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沒了永遠。

曾經笑着戀着說要執手一生的誓言,也成了空話。

晉安瞧着他此時黯然的神色,不由又是一嘆。

怕是這世間,唯他一人才能看到他的入情之深了吧……

罷罷罷,既真放不下,又何必勉強?

“沒有了瓜葛,便創造瓜葛出來。”晉安擡手替他按緊了被角,聲音沉得仿佛夜月下的霜花。

晉凋倏然望他。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逼着自己放下?”晉安一向冷靜的俊臉于此刻顯露出幾絲高深莫測來,他望着他,淡淡道:“反正已走到這種地步,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不如放手一搏,看看這絕處是否能生出花來。

***

兮镯慢慢睜開雙眸,卻被眼前的光線刺的再次閉上了眼。

“小姐,您終于醒了!”兮緞眼睛瞬亮,連忙将擋光的帷幔放下,“身子還有哪不舒服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她嘟嘟囔囔着,聲音是掩不住的驚喜。

——小姐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她得吩咐廚房做點開胃的飯菜,熬些雞湯給小姐補補。

“別忙。”兮镯的背上并沒什麽痛了,估計是上了藥的緣故。腦海中漸漸回想起昨日的點滴旖旎,她忽然道:“昨日可有人過來?”

那場夢太過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溫暖而幹燥,眉目清晰得連眼底的溫柔都一覽無餘。幾乎讓她錯以為,那才是真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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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華少爺想來看小姐,但被婢子攔下了。”兮緞高興得團團轉,就巴不得立刻下樓去準備補品。

兮镯一怔,繼而道:“還有誰?”

兮緞搖頭,卻在發覺到她驀然暗淡下來的神色才有些小心道:“夫人可能現在還在氣頭上,所以……”

她以為兮镯的失落是因為兮母。

“啊,原來是這樣。”她有些勉強的勾唇,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原來……他沒有來……

原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夢魇一場……

日子平靜無波的過去了,兮镯背上的傷漸漸好轉,慢慢也就能下地了。兮家于臨江城的總鋪還沒收回,她也不敢上兮母那,于是便每日關于房中,清帳點算,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若不是兮緞日日候旁提醒用餐休息,怕是她能整日整夜的看過去。華君銘看不慣她這浸在賬本中的忙樣,三不五時的邀她出門,就是想她多走走別把身子給悶壞了。

“你若想去杏春樓一人去便是了,何必還叫上我。”兮镯被華君銘一路拉進臨江城有名的南風館,不由無奈。

雖然她本質是個女兒身,但南風館內那些個比女人還嬌媚的小倌……

呵呵,謝謝,她敬謝不敏。

“誰讓你成日悶在賬本堆裏。”華君銘完全不覺自己此舉不妥,只朗笑着挑了幾個喜愛的小倌,便被一路簇擁着往三樓廂房走去。

“哪有成日悶着。”兮镯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家夥每日午後定來報道,不是游湖便是上街,哪讓她有多餘的時間瞧帳。

耳畔突然傳來輕靈的琴音,嬌媚似畫的藝倌依桌而坐,一雙秀手比起玉琴還潤上幾分。旁側華君銘笑聲朗朗,舞倌輕姿曼舞,一片旖旎霏靡。

兮镯忽覺心頭一陣煩躁,趁人不注意悄出房間,去廊間透氣。

三樓的廊間正臨大街,一出房門便是喧鬧至極的市井之聲。兮镯手扶圍欄漫步前行,目光卻落在街市百姓之中。

一時間,她神色莫名恍惚,突覺在人潮中見到名绮羅鮮衣的富家少爺。那少爺眉精目秀隐隐透着女子的雅麗,正沖随行之人低聲笑談着什麽。

少爺身側的随行之人略略低頭,致使面目有些辨不真切,但從穿着打扮還是看得出是大家出來的丫鬟。茶霜色的對襟紗衣飄逸,偶被風吹起,露出了裏頭素淨的白衫。

他主仆二人于人群中慢慢走着,似透光般淺淺氤霧,不一會便沒了蹤跡。

“華少爺還在杏春樓等您,不去的話……不大妥當吧?”有熟悉的清恬男聲響于耳畔,語氣輕柔中透着擔懷。

兮镯不自覺閉眼,精秀雅麗的面容映襯着溫暖的金芒,融出一片明素出塵。她微微啓唇,嗓音微啞,“有何不妥?讓他等還是給他面子……”

——只要是臨江城排得上名號的商賈,又有幾個沒等過她?她從來就不屑于別人的等待!

