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趁熱喝了吧。”

刺鼻的味道自碗內飄出,華君銘只覺胃裏一陣翻湧,連忙扭頭轉向另一側,厭惡道:“算了吧。”

“反正喝與不喝,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衣食起居都需要人幫忙,甚至連翻個身都無法做到,簡直就是個……廢人!

“君銘……”華母放柔了聲音,就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喝了藥才能早日康複啊。”

可是這話甫一出口,別說是華君銘本人,就連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全臨江最好的大夫早已看遍,可結果卻始終沒變。

——腿傷耽擱太久,早已無痊愈的可能……

換而言之,也就是要他在輪椅上呆一輩子……

“……”華君銘沉默了下來,少頃,他轉身以背對着華母,裝作歇息。

不聽、不看,才能真正做到無動于衷。

“君銘……”華母見他此番舉止,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她這孩子性格高傲她是知曉的,讓他在短期內接受這一噩耗确實很困難,可他若一直鬧脾氣不肯喝藥,身體又如何能夠複原?

正在她為難之際,兮镯來了。她依舊是往日的打扮,只是神色稍顯疲乏,看得出是最近一直看照着華君銘累着了。

她手裏還提了個雙螺錫寶的漆紅食盒,見到華母端藥站在屋內便知曉是怎麽回事了,忙上前道:“我來吧。”

她聲音很輕,仿佛是怕被華君銘聽到般小心。華母無奈點頭,同樣輕聲回複道:“藥還溫着,趁熱喝藥效才好。”

兮镯安撫性的沖她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君銘,我來看你了。”

華母離開了,躺在床上的華君銘也動了動,接着又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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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镯嘆氣,來到床邊坐下,用空閑的那只手推了推他,“行了君銘,知道你嫌藥苦,我帶了不少蜜餞來。”

因為華君銘的腿傷,華母曾撥了好幾個伶俐的丫鬟過來伺候,可華君銘當時的反應卻異常激烈,不僅将一衆丫鬟全部趕出華府,就連華母也受到遷怒,幾日都鬧着脾氣不願理她。兮镯得知此事時,也覺難以置信。華君銘這人傲雖傲,可對待下人還是不錯的,更何況,他本性極為孝順,自小到大都沒惹過華母不高興。

“誰說我怕苦!”華君銘被她這一筆誣蔑弄惱了,一掀被子回頭瞪她,“要怕也是你怕!”

——他一個大男人,豈會有那般小女兒心态的時候?

——簡直笑話!

“吶,我特地帶了很多吃食來。香餅團子、糕點、蜜餞……種類很豐富呢。”對上他惱怒的視線,兮镯微微一笑,映襯着窗外射入的金色暖芒,竟是別樣的炫目溫和,“所以,把這碗藥喝了好不好?”

華君銘神色微動,心中像是被貓爪悄悄撓了一記,酸癢酸癢,那柔軟的感覺卻始終無法褪去。

她仍是在笑,有種很幹淨明澈的韻味在她周側留連,“來。”

藥碗被遞至唇邊,他像是受到蠱惑般,下意識的啓唇飲下難喝的藥湯。

——她的溫柔陪伴……是他一直期待祈求,卻一直求而不得的。

——如今這種陪伴就在咫尺,他又如何能夠拒絕?

将濃稠似墨的藥湯一飲而盡,他剛放下碗,嘴裏立刻被塞進一粒蜜餞。

原本苦澀的味道一點一滴被甜味覆蓋。

“不苦吧?”兮镯面上的笑意越發大了起來,更甚至透出幾絲得意。

她此時的摸樣,真是像極了六年前不識愁滋味的兮家少爺。

——總是會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是男人,男人怎麽可能會怕苦?

華君銘心裏是這麽想,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

他慢慢搖頭。

見狀,兮镯滿意了。她将藥碗放到一邊,将食盒內的東西一一擺出,笑道:“這裏還有很多,咱們可以挑幾樣出來。”

華君銘不解的看着她。

“趁着今日天氣大好,咱們出去逛逛吧。”自華君銘知道了自己的腿被廢之時,便再也沒出過房門,“臨江湖的荷花早就開了滿湖,漂亮極了。”

她聲音清澈,潺潺如山澗幽溪,“所以,去看看如何?”

