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沈笙從地宮出來之後便直接将自己鎖在小閣樓裏面。

閉好門窗之後, 他又覺得有些不大放心,又在房間裏布了一層隔音的結界。這才褪去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 狠狠一刀朝自己鎖骨紮了下去。

然而,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那根附生在他身上的藤條,不知何時伸出的藤蔓, 已經牢牢得纏住刀柄。任憑沈笙如何用力, 也移動不了分毫。

沈笙又試了幾次, 身體漸漸出了一層薄汗,只要刀鋒一靠近這根藤條,藤蔓便會匕首纏住。那根藤條也似乎是感受到沈笙情緒不佳, 用頭蹭了蹭了沈笙的臉頰。

沈笙心念電轉, 手腕一翻沒有刺向自己的鎖骨,而是向自己腹部刺去。那根藤條反應極快, 一下子就纏住刺向腹部的刀鋒。

沈笙苦笑, 看來是不能輕易将這根藤條從身上剝離出去了。也好, 他正要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了這件藤條在身上, 到時候說不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那根藤條見沈笙沒有拿刀再捅自己的打算, 就探着頭從沈笙的衣領上冒了出來,看見沈笙伏在桌案上, 像是在給誰寫信。

沈笙被藤條蹭得有些不耐煩了。

“阿致,你別鬧了。”

話一出口, 沈笙自己倒是先愣了。就在他怔愣的瞬間, 眼前的景物陡變。

“阿橋, 你又亂跑了?”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沈笙猛得上站了起來,墨汁滴到身上他也毫不在意。這……這是柳橋風的塵。

一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從一條窄巷裏鑽了出來,男孩指甲裏滿是污垢,地上青石板的縫隙中開着一些淡紅色的小花,看現在的時節應該是初春,男孩兒的身上還穿着過冬時,胡亂披在一起的棉衣,腳上踩着一雙快要掉底的草鞋。

盡管男孩兒額前的碎發把那雙幽深的眼睛遮住,可沈笙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男孩子就是柳橋風。

這段時間,沈笙從月閑口中陸續聽到一些關于柳橋風幼時傳聞,大多都是柳橋風仗着自己修為高,到處在落雨街欺壓比自己靈力差的。月閑最後還義憤填膺地說壞胚從小就是壞胚。

可現在沈笙看來,這個時候的柳橋風身上的修為并不高。沈笙又把目光挪到那名少女身上。

Advertisement

柳橋風看到少女,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一頭紮進那少女的懷裏。

“阿惜姐,阿姐,剛才街主又從外面捉了幾個人回來。其中還有一個模樣挺俊俏的小白臉。”

原來這個少女的名字就叫阿惜,跟柳橋風那根令玄門聞風喪膽的青藤名字一樣。沈笙已經大略猜出了時間線。此時的落雨街外人還能進入,應該是長老會頒布禁止玄門弟子去落雨街的法令之前。他當時也差點遭到了毒手,被帶到落雨街,幸虧柳青蕪來得及時,又很聰明拖延了一點時間。否則他現在會不會在這個世界上也未可知。

阿惜摸了摸男孩亂蓬蓬的腦袋,沒有說什麽,将柳橋風拉進了屋子。沈笙也跟着進了屋子,這間屋子只有數丈,逼仄的空間裏擺放着兩張床。再擺放着一張桌子,房間便被擠得滿滿當當了。

柳橋風在桌子上坐下之後,阿惜便拿出一些發硬的饅頭放到柳橋風面前缺了口的盤子裏,一些饅頭已經長了綠色的黴點。柳橋風卻絲毫不在意,拿起饅頭就往嘴裏塞,沈笙還沒有看清他咀嚼的動作,一個饅頭便消失不見了,仿佛他再晚一點,就會有人給他搶一樣。

