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逃跑的五夫人

昨天，我最終還是未能從萬俟尹奚的口中得知項陌的消息，他說我心懷不軌，所以不能讓我見。因覺得他還算正當，自不會虧待了項陌，也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将近中午，正值陽光大好，我陪着大夫人坐在庭院裏沐浴陽光。張家那兩個孩子在家裏實在閑得慌，于是溜了出去，和別家的孩子結伴去田裏抓老鼠去了，別的夫人們都圈在屋子裏，院中甚為安靜。

武元虛焚毀麗煌塔，本就是罪不可赦，加上數年來危害人間的案例有數十起，再經清遠方丈添油加醋的将罪名報于二皇子，皇子果真大怒，昨日已經遣人将武元虛送至刑場。

武元虛死的那天，我偷偷瞧見五夫人的臉色如紙一般，整整一日。

由于現下無事，便将昨夜萬俟尹奚告訴我的小道消息在心中慢慢咀嚼，想要尋找一個好的計策去對付五夫人。

二十年前，也就是在五夫人蘭宛六歲的時候，蘭家在渠陽城還算聲名顯赫，當時渠陽城裏同樣有名的大家族還有吳家，也就是二夫人吳淺雲的娘家。由于兩家門當戶對，又常常有生意上的往來，便結下了姻親，吳家的老爺将幺女吳淺雲許配給了蘭家的長子蘭袁凡，兩方口上約定，等到吳淺雲過了十八歲就完成這門親事。

可天有不測風雲，三年以後，蘭家敗落，但按照約定，吳淺雲應該是要嫁進蘭家做媳婦的，在這種緊急關頭，蘭家也想讓親家助他們一臂之力。吳家雖沒有悔婚，但心裏卻有些不太滿意。後來，兩方還是按部就班，大張旗鼓的準備婚事，作為吳淺雲的表兄，張老爺便帶着大夫人一同去了渠陽城賀喜，吳老爺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子在皇城裏混得還不錯，就熱情地為他接風洗塵，不料酒醉情亂的張老爺竟然将吳淺雲染指，為了大事化小，大夫人便說服吳老爺将吳淺雲改嫁給了張老爺，吳老爺沒得選擇，而且見內侄的家境比蘭家好得多，也就答應了。

突然遭遇退婚，不知內情的蘭袁凡氣火攻心，染上了重病，此時蘭家已經一貧如洗，為了幫長子治病，二老哭着将才九歲的女兒賣進宮做了宮女，可是半年以後，蘭袁凡還是殁了。

蘭宛因此便做了北清大公主的貼身婢女，幾年前，随着公主一起遠嫁東鳶國。在東鳶國，她不巧遇見了在圍棋上稍有造詣，并在皇宮中小有名氣的武元虛，又知道了他口中的張家，就是自己恨了十幾年的那個張家，于是，她不顧一切和武元虛一起偷偷逃了回來，大公主顧念在她細心伺候了十幾年的情份上，才沒有追究。

大夫人當年雖然出于好意，想要息事寧人。可卻無形中惹上了二夫人，更是惹上了不好搞的五夫人。

我方來之時，還單純的以為，大夫人的困境只是因一場妻妾争寵的過往，卻不料這并非什麽妻妾争寵，反而是相互推脫，想要解開心中的結。

現下看來，二夫人倒像是不太喜歡張老爺。不過這也難怪，張老爺暴力非常，時不時便因為她護犢心切而拳打腳踢，日子久了，便也造就了她不足四十，便沉迷于吃齋念佛，與世無争的情況。

五夫人懷恨甚篤，自然不會聽由我幾聲勸說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若是我坦言将當年之事抖出來，一則張老爺信了我的話，将五夫人逐出家門，這自是好的。可要是五夫人來個眼淚攻勢，說自己全不知情，只是受命數操控，才有了這樣的孽緣，委屈的将自己擺在受害者的陣地，我又沒有證據，口說無憑，豈不是要成就了她，更讓張老爺對她愛不釋手，又疼又憐？

五夫人嫁進張家已經将近六年，這六年，她絕不會白白浪費，肯定偷偷做了什麽對張家不利的事，一點一點堆積，就像是在想殺的人飯裏放砒霜一樣，不會一次全放，而是日積月累，使其死在最後一根稻草上。然後，等到計劃完成，便可裝作不知情逃離而去。

這樣做雖然耗費不少青春，但卻能避免東窗事發，叫她逃脫張老爺的疑慮，穩妥地享受張老爺的信任，做了張家的一把手。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頓。愕然朝着身側的大夫人問道：“夫人，現今張家的生意往來是不是都由五夫人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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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上的事我過問不得，但是，見她早出晚歸，忙得不亦樂乎，怕是也差不了多少吧。”大夫人的眸光一暗，“六年前她剛到繡坊裏做繡娘時，老爺就常常對她贊不絕口，後來沒多久，她就被老爺納為了妾室。老爺向來不願妻妾過多抛頭露面，可卻從來不阻止她去繡坊，甚至對她越發的寵愛。該是有什麽生意頭腦，為老爺賺了不少罷。”

看來，我猜的沒錯。

要想要拉倒五夫人，唯有從這個方面下手。

我聽大夫人說，張家歷來都是開繡坊的，以前生意不濟，家中一直貧貧，張老爺從小便是苦日子，所以養成了節約美德，可是不幸節約過了點頭，就變做如今的小氣。他自成人以後，立志要振起自家雄風，也确實在生意上費盡了心思，才将繡坊打出一些名氣，生意也随之逐漸做大。

繡坊是張老爺的心頭肉，也是張家賴以生存的唯一保障，五夫人會在繡坊的生意上花心思倒也合乎情理。

為了更好的打探到繡坊如今的境遇，我決定去煥陽城裏轉一轉。

趁着現在還是晌午，我急忙告別了大夫人，往城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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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處歪七扭八的站着八九個看門的官兵，他們堵在城門口，每每有人進來，就雙眼一瞪，胡子一吹，伸出手來。

有個外地過來的人不知道本地的規矩，還傻乎乎地笑着，從懷中掏出一個裝滿銀錢的錦繡荷包，雙手托上。

官兵睨着眸子接了，冷冷地揣進懷中，又伸過手去。

那人不知，以為是給的不夠，臉色僵了僵，又掏出一個荷包送上。

官兵很滿意的接下，轉而又伸出手來。

那人臉色不由變黑，瞪着眸子僵在原處，似乎是想要問官兵到底是要多少才能放他進去，但是卻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