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番外四
姜肆看着跪地的圖蘭,後者急忙搖頭:“不渴了!不渴了!”
說完,姜肆也不再管她,拉着蕭錦昭的手一起走了出去,蕭錦辭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有深意,随後也走了出去。
到了一處靜谧偏僻的庭院,蕭錦辭坐在樹蔭下,聽姜肆給她講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笑得前仰後合:“她真是這麽說的?”
姜肆點點頭:“真的。”
蕭錦辭笑得趴在桌子上:“你怎麽忍得下去?”
姜肆眨眨眼:“我是忍不下去,有幾次都差點笑出聲來,但又實在好奇她接下來會說什麽嘛。”
蕭錦昭一把拍向桌子:“我去教訓教訓她!”
姜肆把她攔下來:“你老實坐着吧,剛才又闖什麽禍了,把你阿姐都驚動了。”
剛還義憤填膺的蕭錦昭立刻乖乖地耷拉下腦袋,臉上一紅,坐在石凳上不說話了,姜肆挑了挑眉,轉頭去看蕭錦辭,用眼神詢問。
蕭錦辭擺了擺手:“非要去招惹那個姓韓的木頭人,吃了虧,又想讓我幫她出氣。”
姜肆訝然開口:“韓北野?”
“正是。”
想到之前在卉州時,樂陵跟韓北野是有過幾次交集,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一個是木讷冷淡的武夫,樂陵幾次示愛都被拒絕了,沒想到現在還在堅持。
蕭錦昭被阿姐說得有些擡不起頭來,氣哄哄地轉向旁邊,背對着二人,兩手抱胸道:“氣死我了,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
這得是有多氣?
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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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肆覺得好笑,蕭錦辭瞥了樂陵一眼,對她被男人牽着鼻子走這一點分外看不上眼,但是自己妹妹又不能說得太過,無奈地搖搖頭,轉頭問姜肆:“那個圖蘭,也不像會說這種話的,興許是有人在後背指點。”
先前都是玩笑,現在卻是認真起來,姜肆點了點頭:“大抵是在哪裏聽了一些閑言碎語,讓她出頭來試探試探旁人都是怎麽想的。”
蕭錦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時不時就要有人旁敲側擊地暗示陛下進新人,擴充後宮,我那個弟弟可不跟你一樣,背地裏記仇着呢,他們吃了教訓,就不敢再提這種事,時間一久,有的人又開始不安生起來,生出些花花腸子。”
姜肆吃了一顆葡萄:“嗯,畢竟那個圖蘭看起來,腦子不是很聰明,很容易就被利用了。”
她剛說完,一直背對着二人的蕭錦昭突然抱着臂“哼”了一聲。
“怎麽了?”姜肆拍拍她肩膀。
“皇姐和皇嫂都不理我,讓我一個人生悶氣!”蕭錦昭像個圓滾滾的河豚。姜肆把她扳過來,忍不住笑:“你就這麽喜歡韓将軍?”
蕭錦昭如今也是二八之年了,水盈盈的眸子是随了她那個做奸細的母親,她跟蕭持和公主兩姐弟的樣貌都不同,驕縱豔麗,又帶了些惹人憐惜的柔媚,姜肆輕飄飄的一問,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眼圈一紅,眼中立刻盈滿了眼淚。
她一哭,把姜肆和蕭錦辭都驚的一愣,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這麽傷心。
蕭錦昭越想越覺得委屈,用手蹭了蹭眼眶,只點頭,也不說話。
蕭錦辭自然是沒辦法理解,她想不通一個女人怎麽會因為一個男人把自己弄得又是掉眼淚又是傷心難愈,她的世界裏,男女情事只有快活,一點不順心都沒有,男人嘛,長得好看又能讨人喜歡的多了去了,何必要從一棵樹上吊死?
姜肆拿下蕭錦昭蹭眼淚的手,用手帕替她擦了擦眼睛,溫聲說:“要不要我幫你?”
蕭錦昭止住哭聲,眼睛一亮,驚喜地看着她:“皇嫂有辦法?”
“嗯……說不上是不是好辦法,但是也許能幫你。”
“你快說你快說!”
“你有什麽喜歡做的事嗎?”
