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哄六下 江少爺永遠的神!
窗明幾淨的教室裏,林知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盯着不遠處的一個點,好似失了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思桃走過去,無聲地抱抱她。
林知幼很想像往常一樣,笑着跟她說“沒事”。
但她完全提不起力氣,心口像墜着一塊巨石,壓得她難受,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刻鐘後。
王虎跟着段海潮來到初二(三)班的教室。
他剛走近,就瞧見江野他們一行人。
王虎的心裏警鈴大作,他尋思着事态不對,剛想開溜,江野就邁開長腿,一把抓住王虎的衣領,猛地将他拽進教室。
江野神色倦怠略顯戾氣,骨節分明的手拽着王虎的衣領,将他的腦袋登時摁在課桌上。
江野的手背上青筋脈絡突出,泛着白。他垂下眼睫,眸中帶起寒氣。
“小子,我說沒說過,不要動她。”
王虎被他強摁在課桌上,吓得渾身發顫,直呼道:“野哥,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伴随“嘭”地一聲,江野掄起拐杖摔在桌面。
拐杖上還沒暈幹的污漬霎時濺了王虎一臉,可他動都不敢動一下。
江野的喉結滾了滾,輕笑一聲:“行,你明天把這玩意兒擦幹淨還回來。你要再敢動她一下,我廢了你這腿,讓你一輩子拄拐杖。”
“是是是!”王虎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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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松開拎着他衣領的手,王虎趕緊起身,抓起拐杖,連臉上濺到的污漬都來不及擦,屁股尿流地逃開了。
周澄宙服氣地朝江野作了個揖:“野哥威武!”
思桃朝周澄宙翻了個白眼,皺着眉頭道:“那幼幼怎麽回家啊?”
思年:“我們扶她一起回去,等送她回家再去相館吧。”
語畢,思年剛想動作,江野就信步上前,拉起林知幼的手臂,弓下了身。
林知幼愣怔,衆人也瞠目結舌。
江野滿不在意地說:“上來。”
林知幼頓了頓,最後順從地被江野背上身。
他倆動作娴熟,仿佛之前做過似的。
思年、思桃和周澄宙:“???”
江野望向思年,語氣略微不耐:“你們別磨磨唧唧的。趕緊去相館,別讓叔叔阿姨等太久。”
“謝謝野哥!”思桃笑着對林知幼說,“幼幼你好好的,我拍完照就去你家看你。”
林知幼彎起嘴角,“嗯”了一聲。
衆人兵分幾路,在學校門口說再見。
江野背着林知幼穩穩地邁步朝前走。
鹿鳴巷離學校不遠,不到兩分鐘的腳程。
林岚因為工作太忙,沒空接送林知幼上下學,所以林知幼都是獨自一人來學校。
彼時,她輕靠在江野寬闊的背上,纖細的手搭在他的肩膀,感受着他溫熱的體溫。
不知怎地,林知幼的臉微微發燙。
夕陽的餘晖灑落下來,她的耳廓染上了彤雲,紅撲撲的。
江野邁着步伐,動作起起伏伏,林知幼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噗通噗通——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江野清冽的嗓音。
“以後要是有人再欺負你,你就兇回去。別傻傻地受欺負,知道嗎?”
“我兇回去了……”林知幼嗫嚅道。
她前幾天還吐了王虎一口唾沫,讓他挨罰了呢。
江野懶散地說:“那證明你還不夠兇。”
林知幼回想起剛剛江野對付王虎的架勢,她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知道了,以後他們再欺負我,我就咬他們!”