“可是……”腦海中的清恬男聲似透着為難。

“別可是可是了,說好了今日一起逛街,老想不相幹的事做什麽?”她學着記憶中的腔調,只可惜卻再找不回當年的無憂。

突然間心情變得極差,她也失了興致,睜眼之後廊間空蕩,除她外哪有人跡?

——那些紛擾,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

“事關阿镯,又怎是無關之事……”就在兮镯準備回房之際,身後突然傳來溫柔熟稔的清恬男聲。她一僵,繼而便發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後轉。

長廊盡頭站了名身形修颀的年輕男子,修長的眉眼稍彎,透出的□如窗外的霏霏莺蝶,無邊無際的蔓延了開去。

“阿镯與華少爺是摯交,怎能與一般人相提并論?”他薄唇微張,淺淺含笑訴說,擡步走近她,“所以,還是走上一趟得好。”

樓下熱嚷依舊,門內也旖旎依舊。

只可惜廊間風光無人欣賞。

“……”兮镯不言,只是下意識的攥緊了圍欄,冷冷睨他。

晉凋仍是在笑,慣來便透彎的弧度于此刻一瞧,更顯柔和,“下一句,阿镯定是會說‘摯友又如何?我可從未答應要去他那。’”

“我說的可對?”他神色如常溫柔,卻于眸色中透出幾絲得意。

——那些他和她的曾經,他全記得,一刻也未敢忘記……

“對也好,錯也罷,總歸是與晉公子無關。”她手下緊緊攥着圍欄,暗恨自己的不中用。

——他不過是随意的幾句話,卻撼動了她早已緊閉的心門!

兮镯別過視線,有些不高興的擰眉咕哝,“還真不知該說的冤家路窄還是狹路相逢。”

臨江城并不小,可為何走到哪裏都能碰到他!

她那聲音并沒有特意降低,倒像是故意說給他聽。

晉凋笑容倏怔,繼而苦笑。

她倒是瞧不得他能開心的久一些……

“呀,這不是晉公子嗎?”華君銘不知何時出來了,此刻正站在兮镯旁邊,一副故作出來的驚詫。

晉凋擡眼,卻懶得看他,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兮镯身上。然後者卻不斷回避着他的注視。

兮镯裝作不經意的後退了一步,讓華君銘略前于自己,繼而掩了身形隔絕他的如影随形。

他并未看漏她此舉,因此,唇畔笑容越發深了。

——只要她不再是無動于衷,那無所謂是喜歡還是讨厭,他都能接受。

只要,他還能對她産生影響……

“怎晉公子也上這杏春樓了?”華君銘笑不達眼底,一雙厲目滿含冷冽,“莫不是也好上了男風?”

“行了。”兮镯開口,有些不悅的蹙眉,“和他有什麽好說的,進去。”

多在這呆一秒,她的心便又淪陷了一分。該死,她恨極了老是被他影響的自己!

“華少爺,我們來一局。”眼見着她即将消失在視線中,晉凋忙道。

華君銘一頓,繼而挑眉望向他。

晉凋将手中的包袱解開,露出了裏頭放置的金漆镂蘭包紋罐,和一只如蘭花輕舒狀的大茶盞。兮镯的眸色有短暫的失神,原因無他,晉凋手中所拿的罐盞,正是當年她鬥茶慣用的器具。

“鬥茶?”華君銘也注意到他手中拿的東西,面色禁不住越發冷僵。

他與兮镯自小相識,哪會不認得這些器具?如今晉凋于他們面前将這東西拿出,不是宣戰又是什麽?

“晉公子不是一向不喜這玩意的奢靡嗎?”華君銘皮笑肉不笑,隐于寬袖之中的大手卻不自覺攥緊。

“華少爺說笑了。”晉凋也笑,豔若春曉之花的俊顏如抹了層豔色,霎是惑人,“我這也是借花送佛罷了。”

——花,則鬥茶;而這佛嘛……自是指的兮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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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杏春樓茶開鬥(2) ...

只可惜想法雖好,卻無人領情。

“沒這必要。”不等華君銘開口,兮镯已沉聲替他拒絕。

——合着他開了口他們就該同意?哼,也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晉凋輕笑,清眸自始至終都深深凝望着她,似是怕看漏她一絲的變化,“阿镯說的是。現在确實不大适合。”

鬥茶也是有講究的。

現在正值春季,然春茶卻分早春的明前茶與正春的雨前茶兩種。

明前茶,顧名思義是清明之前産出的茶。這個時段産出的茶芽細嫩幽香,色翠味醇,是為極品;而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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