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殿中梁上倒吊的金鈎墜着紫煙缭繞的香球,沉香陣陣,餘煙袅袅,無聲沉寂讓姜肆身上的感官都無限放大。

她好像聽錯了什麽,耳邊響起陣陣的轟鳴聲。

她看着那雙近在咫尺的眼,呼吸頓住,眼前像是炸開了一道光,迸濺的火花阻斷了她的意識,她忽而垂眸,想要避開他的眼,在身子向後撤的時候,卻被他輕輕抓住了手腕。

他似是虛虛一握,觸碰的那一刻,燎起一簇火,灼燙感襲來,她下意識輕掙,卻又在掙開的時候,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男人上身微俯,氣息壓了下來。

外面新雪初晴,金黃的光投入殿中,一縷縷光缭繞分散,落在兩人呼吸之間。

姜肆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腦海中充斥的都是他那句話,那日午後似是又回來了,沉甸的重量,相貼的溫度,還有他不留餘地的桎梏。

姜肆不知道他為何忽然這樣,慌忙地撤着步子,想要脫離他,幾次使力卻無法掙開,她垂下眼,尾音發出輕顫:“陛下……放開……”

蕭持不再靠近,卻是低低看着她的眼,濃密的眼睫席卷着全身的戰栗,微皺的眉壓抑着忍耐,他忽然挑起唇尾的笑意,一身的淩厲都殆盡,落在耳畔的聲音變得很溫柔。

“你還是這麽怕朕?”

姜肆一頓,微微擡了頭,迎上他的目光。

他被昏黃的光照得臉上浮現暖意,像是錯覺,突如其來的含笑語氣讓她呼吸微錯,恐懼也褪去少許,她不明他用意,仰着頭定定地望着他,明眸中水色彌漫。

蕭持眸色一深,忽然就放開了她,随後将手藏在背後,留出安全的距離,長身玉立,像是從沒有靠近過一般。

姜肆的神情徹底懵住了,捧着被他攥紅的手腕,眼中滿是不解。

蕭持秉持着一貫的凜冽,只是眼底化開幾許溫熱:“朕如果真的想要你,便不會放任你到今日。”

“可你剛才說,要我……”姜肆低聲呢喃。

Advertisement

蕭持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朕要你進宮,做朕的女人。”

聽他雲裏霧裏的話,姜肆被折磨地有些崩潰:“陛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蕭持轉過身,走到桌案邊上,手指在奏疏上輕輕摩挲着,道:“這兩日朝臣頻頻上奏,朕登基已有數日,後宮一直空虛,便上書讓朕廣納秀女,充盈後宮,但這些奏折卻都被朕留中不發,你可知是為什麽?”

姜肆見他說起朝堂之事,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沒想到陛下最後還給她抛出一個問題,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愣了一下,彎身道:“民女不知。”

蕭持看到她彎身的時候退後一步,然後又往後挪了一小步,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笑意一閃即逝,他沉聲道:“朕未登基時身邊素有流言蜚語,如果朕一直不納妃,群臣猜忌,流言又會甚嚣塵上,更會危急朕的皇位。倘若朕納妃了……”

姜肆低首靜靜聽着,聽到他意味深長的最後一句話才瞬間納過悶來。

倘若他納妃了,他作為一個男人那裏不行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這對普通男人來說或許只是羞辱,但對身為皇帝的他來說,不僅僅是會被人所恥笑,更重要的是沒有皇嗣,他的皇位也會不穩。

姜肆好像明白他的用意了。

“陛下的意思是……”

蕭持擡眸看向她:“你進了後宮,名正言順的成為朕的女人,便可替朕擋住那些奏折。”

姜肆心頭将他的話細細想了一遍,這樣做不僅堵住大臣們嘴,還可以擊碎流言,而她作為醫女,本就知道這個秘密,陛下便不用承擔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的風險。

怎麽看都是一石三鳥,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如果那個人不是她的話。

姜肆眉頭輕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怎麽,你不願?”蕭持忽然問了一句。

姜肆硬着頭皮擡起臉,先為自己找補:“不是民女不相信陛下的人品。”

“那是什麽。”

上面忽然傳來一聲男人低沉的嗓音,感覺到周身氣溫驟降,她察覺到那人似乎是發火了。

姜肆想要說的話便咽了回去,開始謹慎認真地在腹中打起草稿,她道:“一來,民女與陛下不堪相配,又是再嫁之身,納我為妃恐怕會引起朝臣非議,對陛下也不好。”

“嗯。”

他應了一聲,卻沒什麽反應,似乎在讓她繼續往下說。

姜肆低首,繼續道:“二來,民女與霍岐育有一子,霍岐在朝為官,跟陛下這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日後恐怕會尴尬。”

這次連應聲都沒有了,上頭一陣沉默。

良久後傳來他的聲音。

“接着說。”

姜肆攥緊手心,聲音低了少許:“三來……對了,民女其實還沒跟霍岐和離,他今天把放妻書給撕了,以民女對他的了解,他大概會跟民女死磕到底,耽誤了陛下的事反倒不好。”

“還有嗎?”

