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偏不倚

他語氣溫和耐心，實屬千年難得一遇。

但林夕原本悠哉悠哉的姿态卻突然不見，臉上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有些怔愣地仰起臉，望向司讓，她一時半會忘記了反應。

司讓難得不再是淡漠的一張臉，嘴角微彎，似笑非笑，一對鳳眼微眯，好整以暇對視上林夕的目光。

揚揚眉，他是一副篤定對方不敢，逗貓一樣的表情。

實在欠揍。

林夕眨眨眼，一股子熱血直沖腦門，肢體行動遠快于大腦的反應。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動作的，再回神兒過來的時候，她便已經如司讓“所願”，好端端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經驗豐富，林夕的動作非常标準，找準了最佳角度和位置。

這下僵住的人變成了司讓。

林夕的動作太過突然，出乎他的意料，片刻間他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無措的樣子很明顯。

林夕本來還在懊惱自己的沖動，卻在觑到他擡起又默默擱下的手之後，徹底冷靜下來，垂下眼，嘴角微彎。

沖着司讓毫不掩飾地笑笑。

“言出必行，講呀？”語調上揚，林夕愉悅地提醒司讓。

說話時動作自如，她伸手便去撈桌上的紙和筆。

上半身微彎，林夕坐在司讓的腿上，顯得有點不穩，晃晃悠悠要往一邊外的趨勢。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了，司讓伸出手，本能地撈住她的腰，待人重新端坐好後，微提起的心才放下。

意識到現在的動作有多暧昧，他的手指正擱在林夕腰側，甚至能透過單薄的布料感受到她的體溫。

血液集中在腿部，指尖，他耳根的溫度燙得驚人。

也大概只有司讓自己知道，現在他是用多強的自制力，強行控制着身體不顫抖，不再做超出預想的下一步的動作。

半點不敢動。

一瞬間松開不是，不松開也不是，司讓的理智起不了決定作用，做不出選擇。

偏偏林夕揚手拎起作業紙，耀武揚威的樣子，簡直恨不得能把它貼到他臉上。

似乎是毫不介意他過于親密的手。

輕皺起眉頭，司讓下意識地就聯想到，她不怎麽介意他，是不是同樣就也不怎麽介意他，或者說，是他們。

包括那個酒後的吻，以及吻過之後，毫無感情的離開。

這麽判斷着，胸口似乎就被莫名其妙堵了口氣一樣，他視線微凝。

“嗯？”林夕見他沒有反應，略湊近臉，睜大眼睛再次提醒。

司讓才接過紙，視線掃過題目。

林夕究竟會不會這個知識點，他二人心知肚明。

這麽想着，司讓錯開目光，瞟林夕一眼。

她無比自然，坐在自己的腿上和坐在坐墊上，或者是教室座位上，差不多沒有區別。

司空見慣了似得，再尋常不過。

胸口的那口氣氣似乎變得愈發沉，司讓目光微凜，理智戰勝本能貼近的欲望，他胳膊略微攬緊林夕的腰。

稍一動作，就把人移到沙發上。

然後便開始講題，嘴一開一合，司讓恢複原本的語調，目光只盯着題目，沒有起伏，仿佛又成為了距離感分寸感明顯的老師，之前主動添加的好友，挑釁和非挑釁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有過熱的耳根後和略微顫抖的指尖，彰顯了他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林夕雖然不明白司讓突然态度變化的原因，卻熟悉他的每一個姿勢。

看出他的失态和難以自已。

她原本好奇的情緒退去，眼角餘光觑着司讓，心道，忍，那就看你能忍到幾時。

那些不規規矩矩的小動作都收斂好，端端正正地坐在司讓身側，她時不時回應兩句，點點頭。

等這邊全都了了之後，時間已經很晚。

林夕特意當着司讓的面拿過手機解鎖，瞟一眼手機屏幕後，遲疑幾秒，皺起眉頭。

等判斷他能看得清楚了，才收回手。

林夕也不主動開口問，客客氣氣說了再見之後，便毫不猶豫地起身。

心裏卻并沒有面上那麽風輕雲淡，她默默地數着一、二、三。

果然，在指尖接觸到門把手之後，司讓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太晚了不安全，送你，位置發我。”

還算是個人。

林夕手上的動作立刻便頓住，回過頭，什麽話都沒說，只在手機和司讓身上之間來回游移幾遍目光，似乎是在考慮可行性。

她當然知道依着司讓的性格，話說出口就會做到的。

也果不其然，不等自己開口說話，司讓便已經起身邁步過來，沒給任何拒絕的機會，“走吧。”

一前一後，兩人從求是樓電梯下來，刷卡走出教學樓門。

也幾乎是剛出門，前方便有車頭燈亮起，白色光線直直投過來，照亮階梯下的路。

林夕只看車牌號便知道是顧年意。

也果然不出所料，來人的身影很快便移動至眼前，擡起眼，林夕觑到他溫潤側臉。

只不過說出的話就沒他的長相那麽無害了。

“司教授辛苦，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免得影響後面幾天的講座行程，接下來便交給我了。”

在林夕身旁左側站定，顧年意的姿态強勢。

這是在諷刺司讓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吧……

林夕沒吭聲，直楞楞盯着前方腳下的路，不偏不倚，像是突然對不遠處的某顆石頭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等着看司讓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