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軟禁

蕭衍面色不改,關上窗後攏了攏蕭鳶身上的白貂,輕抱起她到了床上。他不言不語,微微低頭,避開了她射來的眼神,他怕若是看了,自己就定然會心軟,心軟後悔做了那個決定。拉起被子,好好地幫她蓋上,他溫和地說着:“皇姐,朕去去就來。”

蕭鳶淡淡勾起唇角,盡是輕蔑與不屑,他真是越發厲害了,明明是強了她的,卻偏偏裝出一副溫柔乖巧的模樣,這是做給誰看!

他立馬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艱難地道:“皇姐的藥力再過半個時辰就會失效,到時朕會派人送來膳食,皇姐好好吃些,別餓壞了。”這次他是真的走了,知道皇姐如今在氣頭上,且經歷了方才激烈的歡/愛,若他不走,皇姐是不會好好休息的。

走到了殿門邊,外頭的太監聽得蕭衍的腳步聲,适時開門,又立刻掩門。站在殿外等待許久的傅婉是半眼都沒瞧見裏頭的光景,就對上了蕭衍不悅的神情,她上前行禮,低頭的瞬間她有些疑惑,陛下衣着淩亂,面色微紅,似乎身上有濃烈的.....香味,還是宮中女子獨用的香味。

恍然之際,蕭衍冷冷的聲音就已傳來:“皇後來,是何事?”

傅婉眼睛紅了:“陛下,太後.....駕崩了!”

蕭衍一聽,深深地皺眉,淡淡嗯了聲,拍拍她的肩膀。這一拍,讓傅婉一股子委屈湧上心頭,大婚是因為太後重病就不必說了,自那日以後,陛下從未踏進過她的寝殿,即便是來也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如今太後駕崩,她這個皇後是沒了太後這個依靠,剩下的唯有她的表姐了。

“陛下,不知長公主現在何處?臣妾聽宮裏人說,長公主大婚的時辰都過了許久了,還是不見人,不知......”

“皇後,不該過問的不要過問!”他銳利的眼神掠過傅婉,見她一愣,而後才緩下了語氣,“皇後統禦後宮,朕便把太後駕崩的事交與你了,好好辦就是了。”

“是,臣妾知道了。”傅婉只好應下。

蕭衍下意識地朝着殿門望去,那樣的眼神太看不透,讓站在門後的蕭鳶是心頭一驚,憤然地回到了榻上。

傅婉不解,順着蕭衍的目光探去,不料被蕭衍喝了回來,讓她小心些為好,否則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這些話傅婉都記在心裏,她跟在蕭衍身後,走出了朝陽殿的宮門,還特意悄悄找來了個小太監細細問了番。

那小太監

聽後,是連連求饒:“娘娘饒了奴才吧,奴才什麽都不知道!”

蕭鳶坐回榻上,遠遠地瞥到了傅婉的背影,猶豫片刻後還是把門關上了。傅婉是皇後沒錯,可是這裏到處是蕭衍的人,即便是喊住了她,恐怕也是無能為力,說不定還會給她帶來禍害。蕭鳶靠在軟枕上,休息了會兒,渾身力氣也漸漸恢複了,正寐着眼,聽得殿外有了動靜,是幾個宮人們陸續進來。

布好菜後,一個宮人走到蕭鳶面前行禮:“長公主,請用膳吧。”

蕭鳶輕輕地點頭,從早到現在都沒進食,的确是餓壞了。一個宮人扶着她坐下,其餘的幾人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後差遣。由于她赤身裹着白貂,為首的宮人見狀,笑着夾菜送到她嘴邊,說是長公主如今穿着不方便,這些事就交給她們這些奴婢來做就成了。

一頓膳用下來,她便吩咐讓人去準備,說要沐浴。

宮人們點頭稱是,方打算退出殿內,蕭鳶又問了:“外頭發生了什麽事?”

宮人們低頭不語,為首的那人道:“長公主,奴婢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來伺候長公主的,其餘的,奴婢們什麽都不能說,請長公主.....”

“退下吧。”

這些人是蕭衍派來的,自然會管好她們自己的嘴巴了,蕭鳶知道宮裏的規矩,若奴才亂說那可就不是死那麽簡單了,也懶得再和她們多作糾纏,擺手讓她們去準備沐浴的東西吧。

不過半響,浴桶就被擡了進來,熱氣騰騰的。

宮人們架好了屏風,往木桶裏倒了些藥材之類的東西,試了試水溫,蹲身說道:“奴婢加了些舒筋活血的藥材,可以緩解疼痛,長公主,可以了。”

蕭鳶繞到屏風後,除了白貂,緩緩地踩着踏板進了桶內。

當一個宮人撥開她胸前的發要幫她洗時,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絲倒吸聲,其實不僅是胸前,她的脖子,她的手臂,她的每一處幾乎都殘留了蕭衍留下的痕跡。這些紅色印記,很是刺眼,她不由地蹙眉,沉聲下來:“快些!”

又有幾個宮人拖着衣服來到浴桶前:“不知長公主選哪件?”

