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晶瑩湖

藍末與豆芽不一樣，他向來都不是很聽我的話。

畢竟是磕頭拜過的師傅，雖然不會如此尊稱他，但是卻會尊重他的意見，所以一百年裏也養成了他違逆一切命令的習慣，現在也是。

“除了妖兵團，你還有龍澤，我可以竭力幫你。還有，昨日狼原少主不也傳書與你，說要助你一臂之力麽？這樣看來，我們也并非竟是輸的。”

“……”心下暗嘆一口氣，怎麽連攸戈也來參合一腳。

“我看你也不像是把一切都放下的樣子，為何要委屈自己？”

“我沒有。”真是欲哭而無淚。

“否則你怎會約我來此密謀大計？”

“相信我，真的是因為犯病了，我并非想要這樣的。”遇到這樣的情況，也只能百口莫辯。

他面不改色，只當是我的借口：“什麽病？”

一說到這個病，便惹我心碎，不由滿目惆悵：“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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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知藍末靠不住，我便又拉着豆芽一番長談，并且告訴他，若是我犯病了就将我綁住，任憑說了什麽也不能放開。

豆芽答應了，轉而卻又垂下腦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這便又忙笑道：“我也只是提前說說備着罷了，不會有事的，你別傷心了。”

他這才止了眼淚，臨離去時還不忘叮咛，叫我安心修煉。

考慮到自己出去指不定犯病闖禍，可整日圈着又委實無聊，所以借着這些時間乖乖躲起來修煉也好，即便我真的時日無多，能臨死前将巫力渡給如憐，也算是還她一臂之債，因這樣想着，也便嬉笑着點了點腦袋。

可我越是笑，豆芽的神色便越是凝重。

那日之後沒過多久，我的意識便越來越零星，似乎已經堅持到了盡頭，然後什麽也察覺不到了……

==複蘇==

又是一年夏日，蔓草茵茵，一望無際的草原鑲嵌着一泓湖水，又遠遠點綴着一群黃羊。

将盡的殘陽催我醒來，卻瞧見自己跪在晶瑩的湖泊旁邊，膝前躺着一個面容俊逸的人。

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任何人，任何事，水洗一般沒有了印痕。

是帶着湖泊的草原？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我是誰？

他呢？

他又為何躺在這裏？

見他一動不動，我便下意識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豈料還未觸及便見他碳化成了粉末，清風一揚，全都落入了湖裏。

眼看着那一幕場景，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裏酸酸的。

這時，我才發現，湖面上悠悠地飄着兩只河燈，一只寫了希字，一只寫了月字。

然而在我腳邊的草地上，卻還有許多那樣特制的河燈。

我随手拾起一只河燈看得出了神，如何也想不通現在的情況，也不知為何腦子裏會空空如此，除了一些基本知識，似乎什麽都忘了。

晃神之間，卻有一個人走了過來，那人臉色不太好，又沉着嗓子告訴我，他叫李浴，而我喚作玉兒。

我愣愣的哦了一聲，便問他剛才那個人是怎麽了，他又是誰？

李浴卻只說那個人是巫力耗盡化為了粉塵。

我便又問他，巫力是什麽。

他一笑置之，可我卻看得出來，他好看的眸子有亮晶晶的東西。

後來，他便将我帶離了那個地方。

他似乎知道我許多事，但是無論我如何問他，他卻從不回答。

但是，有一點他似乎并不知道，那便是我病了，病得很重，只過了一個月便躺在床榻下來不得，又過了半月，卻已是奄奄一息。

那段時間，常常會有一些自稱為故人的妖物或者巫師劍客來探望我，可我卻一個也不認得，所以會時常看到一些嘆惋的表情。

一日，李浴過來看我，那時的我已經将近彌留，神智忽聚忽散，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已經命不久矣。

只曉得他輕輕坐在床邊，柔聲道：“我剛聽了個話本，想說來與你分享，要聽麽？”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不是因為對他口中的話本感興趣，而是因為知道自己就要油盡燈枯，可卻又害怕孤單的死去，心想能有個人陪着總是好的。

李浴瞧見我點了頭，又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那個故事是關于一個叫尹希的人。”

尹希……

“尹希十五歲離家闖蕩，不久便拜了一堆師傅，其中有一個叫做邰源，是祈風派最具實力的長老，邰源歡喜他天資聰慧，便将北清護國公之位交付。另外還有一個叫做玖刖，是鳳凰谷的長公主，輕功非同凡響。那時的尹希鐘情于力量，不論是巫師、劍客、普通人還是妖物，但凡是有本事的，他都會虛心求學，因而僅僅兩年之間，化名為萬俟尹奚的他，便有了一定的名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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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尹希收到本家的傳書，說是萬俟雪夫人過世，請速速回琨雪。

可回去途中，卻在妖兵團蹲守的客棧裏被果斷迷暈了扛回妖兵團老巢，某個小妖惡狠狠地踢醒他問道，家住何方，又是否有錢贖人？

尹希正氣在心頭，便立馬掙開了束縛，又将一群妖物狠揍了一頓逃之夭夭。

回到琨雪的時候，他的父親尹绛坤已經不見蹤影，偌大一個門派卻沒有門主，不免人心晃動，幾名長老趁機将實權瓜分，也意欲逐漸吞沒這個組織。

好在尹绛坤的手足不少，在李拂等人拳頭的相助之下，尹希安穩地坐上了門主之位。不過，他不願淪落為挾天子以令諸侯裏的提線木偶，所以他住進了君幽谷，又拼了命的修煉，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将實權奪回。

入了君幽谷以後，玖刖便時不時前來找他，或是照顧他衣食起居，或是情話綿綿，可他卻心系力量，死板得如同一塊石頭，還叫她不要再來了。

玖刖淚水漣漣，問他：“因為我是個妖物才會拒絕，對嗎？”

因與玖刖交情不淺，而且近來她又這樣放低姿态，委實叫尹希心裏覺得慚愧，也便想着如何在盡量不傷害她的前提下拒絕，因而說道：“我的心裏就只有琨雪，永遠如此，對不起。”

玖刖悲傷而去，但是卻從未放松觀察尹希身邊的一草一木。

兩年後，君幽谷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正在準備午飯的尹希察覺到了一股蓬勃的巫力，非是人類可以擁有，但那股力量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可見是誤入山谷迷了方向，于是便就過去瞧了瞧。

這一眼，仿佛是等了三生。

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子美得妖嬈，龐大而散亂的巫力告訴他，她是個妖物。但是這都并非關鍵，關鍵的是，他在将她看入眼中的那一剎那，心頭卻是驟然一顫，竟覺得十分眼善。

－－－－－－題外話－－－－－－

抱歉哈，這章和後面一章順序倒了。

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