江野輕笑:“行啊。兔子急了會咬人,小孩有能耐了。”
他的嗓音清淺慵倦,随風飄進林知幼的耳邊,有些癢意。
他側頭瞥了她一眼,少年眼瞳漆黑,在晚霞的照映下,仿若晶瑩的琥珀。
林知幼和他對視一瞬,忍不住別開視線,生怕被他瞧見自己漲紅的臉,還有某些難以言喻的心思。
她的眼神閃爍,略帶局促和緊張。
好在,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鹿鳴巷。
江野将林知幼送進家門。
直到他離開,林知幼坐到書桌前,原本因為受欺負而悲傷的情緒全都一掃而空。
一想到江野恣意的笑靥,林知幼就不由得翹起嘴角。
她掏出抽屜裏新買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唰唰地落筆。
“2008年9月17日。”
“今天原本心情亂糟糟的,但因為……”林知幼筆尖一頓,她想了想,寫道,“因為他,一切仿佛沒有那麽糟糕。”
她沒有寫下“江野”兩個字,偷偷地把他的名字藏起來,放在心上。
少女的秘密在心底發了芽。
她擱下筆,将一直躺在桌邊的小白兔抱了起來。
林知幼揉揉它毛茸茸的腦袋,吧唧親了一口,感覺心裏暖暖的。
—
從那天起,王虎變得很老實。
他将拐杖洗得幹幹淨淨,送回給林知幼後就再也沒有招惹她。
林知幼的危機警報解除,而江野這邊卻出了點“麻煩。”
有人瞧見他背林知幼回家,不少高中部的女生們知道此事後,開始歡呼雀躍。
“原來江野這麽有愛心!”
“他看起來人兇兇酷酷的,沒想到這麽暖!”
“江少爺永遠的神!”
她們之前都有些懼怕江野,不敢給他遞情書。
這下子,江野的課桌立刻被塞滿了堆成山的情書。
而初中部這邊也蠢蠢欲動。
這個年紀的初中女生大多不敢給喜歡的男生塞情書。
她們懵懵懂懂,開始玩起各種測試。
“據說将兩個人的名字筆畫總數作比較,大的字數減去小的字數,最後就能得出你們兩人之間的緣分。”
思桃提起筆慢悠悠地說:“我來算算我什麽時候能嫁給我家愛豆!”
林知幼見周圍的女生們都在玩測試,教室裏吵吵嚷嚷,廣播裏的音樂聲蕩漾在每個角落。
林知幼望向那份測試題,腦海裏浮現出江野的名字。
她抄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地寫下他和她的名字。
林知幼一筆一劃地寫着,下一秒,一陣清脆的女聲傳進她的耳畔:“幼幼,你寫什麽呢?”
思桃湊過來,林知幼微怔,趕緊将江野的名字用黑色水筆劃掉。
她擡眼,眸中驚詫未散:“沒什麽,你算得怎麽樣了?”
思桃氣鼓鼓地說:“有緣無分!”
林知幼輕“啊”了一聲,就見思桃拿出自己的MP3,聽她家愛豆的歌“療傷”去了。
林知幼籲出一口氣。她攤開手裏的紙條,忐忑地默算着她和江野的名字比劃。
最終,答案浮現而出——是天作之合。
林知幼的眼睛亮了亮,她将那張紙條折疊好,連同測試題一起揣進衣兜裏,珍藏起來。
林知幼拿過桌旁的保溫瓶,起身想去倒水,誰知她拄着拐杖剛往前邁了一步,有人影籠在她的面前。
來人的手臂不小心碰上她的保溫杯,杯蓋沒擰緊,杯中剩餘的溫水“啪”地灑在那人身上,溢出淡淡的玫瑰花茶味。
女生尖細的嗓音驀然響起:“啊——我的裙子!”
文娛委員蘇曉筱揪着自己濕漉漉的校服短裙,滿臉惱怒。
今天七中舉行升旗儀式,蘇曉筱作為儀仗隊上臺升旗,她穿着短裙在教室裏顯擺好久,到現在還舍不得脫下來。
蘇曉筱氣沖沖地說:“林知幼你怎麽回事?腿瘸了,眼睛也瞎了嗎?不看路啊!”
一旁的思桃見到這陣仗,“噌”地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副幹架的姿勢。
“撞你一下怎麽了?說話那麽難聽!”思桃朝她嗆道。
“我哪裏說錯了?”蘇曉筱語氣尖銳刻薄,“就她這樣,江野還送她回家,她以為她是誰啊!”