一看,都是按照她平日裏的喜好送來的衣物,淡雅精致。

她的眼瞥到了那件落到地上的紅色嫁衣,指了指:“本宮穿回那件。”

“這....是!”宮人們立刻起

身,忙活了起來。

嫁衣穿來複雜,蕭鳶站在原地任憑她們擺弄,忽然有種恍惚,轉頭望着淩亂的床褥,似乎時間倒轉,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還是那個愛在她面前撒嬌的蕭衍,她也在心裏忐忑地等待着王蘊之的迎親隊伍......

她愣了許久,直至面前的人換作了蕭衍也是後知後覺。

蕭衍半蹲身來,揮退了宮人,輕輕說:“朕來。”接過宮人手裏弄到一半的腰帶,溫柔地幫她系上,還細心地把褶皺都抹平,笑了,“皇姐真是可愛,皇姐穿回了嫁衣是想提醒朕你是要嫁給王蘊之嗎?皇姐以為這般,朕就會放手了?”

她冷冷地開口,面韓譏諷:“那你會嗎?”

他輕輕地搖頭,答得自然:“自然不會。”

蕭鳶冷盯着他,看得他是趕回來的,眉宇間依稀可見疲憊之态,如此想來,定是外邊發生了什麽事,難不成是王蘊之發現了他們的事?如此,她是越想越害怕,出神之際,蕭衍靠了過來,渾身軟軟的,像是沒了骨頭,手攬住了她的後腰,并不用力,可就是讓她頗為抵觸。

他擡眼,眼神期待,淡笑着問:“皇姐.....”一句話還未道盡,就覺着喉間被緊緊鎖住,他的笑還半凝着,原是不可思議地看着蕭鳶狠厲的目光,可下一刻,他僵硬的嘴角又笑了起來,比起之前的,更為燦爛。“皇姐要殺朕?”

“放、我、出、去!”

蕭鳶出身将門,雖不會武可到底不是那些官家小姐的纖纖力氣,她這一下手,知道用了幾分力氣,每道出一字,她手上的勁道就多一分。

可是,蕭衍卻是巋然不動,牽強地扯出一記笑來:“不、放!”

她也跟着笑了,手裏的加大了力道。

漸漸的,蕭衍的臉色開始漲紅,他仍舊保持着半跪的姿态,伸手顫着攀爬到了她的手上,連連咳嗽了幾下,有好幾次是差點呼吸不過來。

“阿、衍、不、放!”他擡頭,眼底滿是霧氣,咧嘴笑了,神色凄凄慘慘,他咬牙,喉間再難受他也是硬着說道,“當年落水,若不是皇姐救我,阿衍早就死了.....皇姐想要阿衍的命,拿去就好了......”

蕭鳶皺起眉來,還是放手了,一下推開了他。

當年.....當年......

若是當年沒有遇到他,那該

多好.....

蕭衍愣了下,摸摸自己的脖子,忽然暖笑起來,嘶啞着聲音說道:“皇姐舍不得....”

“舍不得?若非你不是皇帝,我斷斷不會猶豫!”

即便再恨,蕭鳶也是保持着最後的冷靜。他不能死,他若死了,皇位之争便會再次上演,屆時殺伐不斷不說,她和母後的性命都會堪憂,他再可惡,到底是一個國家的皇帝,殺、不、得!

蕭衍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僵在原地半天也是沒動,唇邊殘留着他笑過的弧度,可怎麽覺得是那般勉強。皇姐的話,他一絲不漏地聽在耳裏,若非他不是皇帝,若非他不是皇帝.....

原來在皇姐的眼裏,他的情意竟然比不上一個皇帝二字。如此,他倒寧願皇姐對他下了狠手,也總比這樣,輕輕一句,就讓他痛徹心扉的好。

“皇姐在氣頭上,難免會說胡話.....”他走近了幾步,低頭說道,“皇姐現在不想見阿衍,那阿衍現在出去就是了。今晚阿衍不會來了,所以皇姐盡管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來看皇姐。”

看着蕭衍離去的背影,覺得分外沉重。

蕭鳶如被抽幹了力氣,一人靜坐在殿內,想了很多,比起對蕭衍的恨意,她更多的是窒息的難受。若非身上的痛楚在提醒着她,她真的不敢相信,當年親昵的姐弟之情竟然被殘忍地撕開。他們之間走到了這一步,到底是誰的錯,還是上天的愚弄?

這時,殿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不由地輕聲靠近,是幾個小太監在低聲說着什麽。湊了進去,他們說得很輕,可殿內也是很靜,總歸是能聽到些的。

一聽,蕭鳶是渾身僵住,如遭雷擊,他們方才說了什麽,太後駕崩?

轟!

蕭鳶用力推開了殿門,正在外頭讨論的小太監吓得魂飛魄散,趕忙跪下。

“長公主!”

“讓開!”

“不行啊陛下說了....啊!”

蕭鳶一腳踢開了擋在她面前的太監,渾身戾氣,咬牙喝道:“給本宮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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