“還有……”姜肆心裏着急,怎麽還有?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還有就是……若是民女将陛下治好了,到時候陛下倒是可以充盈後宮風流快……不是,民女的意思是說,陛下就可以像歷代帝王一樣繼續為皇家延續香火,民女卻要因為陛下這一個病人,一輩子鎖死在後宮裏,這對民女來說,是不是不公平?”

姜肆說到最後,忽然有了底氣。

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道理。

盡管他為君,她為民,民不與官鬥,更不該跟君唱反調,可她實在是憋了一肚子話想要說。

“民女與霍将軍和離,求的就是這個自由身,我寧願不沾他一絲光也不肯跟別人平擔一個名分,哪怕做做面子民女都不願意,陛下此舉無異于将民女從一個火坑推到了另一個火坑。”

“陛下宅心仁厚,還請給民女一個說‘不’的權利。”

姜肆話趕話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最後覺得這樣太不給陛下面子,還特意給他戴了戴高帽。

您說我都誇您宅心仁厚了,您再逼我,是不是就太不地道了?

姜肆覺得陛下應該不會這樣。

蕭持忽然行下臺階,走到姜肆面前,姜肆心頭一懸,想要往後躲,卻沒想蕭持壓根沒碰她。

“朝臣是否會有非議,是朕說了算。”蕭持聲音不大,毋庸置疑的口氣卻叫人心口震顫,姜肆不敢轉過去身,心想那還有後面二三四呢。

“霍岐會不會尴尬,也不是朕該考慮的事。”蕭持說得理所當然。

姜肆提起一口氣,心中忍不住跟着附和,那倒是,他們兩個尴尬不尴尬,都跟她沒有關系。

“至于你說的最後一點,”蕭持轉過身,行到她身前,“朕可以承諾你,你若将朕的頑疾治好,朕可放你出宮,并為你安排好一切。”

姜肆忽然擡頭,狐疑地看着他,眼裏滿滿的都是不相信。

“你若還是擔心,朕可允你,即便你是朕的妃子,也可随心随意出宮,不受阻攔。”

姜肆瞳孔微錯,這句話讓她有些心動了,如果人身不受限制,她其實就是空空多了個名頭而已,如此一來,為他醫治也可以更方便,她還可以繼續在京城裏做她想做的事。

只是這都要取決于陛下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姜肆的猶疑落在蕭持眼裏,他眉頭微微一挑,轉身走到桌案前坐下,道:“你不必急着答複,朕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姜肆心頭一喜,不僅松了口氣,陛下給她臺階下,姜肆當然要見好就收,便福了福身,安撫道:“陛下放心,民女一定認真考慮,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嗯。”

蕭持手搭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像是在壓抑着什麽,他動了動手指,碰到了旁邊的茶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涼的。

“霍岐沒有與你和離?”他保持着端起茶杯的姿勢,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姜肆愣了一下,認真回道:“他不是很同意。”

“要朕幫忙嗎?”蕭持吹了吹茶水。

姜肆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這種事還是不要勞煩陛下了。”

要是讓陛下插手,霍岐回頭再說陛下強奪臣妻,陛下在史書上怕是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她不想欠他什麽,所以一口回絕。

姜肆挽了挽袖子,不願在這件事上多做讨論,上前走了幾步,試探道:“民女還是給陛下把一把脈吧。”

蕭持微頓,随後“唔”了一聲,讓她上前來。

等到日落西山,宮殿裏掌了燈,姜肆已經為他按摩完了,阿回竟然還沒出來。

到了裏面才發現,阿回已經趴在棋盤邊上睡着了,小手還捏了一枚黑子,嘴巴微微張着,口角有幾分晶瑩。

姜肆臉上一紅,趕緊給阿回擦了擦,然後抱起迷迷瞪瞪的阿回,想要跟陛下告退。

蕭持眉峰微蹙,姜肆以為陛下要怪罪,急着給阿回開脫:“民女會再造一副棋具還給陛下……”

“你這樣抱他出去,會染風寒。”

蕭持一句話讓姜肆怔在那裏。

“今日宮城換防,落鎖時間比以往更早,要出去得等明日了。”

姜肆微微張口,欲說無言。

怎麽覺得自己入了狼窩呢?

“今日先留下。”蕭持一錘定音,像是早就等在這一刻似的。

空寂的大殿上,阿回“斯哈”一聲,吸了吸口水,趴在姜肆肩頭睡得香沉。

“那……也只好如此了……”姜肆喃喃。

不然還有什麽辦法?闖宮嗎?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