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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經找到秦娘子了。”
蕭持還沒出聲,姜肆騰地站起來:“在哪?”
蕭持瞥她一眼。
媳婦好像比在意朕更在意別人。
千流抱拳回道:“在公主府。”
說完,看到姜肆大氅都披上了,這就要出門,速度像風一樣。
蕭持一把将她拉住:“你這麽去?”
姜肆着急:“秦娘子的事耽誤不得。”
蕭持看了千流一眼,千流心領神會,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很快,禦辇停在外面。
蕭持拉着姜肆的手一起走出來,姜肆知他已經忙了一日,想讓他回去休息,蕭持已經替她掀起帷簾。
宮人們都低垂下頭,不敢看二人。
印象中的陛下,好像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
姜肆将話咽了回去,提着裙子上了禦辇。
二人一起到了公主府,姜肆心急,走在前頭,剛入正廳,卻見蕭錦辭旁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王谡。
他站起身,正要說什麽,卻見姜肆身後又走進來一道人影,不由得臉色大變,急忙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蕭錦辭模樣倒是淡淡的,看到二人進來,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在姜肆印象裏,蕭錦辭似乎是最不怕蕭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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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持沒有更多表示,只是替姜肆把頭頂上的兜帽拿下來。
“秦娘子在哪?”姜肆問。
蕭錦辭看了王谡一眼,回過頭道:“在裏面……”說着,請二人進去,王谡臉色有些不自然,想了想,也跟着走了進去,平日裏見他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模樣,今日卻很是反常,也許是蕭持在這的原因,他收斂不少。
姜肆心系秦姝绾,快步跟上,進到房間裏面,一眼看到床上安詳地躺着的人,她雙眸緊閉,呼吸還算平穩,只是臉色發紅,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姜肆趕緊走過去,給她摸了摸脈,随即皺起了眉頭。
王谡看着床上的人,瞥着姜肆的臉色:“姜娘子,秦姑娘怎麽樣?”
姜肆在秦姝绾的身上摸了摸,最後,手碰到她腦後,眉頭瞬間皺得更緊:“她後腦受傷了,怎麽回事?”
王谡一聽,伸手在後腦來回蹭了蹭,焦急道:“是我給她打暈的,夜裏回府途中,我在路上碰見秦姑娘,她癱軟在路邊,我本想把她送回府,誰知她……我情急之下,只好将她打暈,旁邊就是公主府,我害怕她出什麽事,就帶她先在此處暫避。”
姜肆基本聽懂了,轉身對他們道:“你們先出去,我要給秦娘子施針。”
蕭錦辭是相信姜肆的,什麽話都沒說,回身走了出去。
王谡還有些擔心:“秦姑娘會不會有事啊?她為什麽會中這種藥?是不是有人要害她?”
姜肆緊了緊眉心,在她印象中,王谡不是這麽看不懂眼色的人,對秦姝绾的關心也超出了反常。
她看了蕭持一眼。
“朕去外面等你。”
說罷,蕭持便睇向王谡,王谡閉緊了嘴,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姜肆這才露出認真的神色,解開了秦姝绾的衣襟……
為她施完針,姜肆額頭上也出了汗,施針要耗費精力,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今日不巧,她本來就有些疲憊……
施針的過程中,她能确信秦姝绾的清白還在,到底是不能相信王谡,所以她親自驗看了一遍。而且說來說去,秦姝绾中藥跟她也有一些關系,她不希望因為她讓別人卷入麻煩。
秦姝绾臉上的紅暈已經漸漸褪去,臉色慢慢變得正常,姜肆看着她靜谧安靜的模樣,想到蕭持跟她說的話,不禁對這個“離經叛道”的秦姑娘更加喜愛起來。
她活得很恣意潇灑,沒有把自己框釘在一副軀殼裏,心中有自己渴望和向往的信仰,并且能為此付諸努力和行動。
就像姜肆第一次見她那日,文武袖袍,腰別長劍,英姿飒爽,快樂逍遙。
她母親看低了她,太後也看低了她,女人的一生,不是只要圍着一個人團團轉,假若她熱愛廣闊天地間的一縷風,就算紅牆金瓦裏的生活有多麽誘人,她看也不會看一眼。
姜肆收了針,将被子蓋好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蕭持和蕭錦辭正坐在首位上,本是在說着什麽,見她出來,止住了話頭,迎上蕭持詢問的目光,她道:“已經沒事了,睡一覺,明日藥力就會完全減退,也不需要再服什麽藥了。”
王谡聽了,轉而松一口氣。
既然已經無事,他也不好久留,只好先行離開,姜肆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轉身對二人道:“好在是遇上了認識的人,不然秦娘子這樣倒在大街上,後果不堪設想。”
蕭持黑眸一沉。
蕭錦辭卻是有些茫然:“到底是怎麽回事?”