‘不想’這兩個字就梗在喉口,華君銘抿緊了唇,但視線接觸到她的面容,又不自覺軟了下來。

半響後,像是無奈般,他輕輕點頭。

——只要她開口了,那個‘不’字,他又如何舍得說出……

***

春去夏來,此刻早已是荷花婷婷綠蓬飽滿之季。

臨江湖上游舟畫舫愈見增多,更有輕筏小舟靈活穿梭于密集的荷花深處。正直年少的少年少女們結伴游湖,折花聞香采蓮摘葉,嬌笑漫滿湖。

沿湖的垂柳郁蔥繁盛,早已分不清枝條在何處。

遠遠的,堤岸上緩緩行來兩道身影。

當中那名着烏檀薄衫的年輕男子似是患有腿疾,正坐在一柄烏玉輪椅上,由身後之人推行前進。

細看那名推輪椅之人,卻出落得亭亭玉秀,堪以入畫。

這兩人一前一後,氣質迥然,站一起卻出奇的和諧。

就這麽慢慢沿湖前行,輕推輪椅之人突然俯身,在輪椅上坐着的男人耳邊說了些什麽,後者良久難舒的眉眼終于展開。

兮镯推着華君銘來到湖邊,掏出錠銀子給船翁,在岸邊船工的幫助下上了畫舫。

遠避人群,卻又能賞景逸致,确實妙哉。

畫舫緩緩駛入湖中央,兮镯抱着食盒走進舫內,卻見華君銘一聲不吭的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些什麽。她放下東西,開口道:“這個時節的蓮子正鮮,我已托船翁采摘,回府後可讓廚子做道羹食。”

她走到他身邊,彎身替他蓋好膝上的薄毯,“夏季火氣旺,吃些清熱下火的蓮子羹,對身體很有好處的。”

華君銘動了動唇,卻終是忍住了。湖風卷着水汽飄入舫中,他輕輕吸了口氣,霎時濕潤清涼滿肺腑。

兮镯擡眼,見他額上似有薄汗,便舉袖替他擦拭,“君銘,你熱不熱?船家有冰荷花酒,剛送了我一壺,你嘗嘗如何?”

她這話說完,忽覺不對,便補充道:“不過不可多喝,飲酒對你的身體不利……”

“……小兮。”華君銘平靜打斷了她的話,慢慢的、一字一句道:“可不可以,不要說這些。”

“?”

華君銘頓了良久,才将心中郁氣吐出,淡淡道:“我沒那麽嬌弱。”

這樣東西對身體很有好處、那樣東西對身體沒有好處,這些話……他真的聽膩聽煩了!

舫內安靜了下來,好半響,兮镯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不提便是。”

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她若無其事的提壺倒酒,淡淡荷花清香似有若無的飄散開來。

“我們來喝酒吧。”她眉眼微微彎起,露出個溫和的微笑。

是的,一貫不屑低頭的她妥協了。

此刻在華君銘面前的兮镯,已不再是那個無法屈尊的驕傲‘少爺’;而是以伴他身側照顧他,事事以他為先的……半個侍從。

一直以來的低姿态的确很委屈,可他的傷因她而起,她又如何能夠置之不理?

所以,只得妥協,也只有妥協……

傍晚時分,兮镯将華君銘送回華府後,才乘軟轎回到客棧。此刻正是用膳之際,客棧大堂賓客滿堂熱鬧非凡,她受不得那吵,便向小二要了些酒菜往二樓廂房走去。

今日,她并未在華府用膳。或許是因為白日在畫舫上華君銘說的那句話,也或許是其他什麽,原因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也只有不想留下這一感覺。

她推開房門,卻又頓住。繼而朝旁邊的廂房,也就是兮夫人的下榻之處走去。

扣指輕敲門扉,門內傳來柔和的女聲,“進來。”

兮镯推門而入,正想問兮夫人是否用過晚膳,卻見到一位本不應該出現在這的人。

那人正朝她這邊望過來,眉目精豔眸光明澈,半張俊臉在燭光的掩映下顯得異常柔和。

晉凋坐在桌邊,視線落在她身上,明顯閃出抹喜色,卻熠熠如水般溫柔,“阿镯……”

他聲音清恬,隐隐帶着嘆息般的柔軟,是能讓聽者不自覺軟了心神的柔

作者有話要說:扶額,釉兒保證絕對不會再修了【被揍

于是,丫鬟會盡量恢複隔日更……

早點完結開新文啊握拳!

28

28、水荷葉何田田(2) ...

短暫的驚訝後,兮镯回神,“這麽晚了,晉公子還未回府?”

她唇畔挂上抹淺淺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平靜淡然得緊。

對于他的存在,她的确很意外。可反應過來,卻只剩疏遠。

她又戴上了那張面具。

晉凋怎會聽不出這話中含着的趕人意味,她根本就沒想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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