姜肆一問,她愣了一愣,想不通這個跟她追逐韓北野有什麽關系,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有啊,喜歡打馬球,喜歡聽王少卿說那些疑難雜案,對了,我還喜歡跟秦姐姐出去玩,她結識很多江湖游子,那些人,跟京城裏,跟皇宮裏的人都不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稱兄道弟,沒有那麽多繁文缛節,不叫我殿下,但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妹妹看。”
姜肆有些驚訝:“你跟秦姐姐一起出游過?”
蕭錦昭說起這個就精神了,點了點頭:“遷都的時候,我沒有跟皇姐他們一塊走,而是跟秦姐姐一路打馬,走走停停,走了小半年才到燕都的,對了,王家那個二公子,王少卿的弟弟,也跟了一路,看起來好像心屬秦姐姐,可是秦姐姐都不搭理他。”
姜肆看了看蕭錦昭,蕭錦昭也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不清楚怎麽回事。
蕭錦昭拉了拉姜肆的袖子:“皇嫂,你快說,我怎麽才能讓韓将軍接受我?”
姜肆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從今日起,就打打馬球,看看卷宗,或者讓你秦姐姐帶着你去闖蕩江湖,別去招惹韓将軍了。”
蕭錦昭“啊”了一聲,皺起眉:“那他……”
“樂陵,你老實告訴我,韓将軍懂不懂你的心意?”
蕭錦昭急忙點頭:“知道啊,我每次都表明心跡,一點都不藏私。”
姜肆看着她天真的大眼睛,想也知道這丫頭根本就不會藏私。
“他既然知道你的心意,還拒絕你,只有兩個可能,一,他确實不喜歡你,甚至冷漠到一見到你就讨厭的地步,二,他比你蠢,還沒意識到自己其實很喜歡你,不管是哪個,你都應該遠離他一段時間,你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為什麽要圍着一個男人團團轉?你不是沒努力過,相反,你很勇敢,你把自己的心意如數告知,你對自己負責,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卻讓你這麽傷心,畏首畏尾,讓你這麽難過,就說明你該停下來重新審視一下自己了,到底值不值得。”
姜肆的某一句話好像戳中了蕭錦昭的內心,讓她覺得內心深處酸酸澀澀的,不是很疼,卻很難受,蕭錦昭已經不是小時那麽驕縱任性了,漸漸懂得了一些更加複雜的感情。
她知道皇嫂說得很對,她的确不想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可是,如果就這樣錯過了呢?”
姜肆心上一疼,撫了撫她的手:“是正确的人,又怎麽會錯過呢?”
蕭錦昭低下頭,這時,蕭錦辭在一旁插話道:“錯過了又什麽可怕,後面還有千千萬萬的人,你什麽時候能像我這麽潇灑?”
蕭錦昭破涕為笑:“皇姐這般,我是學不來,但是我此刻,的确有些羨慕你了!”
姜肆也跟着笑出聲來,卻見蕭錦辭忽然站起身,一臉震驚:“糟了!我把他忘了!”
“怎麽?”
蕭錦辭過來拉住姜肆的手腕:“有個人要見見你,本來我要帶你去,結果轉頭就忘了。”
說着,拉着兩人一起出了庭院,輾轉幾處院子,到了偏廳,姜肆聽見裏面有笑聲,覺得有幾分耳熟,推開門一看,才發現裏面坐着那人就是自己在外面醫治的男子。
姜肆轉頭看向蕭錦辭,蕭錦昭已經跑了過去:“梁王叔!”
嬴懋把視線從姜肆身上轉過來,還有些魂不守舍,他摸了摸蕭錦昭的頭頂:“樂陵都這麽大了……”
放開蕭錦昭,他快步走上前來,看着姜肆,卻是問蕭錦辭:“這就是……”
“這就是你那個好侄兒千挑萬選的娘子。”
她沒提皇後的身份,字裏行間都是家裏人話家常般親昵,可見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一般。
姜肆也是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你是剛才遇見那個受了傷的人?”、
“你是梁王?”
“你是那個寫了一手好書法的梁王嬴懋?”
姜肆好像有些興奮,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嬴懋先是一怔,随後啞然失笑:“是是,都是我!”
“我家安兒從小就喜歡臨摹你的書帖。”姜肆想着,一定要讓安兒也見上他一面,安兒肯定會特別高興,她瞥了一眼他的手腕,“你的傷還疼嗎?”