姜肆看了一眼蕭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蕭錦辭,蕭錦辭黛眉一蹙,眼中也有幾分不喜:“想不到母後竟會做這麽糊塗的事!”
她看了看蕭持,話音一頓,後又繼續道:“只是這件事終究也有秦家自己參與,且傳出去,有損皇家顏面,還是不要鬧大為好。母後那邊,我去說一說吧。”
蕭錦辭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這件事別管秦姝绾有沒有受到傷害,算計到他頭上,他是一定要讨還代價的,母子之間本就隔着重重隔閡,再添柴加火,維系的平衡就不存在了。
大魏尤其注重孝道,蕭持若真做點什麽過火的事,對他的地位也不利。
不管怎麽說,太後都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蕭持沉吟不語,幽深的黑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緒,姜肆将他拉起來,揉了揉眼睛:“陛下,我們回去吧,我有些困了。”
蕭持聽到她說的話,眸光忽然變得柔和些,再看向蕭錦辭時,依然是滿目冷意:“你可以告訴她,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朕不介意把她送到越陵。”
蕭錦辭輕嘆一聲:“我會将陛下的話轉告她的。”
蕭持握緊姜肆的手:“走吧。”
轉向她的那一刻,神色又松展開來,聲音也刻意放低,姜肆看了蕭錦辭一眼,微微颔首。
兩個人一起坐禦辇回宮。
禦辇內,姜肆笑眼彎彎地看着蕭持,也不說話,就這樣拖着香腮望着他,笑容越發香濃甜蜜。
“不是困了嗎?”
姜肆很開心,努了努鼻子:“陛下,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好?”
蕭持眉頭微挑,難得聽到這樣的好話,不禁轉頭望進她的眼裏,卻像踏進沼澤一樣,輕輕陷入,就再也出不來了。
“其實,在我趕去養心殿的時候,真的有過很短暫的一瞬間,想到如果陛下你真的中了太後的算計該怎麽辦,數九的天那麽冷,我卻出了一身的汗,我真的特別特別相信陛下,可還是有一絲害怕,在知道真相結果前,不停用那個疑心的想法折磨自己。”
姜肆說得很認真,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那些糾結告訴他,她還記得在養心殿時,蕭持因為她多疑的舉動而表現出來失望的樣子。
姜肆低下頭,将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熱度慢慢順着血液湧入內心,她輕輕道:“我們相識的時間并不長,再多的相信也不如彼此的坦誠相待,我有什麽不滿和懷疑,都可以第一時間告訴你,我希望陛下也可以這樣。”
她擡頭看着他,盈盈目光墜着點點星火:“任何感情都經不住猜忌和誤會,把關心和愛意藏起來,什麽都不說,就會增加這樣的風險。”
她伸手捧着他的頭,指尖在側臉上輕撫,蕭持隐隐皺着眉,似是在适應和理解她說的話。
“為什麽會害怕?”他問。
“嗯?”姜肆一時沒反應過來。
蕭持把她的手拿下來,眼眸洞深如淵,他很認真地又問一遍,這次語氣溫柔不少:“為什麽會害怕朕會辜負你?”
姜肆覺得他還是往心裏去了。
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把話坦白說出來了。
“嗯……因為我比想象中,更在意陛下?”姜肆也有些拿不準,“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明明告訴自己不該這樣,但還是會往歪處想。”
“是朕不能讓你完全信任。”蕭持眸中有一抹淡淡的黯然,這種不信任不原自對他這個人的,而是對二人之間的鴻溝與差距。
只要他有能完全掌控她的能力,她就永遠不能放下戒備,因為他可以随時脫身而出,而她卻不能。
姜肆忽然摟住他的腰,鑽進他懷裏:“所以陛下要繼續努力,這不能怪我,是吧?”
蕭持感受着懷中柔軟,緊緊收了收手臂,又有一絲苦笑。
其實,是他更害怕。
折騰了半夜,姜肆在禦辇上就睡着了,也不知什麽時候被蕭持抱到了寝宮。
年初一,爆竹聲陣陣,滿京城都洋溢着喜氣。
蕭持改國號為齊,建元景隆,新國號是以先齊王的封號而定,既然國號為齊,齊王蕭抉自然就不能再稱為齊王了。
蕭持下旨,将他的封地改為潞江,蕭抉則從齊王變成了潞江王,多了一個字,看起來沒什麽變化,實則比之前削弱了爵位。
就連蕭抉也是聖旨到手了才知道。
禮部為姜肆舉行封後大典,姜肆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嬷嬷從床上揪起來梳洗打扮。
她迷迷糊糊地穿上錦繡鳳凰宮裝,直到被宮人領到百官之前,才慢慢清醒過來。
蕭持戴着九旒冕,身穿暗金色龍袍,在龍椅上端坐着,姜肆應該走上前,然後和他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可她還沒踏出腳步,就有人沖了進來。
“陛下,禦史大夫們在宮門前長跪不起,求陛下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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