江野送林知幼回家的事情,衆人早就弄清來龍去脈,知道她是被王虎欺負。
雖然明面上大夥沒說什麽,但私底下還是有些人會酸林知幼。
蘇曉筱就是其中之一。
在她們看來,一個瘸子竟能和七中雙子之一的江野聯系在一塊兒。
這是笑話,也是癡心妄想。
畢竟她們都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麽讓林知幼捷足先登?
林知幼咬着下唇,臉色泛白。
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衣兜,隔着薄薄的衣料,那裏藏着一張紙條。
——寫着她與江野“天作之合”的紙條。
少女的夢很美,但現實殘酷得讓人猶如墜落深淵,看不到一絲微光。
—
放學後。
林知幼拄着拐杖往校門口走去。
今天思桃放學後就趕着去冰場練花滑,沒跟林知幼一起回家。
思桃學花滑也有好幾年了。
每次放假都有固定的練習時間,開學後也經常去冰場訓練。
濱城七中沒有藝體班,思桃的父母每周會抽出某些學習時段帶她去練冰,但同時也讓她兼顧學業。
林知幼每當看見思桃忙碌的身影,就會想起以前的自己。
她默默垂下頭,感覺那段冰上時光已然離她遠去。
她嘆了一口氣,她還得趕回家等林岚晚點帶自己去醫院做康複訓練。
林知幼若有所思地前行。下一秒,一聲“野哥”讓她的腳步釘在原地。
不遠處的江野剛剛打完球,他的校服衣袖推到肩胛骨處,細汗順着喉結滾落,星眸璀璨,渾身散發着濃濃的少年感。
他和一群男生肆意玩鬧,看起來桀骜不羁,讓人根本無法挪開視線。
須臾,江野撇過頭。
他和林知幼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交彙。
他看見她了。
林知幼的呼吸停了一瞬。
江野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別過頭和身邊人繼續聊天,一副恣意張揚的模樣。
林知幼心裏升起的那一簇光瞬間熄滅了。
對江野而言,她和芸芸衆生一樣,只是一個陌路人。
她和他之間,什麽關系也沒有。
一股酸澀之意湧上心頭,林知幼拄着拐杖向前走,不敢再多加逗留。
“小孩!”
突然間,一陣清冽的嗓音随風鑽進她的耳畔。
林知幼頓住腳步,猝然回頭。
她的扇睫顫了顫,看着江野朝自己迎面跑來,一步一步,逐漸靠近。
林知幼的雙腿不禁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下一秒,江野撿起地上的紙條,傾身走向她:“你的東西掉了。”
白色的紙張散開,攤在他的手心。
江野無意識地瞟了一眼——是最近很火的戀愛測試題。
他眯了眯眼,看向林知幼:“你還玩這個?”
她的眼神飄忽,心髒不受控地狂跳。
少女的秘密猶如氣泡被人戳破,所有一切都暴露在空氣中,讓她瞬間破了防。
“我、我……”林知幼如鲠在喉,連呼吸都快忘了。
江野懶散地将紙條遞還給她:“小孩子別早戀啊。”
他輕松坦蕩的樣子刺進林知幼的眼裏。
江野将紙條塞回給她後,就迅速跑開了。
林知幼望着他高挑瘦削的背影,低頭又看了一眼那張紙條。
她的名字顯現在紙上,而另一邊,某個名字早已被黑色水筆劃掉。
林知幼的心裏生出苦澀。
既慶幸他沒發現,但又偏生出一絲奢求。
她很想問問江野——小孩子不能早戀,那你會談戀愛嗎?
她知道他最近收了很多情書,她想知道他的想法。
但她不敢問,也沒有資格問。
這種感覺讓林知幼的心像蕩漾在無盡的深海中,起起伏伏,但卻無法遏制。
她總是忍不住想起江野。
發呆的時候想他,睡前也想他,就連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看見明豔的花叢、藍天與白雲,她都會想起他。
那一刻,她懵懵懂懂地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他就像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但她忍不住仰望。
那天晚上。
林知幼拿出抽屜裏的筆記本,鼓起勇氣寫下一行字。
——喜歡江野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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