嬴懋搖搖頭,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疼了,不疼了。”
姜肆正了正臉色:“當街行刺實在令人發指,我回頭跟大理寺說一聲,務必讓他們盡早抓到行刺的人。”
蕭錦辭有些好奇地看着姜肆,她什麽時候成了一個會打官腔的人了,卻不知道姜肆只是想給梁王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到時候讓他對安兒的印象也能好些。
幾人在公主府用了飯,蕭持命人來接姜肆回去,她喝了點酒,頭暈暈乎乎的,的确撐不下去了,就先告辭離開。
人走後,嬴懋還看着她的背影,蕭錦昭憋了半日的疑問,終于問出了口:“怎麽?皇後有什麽問題嗎?”
嬴懋微頓,回過神來,看向蕭錦辭:“你知道皇後的來歷嗎?”
蕭錦辭皺了皺眉:“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陛下遇刺,在清水縣與她相識,她原本是霍岐的妻子,原來在清水縣只是一個尋常農婦。”
嬴懋摸了摸下巴,沉思:“清水縣?”
帝七十九章 番外五
“是,據說霍将軍當初就是在那裏打鐵謀生。”
“他們是在清水縣從小長到大的嗎?”嬴懋追問。
蕭錦辭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頓了一下,又道,“王叔問這些做什麽?”
嬴懋有些失神,想了片刻,又搖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姜肆回宮時快要落鎖了,她踏進含英殿,發現裏面還點着燈,心裏一暖。
夏日夜晚的風輕柔如水,姜肆覺得酒意散去一些,到了宮門口,宮人們行禮,姜肆伸出手指讓她們噤聲,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寝殿內只點了一盞燈,倒是旁邊的書房亮堂堂的,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像是伏案在寫着什麽,姜肆壓着唇角笑笑,慢慢走過去,才發現蕭持趴在奏疏上睡着了。
他每天都很累,姜肆也很心疼他,但是身為天子就是這樣,肩上擔子中,且他自己應當是樂此不疲的。
姜肆彎下腰,湊進看着他。
鼻梁上那顆小痣只有近距離的時候才能看的清楚,姜肆伸出手,想要摸摸,伸出手去又怕把他弄醒,手停在半空中。
“想摸為什麽不摸。”
姜肆的手“刷”地縮回去,被吓得一怔,後知後覺地看着他:“你沒睡着啊?”
蕭持睜開眼,眼神還有些惺忪,他坐正身子,以手扶了扶額:“聽到了你的腳步聲。”
蕭持耳力極好,睡覺又比較輕,這才符合實際,姜肆看他眼下都是疲憊,問道:“你困了,怎麽也不回床上休息?”
蕭持擡頭看過來,眼中似乎有埋怨:“今日在公主府都做什麽了?”
“你是怪我回來得晚了?”姜肆聰明呀,聽出他的畫外音。
蕭持像是有些懊惱,揉了揉眉心:“朕今日好不容易清閑些。”
姜肆一看他這樣,也有些後悔了:“就是因為見到了梁王,多喝了點酒……”
蕭持一頓,而後點點頭,好像才想起來梁王進京了:“安兒喜歡他的字,明日安排安兒見一見他。”
姜肆也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蕭持卻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軀遮擋了背後的光,姜肆覺得眼前一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伸手推他:“別這麽近……”
推了一下沒推動,蕭持握住她的手,眉眼深深:“喝了什麽酒?”
姜肆聽出他聲音有些低沉,不知是因為剛睡醒帶了倦意,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喝了果酒,還有一點兒桃花酒。”姜肆垂着眼,沒去看他,那人的呼吸卻好像越來越近,“皇姐府中的桃花釀味道的确不錯,喝了多少?”
“一點點……”她往後退。
蕭持似是笑了,“一點點是多少?”
“兩壇子。”
空氣中靜了那麽一瞬,蕭持擡着她下巴,兩眼直視着她,眼中又笑意又有驚訝:“兩壇子是一點點?”