沈笙不禁想起初見他時的場面,他當時也是這副吃相。

兩人吃完了飯,阿惜便讓柳橋風躺回自己床上。千叮萬囑晚上不能出門,哪怕是尿急,也要憋着等她回來。接着便推門消失在一片夜幕之中。

起初沈笙還有些納悶那個叫阿惜的少女為什麽會這麽做,直到他看到窗外似是閃過兩道相擊的劍芒,才明白阿惜到底是何意。白天的落雨街,和晚上的落雨街看起來像是兩個世界。

晚上的落雨街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的猛獸,會将那些毫無防備的人拖入黑暗。

“噗——”得一聲,像是濃稠的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接着便是重物狠狠砸在屋檐上。

柳橋風一抖,躺在床上的身體瞬間崩成一根棍子。

沈笙只看到幾道劍芒閃過的同時,便随着失敗者漸漸無力的哀嚎,是勝利者在肆虐自己的勝利品。看樣子是在分屍,落雨街什麽都缺,失敗者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不能浪費。

下半夜的時候,阿惜回來了。

沈笙一僵,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有和主人打招呼,就擅自闖入別人家中的無禮之徙,慌忙從桌子旁站起來之後,才想起來對方是看不見自己的。

阿惜先是趁着黑夜摸了摸柳橋風被汗水濡濕的頭發,她像是把什麽東西塞到了床底下,然後再從床頭下面取出一個針線盒坐桌子旁邊坐下,點上燭火。

這燭火看起來像是用什麽動物的油脂做的,燃燒起來時有一股難聞的氣味。

阿惜的一張小臉,在燭火中異常蒼白,血脈順着袖子滴在地。從盒子裏取出一根針線之後,便解開衣衫。

沈笙霎時間明白她想要做什麽了,連忙背過身,走了出去,停在一個小巷子的拐角。

沒過一會兒,屋裏的燭火就熄滅了,看來阿惜已經縫補好了自己的傷口。柳橋風的原身是條黑龍,阿惜想必也是如此。龍的表面上有一層堅固的鱗片充當铠甲的作用,尋常的武器很難傷到他們,看來她昨天晚上應該是對付了一個極其難纏的對手。

這時,自街角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起初沈笙還以為是兩個人鬥法。但随後又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足足有十數人之多。看起來更像是一群人在追趕一只獵物。

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笙也漸漸看清他們追逐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少年像是一位玄門世家的小公子,身上的錦服已經成了一團皺巴巴的破布貼在那少年身上。

即便是倉皇逃命的時候,那少年還是很有意識地避開地上的泥污。

追趕少年的那群人看到他快要進了這條巷子,急道:“快!快攔住他!他要進那個母老虎的地盤了!”

那少年本來直接就想掠過這條小巷,聽到那群人的叫嚷,急忙踩了一個剎車,一個勁頭得往沈笙這邊沖了過來。沈笙下意識的想給他讓路。然而,他動作還是稍遲了一步,那少年直接從沈笙的身體撞了出去,推開門跌進了屋裏,那少年只哎喲了一聲,就像是被人當場掐住了脖子,将剩下的聲音都吞進肚子裏了。

屋外那幾個人眼睜睜看着那個人進了巷子,互相看了一眼,卻不敢再追了過去,顯然他們對這個屋子的主人都極為忌憚。

“老李,要不你進去問問?”

那個叫老李得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哆嗦。

“你他娘的,叫老子去,你怎麽不去!老子才不上你的當。反正到時候交不了差,你就代替他上了街主的床。”

沈笙聽到他們的談話,瞬間便想到了柳橋風白天曾對阿惜說過,街主從外面捉過來的人當中,就有一個小白臉,莫非就是眼前這個少年。

那群人就跟扯了一會兒嘴皮,又怕到街主面前交不了差。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小巷子,卻又不敢真的去敲阿惜的門,隔着門板沖裏面喊道:“阿惜姑睡了沒?”

