不留情、也棍棍想要她的命……

她知道,母親是真的氣狠了。可是她卻無法說出兮家不是她敗光,而是被她那位所謂的‘夫人’給賣了地契。

——若真這麽說了,母親會一輩子不原諒他的……

但是,如果她将一切都抗下的話,就不一樣了。

她是母親的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現在母親再氣再怒再打她,也總會原諒她……

畢竟她的骨子裏,流着母親的血……

兮镯将下唇都咬出血來了,隐忍着承受那鋪天蓋地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噬心痛楚。

是啊……忍忍就過去。

這六年的凄苦折磨,她不一樣忍過來了嗎?

***

兮緞自客房中出來時,手中端着的水盆中滿是鮮豔的血紅。她輕輕掩上房門,轉過身來時眼圈鼻頭都是紅紅的。華君銘本在外焦急渡步,見她出來忙道:“小兮她……”

話還未說完,眼睛突被一片刺目的紅閃花,他的聲音瞬間便啞了下去,顫抖道:“這……這是……”

兮緞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尾音透哽,“少爺的背都打爛了,血肉模糊的……沒一點完整的地方。”

華君銘喉間一緊,聽了她這話整顆心都揪起來了,“我要去看小兮!”

“不行!”兮緞被他那話吓到,縱使水盆掉在地上污水濺濕一身也沒時間理會,沖到門前便攤手攔住他,“華少爺,您不能進去!”

——小姐可是個女兒身,哪能随便讓別的男人看了去!

疾走的步伐突被阻止,華君銘不由惱了,“為什麽不能?我擔心小兮,就想瞧瞧她怎麽了?”

兮緞堅決的搖頭,半分都不肯退讓,“不行,華少爺你會吵醒少爺的。”

“我……”華君銘本想說他會小心絕不吵醒兮镯,但兮緞已經毫無轉圜餘地的打斷道:“那麽重的傷,少爺醒來一定受不住!”

——還不如讓小姐一直昏迷着,等大夫過來上藥。

華君銘緊緊握拳,瞪視了兮緞好半響才別過視線。

“兮姨她……怎麽能下得了手……”他聲音低啞的厲害,既是心疼兮镯又是擔憂,只覺自己都快被紛纭的心疼窒息給逼瘋。

從前小兮不管犯了多大的錯惹了多大的纰漏,兮姨都不曾罵過她。更甚至,還在兮老爺收拾小兮時幫她求情。平日裏的兮姨也溫柔優雅,從未動過真怒。

可今日……今日她當街打了小兮不夠,還一路拖着她的頭發拽到客棧裏用凳腳打爛了她的背……

為什麽?

難道就因為兮家易了主?

“不能怪夫人。”兮緞察覺到他不再堅持進房,便蹲身撿起地上的水盆,只可惜眼前不知為何變得模糊,讓她找不到水盆在何處,“老爺得知兮家易主的消息……當場便氣暈了過去。”

“竟有這種事?”華君銘驟驚,忙道:“兮世伯現在如何了?”

若讓小兮知道這回事……她怎麽可能受得了!

“老爺還沒醒……”

“快帶我去看看。”

華君銘來到隔壁客房時,兮夫人正坐在床邊替兮老爺擦臉,見他們進來,她的眉目稍柔,彎出個溫雅的弧度,“君銘來了?”

她的聲音也啞啞的,眼底隐隐有水痕,似是哭過。

“我來看看兮世伯。”華君銘走過去,輕聲道。

兮夫人點點頭,側身讓出位子,“那你就陪你世伯聊會兒吧……你們也許久未見了。”

她擡帕輕輕擦掉眼角的水霧,示意兮緞出來。

将門輕輕掩上,兮緞垂着眉眼福身,“夫人。”

兮夫人淡淡點頭,“你可知兮繡現在身處何方?”

她這問題來得很是意外。兮緞怔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兮繡他……與小姐和離了。婢子也不知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兮緞知曉兮镯的意思,她既是悶不吭聲的狠狠挨了這頓打,定是不願讓夫人知道兮繡賣地契的事。所以她心中就是再不願,也得幫兮镯把這謊瞞下去……

“這逆子……居然連兮繡也給修離了。”兮夫人暗咬牙根,滿臉晦澀,“我怎麽生出這麽個混賬東西,冤孽,冤孽啊!”

“夫人……”兮緞有些聽不過兮夫人這麽說兮镯,不由反駁道:“小姐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兮家在外的商鋪也都一一收了回來,現在就只剩臨江城內的總鋪了。”

“還有兮府。”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遠走數年重回府宅所得知的頭個消息,便是兮家換了主人變為杜家!

而且……老爺還當場被氣暈……

那個逆子!

想至此,兮夫人巍然磕眼,滿心悔恨。

——慈母多敗兒,這話說得果然沒錯!

都怪她當年太驕縱了她,這才讓她鑄成今日這般大的禍事。

9、臨江城依往昔(3) ...

夜色深沉,晉府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晉安擰幹白巾,附于晉凋額上,繼而側臉問着在旁侍奉的下人,“藥熬好了嗎?”

下人搖頭,“回大公子的話,藥還沒送來。”

晉安微不可查的嘆出口氣。

“小的這就去廚房催一下。”下人見他滿臉擔憂,心中不由也有些急了。

目送着下人離開,晉安又換了條浸水的白巾附于晉凋額上,無奈搖頭,“你說你到底圖的什麽?”

“發着熱大老遠從青州趕回來,就不知道将身體調養好?”晉凋長得極為神似他,兩人站在一起,就跟照鏡子一樣。

——晉安與晉凋,是雙胞胎。

“我……”晉凋微微勾唇,露出的笑容卻如即将枯萎的花般毫無生命力。他想寬慰晉安,喉間卻突地一癢,使他只能咽下滿腹話語偏頭咳嗽。

“你看看,你看看。”晉安又是好氣又是心疼,拍着他的背替他慢慢順氣,“都病成這樣了還說話。”

好不容易緩過了這口氣,晉凋眼眶微微透紅,聲音也沙啞的不複往日清恬,“你還是回去歇着吧,別也染上風寒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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