姜肆酒量是一點點練出來的,在他面前又不用顧忌自己醉酒後的模樣,所以每次都能讓自己盡興,但今日确實喝得有些多,他一靠近,姜肆又覺得暈頭轉向了。
她往後一退,碰到了擺滿玉器珍玩的多寶格,差點将旁邊的錦瓶撞倒,蕭持伸手一扶,将之扶正,肩膀蹭到了她額頭。
姜肆被擠在狹窄的空間裏,有些喘不過來氣,她知道蕭持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的,索性直接以額頭抵住他肩膀,低着頭小聲說:“在公主府喝的,都是自己人,沒什麽嘛……”
細嗓軟軟的,在心底揉開一灘水,夏日溫涼,舒心爽朗,她輕輕閉着眼,感覺下巴被兩指一握,慢慢擡起,她輔一睜開眼,就感覺唇上覆上一層熱意,還有些疼,她驚呼一聲,驚呼卻很快被他吞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熱切的呼吸才停在她耳畔,喘息聲時緩時急。
“朕也很久沒嘗過皇姐府上的桃花釀了……”
姜肆感覺他在犯上作亂,按住他的手臂,聲音卻軟若無骨:“你自己求去。”
蕭持反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腰側,故意一般,唇瓣擦過她耳垂:“就想嘗你的。”
姜肆側過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才感覺窒息緩解一些,但臉上已經爬上熱意,身上也好像有千萬個蟲蟻啃咬,泛起密密麻麻的癢,她舒緩着呼吸說:“那你嘗夠了嗎?”
聲音小得幾乎快要聽不見,但聽在蕭持耳中卻像一劑良藥,他輕笑一聲,姜肆卻難過得不得了,壓抑着發出一絲哭腔,側臉貼着他胸口:“別動——”
蕭持停住,就不在動。
姜肆還是難過,把臉埋在他胸前,發出隐忍的氣音:“你故意氣我!”
“我怎麽舍得氣你,那我走?”
“不要!”
姜肆一把抱住他,不讓他動。
蕭持忍不住一笑,就這樣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姜肆好像終于有了着落,抱着他脖子坐在他腿上,臉埋進他頸窩:“我今日,好像真是喝得有些醉了……”
長長的眼睫掃在脖頸上,奇癢難耐,蕭持下意識歪了下頭,發出一聲輕笑,離得她遠些,看到姜肆臉上粉如煙霞,也不知醉态還是媚意。
姜肆捧着他頭,唇角微微上揚,媚眼如絲,她附身在他嘴上叭地親了一下,笑得更加肆意:“你今日還真好看,比平日裏都順眼。”
蕭持老實抱着她:“朕平時不好看?”
姜肆叭地又是一口:“平時也好看,今日最好看!”
“那以後呢?”
姜肆嘟起嘴,有些不滿:“以後再說以後的。”
蕭持抱着她膝彎,将她往懷裏一拽:“多誇一句都不行?”
姜肆輕哼一聲,兩張臉差點相撞,燭光投落,面前的人劍眉醒目,挺鼻薄唇都映入眼簾,如峰如巒,如波如瀾,她忽然苦下臉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臉:“誰讓你這麽好看!誰叫你生得這麽惹眼!”
她打了幾下,蕭持有些懵。
也不疼,就任她放肆了。
“誰又讓你生氣了?”蕭持料想是今天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她這般模樣。
姜肆抱着他脖頸,挺直腰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朝臣們都不死心,旁敲側擊地試探你的底線,蕭持,陛下,你的底線在哪呢?果真會有一天,像他們說的那樣,把自己承諾過的話抛諸腦後嗎?”
姜肆說得含糊不清,蕭持卻一下就聽懂了,他神色未變,只是收緊了雙手,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如果真有那天,你怎麽辦?”
姜肆抵着他胸膛,感覺出他語氣裏有一絲冷意,下意識瑟縮後退,卻嘴硬道:“如果你騙我,我就帶着安兒走,遇上更好的人,然後嫁給他!”
她忽然感覺身上一輕,神魂颠倒,後背傳來涼意,已貼到了桌案上,蕭持壓着她的身子,巨大的壓迫感襲來。
“你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姜肆耳根發軟,提了一口氣,趕緊道:“我不好,我不說了,那些話都是逗你的!”
蕭持低下頭,頭頂抵着她一把,在她身上重重咬了一口,姜肆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心直口快,此前只要她稍微有一些不信任他的地方,他就會舊病複發。
他已經待她夠好了,事事順她心意,從來不讓她心裏有半點負擔,如果這都換不來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好像确實挺傷人的。
蕭持擡起頭,看她眼冒淚光,大約是也清醒了幾分,眼裏有些心疼和不忍,替她擦了擦眼淚:“下次還問這種話嗎?”
姜肆人精似的,這時候還不留人話柄:“你不做,我不問。”
六個字把蕭持逗笑了,想着她小聰明總要使在他身上,還一點虧都不吃,一時也不知自己在計較什麽,他本來就是一朝天子,權力大過天,她心裏害怕一點兒糾結一點兒怎麽了?