很快屋子裏傳來人被從香甜的睡夢中被人強行叫醒時不爽的聲音。

“本來已經睡了的,又被你們給鬼叫給吵醒了。”

那群人雙腿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冒昧驚醒姑娘的美夢,實在是對不住了。街主剛從外面抓回來一個小白臉,不慎被他逃到了這裏,不知道姑娘有沒有看見過?”

“沒有?”

那群人互相看了對方幾眼,他們明明看那少年進了小巷子,總不可能幾個人同時花了眼吧。

老李頭還欲再說些什麽,立即被身旁那人扯住了袖子。老李立即明白,反正街主喜歡的是小白臉,不一定非得是這個小白臉不可。阿惜以後說不定會是下任的街主,他們還要在落雨街過活,犯不着為了這點小事得罪她。

“既然姑娘沒有看到,可能是那個小白臉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我等就不再打擾姑娘休息了!”

“滾!”

沈笙看着那群人逃似的走了,心裏頭也大為好奇,方才他看到那個少年明明闖進了屋子,不知道柳惜為何要說謊。

待沈笙進了屋,看到屋子裏的一切時,才知道為什麽那個少年的叫聲戛然而止。

阿惜虎口緊緊掐着少年的脖子,抵在牆上不讓他發出一丁點聲音。耳邊卻一直留意外面的動靜,聽到腳步漸漸遠去,這才撤了手。

少年失去力道猛然跌在地上,拼命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柳橋風趁機點亮了桌子旁的蠟燭。幽幽火光之下,剛剛喘勻氣的少年終于看清楚剛才救了自己的竟然是個美貌少女,看樣子竟然比自己還小二三歲,少年的臉微微有些紅,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這麽近的接觸,雖然是被掐着的。

柳橋風指着那少年鼻子道:“你他娘的臉紅個屁!”

沈笙頓時也覺得無語。

那少年不理柳橋風,而是雙目直直得盯着燭火下的少女。

“阿……阿惜姑娘,多謝你救我。”說罷,便向阿惜深深地一揖。再擡頭時,少年的熠熠生輝的眼睛落在柳橋風眼中,他心裏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厭煩。

阿惜坐在凳子上硬生生受了他這一禮。

“如今這禮你也謝過了,走吧!”

“啊?”

阿惜道:“啊什麽啊?不想走?”

少年連連擺手:“不……不是。剛才追我的那群人應該還沒有走遠,我要是出去了,會不會被他們給抓起來?”

阿惜點頭:“不錯。”

少年氣結。

“那你們剛才為什麽要救我,不把我交給他們?”

阿惜一副看傻逼的表情。

“讓別人知道我乖乖得把人交出去,我以後在落雨街還怎麽混的下去!”

沈笙現在知道了,柳橋風的做事風格是跟誰學的了。

“那你知道那個變态的街主把我抓回去是做什麽的嗎?”少年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觸碰到了他不可能逾越的底線。

“當然知道。當然是抓回去當面首用的,整個落雨街哪個不知道。”随後,阿惜又道:“你現在剛來到落雨街,還不了解這裏的規矩。即便是出賣身體,還有很多人為了茍活,拼命想爬上老街主的床。一般人想得到這個機會,還沒有呢。”

少年臉色鐵青:“那我還真得謝謝阿惜姑娘你能看得起我。不過,阿惜姑娘你能眼睜睜得看着我往火坑裏跳嗎?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你這樣做,未免有些太過自私了?”

阿惜冷笑:“自私?你回去之後,他們就不會再從外面捉一個小白臉了。你這麽偉大,一定不忍心看着一個和你素不相識的無辜人,因為你遭此橫禍。”

少年一噎,他們那群人對眼前的這個少女這麽忌憚,他要在這裏活下去,就一定要老老實實的抱緊這根大腿。

“阿惜姐姐。你介意多個弟弟嗎?”

“介意。”

作者有話說:

寫一些柳橋風小時候在落雨街的一些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