如果她确實不相信他,那一定是因為他沒做好。
姜肆發現眼前的人視線逐漸溫和起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蕭持低下頭,在他咬過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被唇瓣壓住的地方驚起一陣戰栗,姜肆下意識咬緊朱唇,抓緊他衣袖。
“疼嗎?”蕭持問她。
姜肆想說不疼,又害怕自己出聲已經是字不成句,就搖搖頭,熱意婉轉流連,從胸前到玉頸,從耳根到額頭,這次不再是玩笑的了,深情又溫柔的觸碰讓彼此交融。
姜肆揚起頭,聽到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睜開眼睛想看,又被蕭持蒙上眼睛。
姜肆喝得兩壇桃花釀後反勁,醉意襲上心頭,也不再壓抑拘泥自己的內心。
隔天醒來時,蕭持還睡在她身側,姜肆想起兩人的荒唐,臉上一紅,心道自己以後是決計不要再貪杯了,喝酒誤事!
姜肆沒把自己惹了蕭持生氣的事挂在心上,公主府的事也以為就會這麽揭過,誰知道過了幾日,姜肆就聽說蕭持無故貶了朝中幾個大員的官職,又無故升了幾人的官職,後面再一問,就知道貶職的幾個人的夫人,就是當日在公主府向圖蘭說話的人。
更神奇的是,王家本無人參宴,蕭持卻将王勘的官職一貶到底,直接趕回到他的家族所在之地,連燕都都不讓待了。
王家二公子不在朝堂,其餘子弟又資歷不夠,蕭持把王勘這麽一貶,如今朝中只剩下王谙獨木一支了,王家大不如從前,早已擔不起四大世家的名號。
姜肆知道蕭持為何要教訓那些人,卻不知道他為何要教訓王家,便直接問了他。
蕭持只是輕蔑地回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雖然蕭持沒有明說,但她想到自己跟蕭錦辭的談話,當時便覺得圖蘭是受了別人蠱惑才做了出頭鳥,聯想到蕭持對王家的打壓,不難想像這背後之人恐怕就是王家人。
幾年前是這樣,幾年後還是這樣,還真就像蕭持所說的一樣,是狗改不了吃屎。
關于後宮之事,蕭持除了在立後之時表明心中所想,之後再也沒有明說,可所作所為又敲打着朝臣,叫他們管好自己,不要有事沒事把手伸到他的後宮去。
這次的升遷,跟以往還有不一樣,朝臣知道蕭持的意思,做錯了事,沒有官做,做對了卻可以升官,兩相比較,大家自然懂了什麽話該說什麽事該做,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拿姜肆的身份說事。
更何況燕都安定不到一年之久,蕭持便又開始披甲上陣,冀北還有失地沒有收複,百姓遠沒到可以安定下來的時候。
戰場上,姜肆不止是一國之後,還是保證軍中有生力量一個強有力的後援,久而久之,姜肆在軍中的呼聲越來越高,傳揚越來越廣,得民心順民意,不管是朝臣還是百姓,都希望她的後位越坐越安穩,能一直陪伴在蕭持左右。
也正是因為她有這樣的出身,才能平視一兵一卒一民一子的性命,将他們同等看待。
景隆十年,皇太子随軍出征,年僅十五,便替蕭持平定了冀北最後十個負隅頑抗的部落,徹底收複北方失地。
此後,他又南下平叛,把大齊建國以來就一直不受管教的毒疆收複,西南部落造反,他也一并收攏,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停留半年到一年之久,頒下新的政令,教化于民,等到真的安穩之後才離開。
就這樣過了五年,朝中對這個皇太子再大的質疑聲也消失殆盡了,朝中擁護的口碑都是他一點一滴掙下來的,不是蕭持的執意傳位,也不靠背後的外家勢力,完全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才幹。
只是還有一點,讓人無法全然放心。
景隆十五年,大齊統一,萬民歸心。
将軍府一個無人在意的偏僻小院裏,霍岐端着一壺酒一飲而盡,他頹然地坐在臺階上,酒水順着下巴流下,臉上已盡滄桑之感。
想起白日裏進宮,陛下跟他說的那些話,他眼圈一紅,又拿起一壇酒仰頭灌進肺腑裏,飲罷,丢了酒壇子,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發現諾大的将軍府,好像空得只剩下他一個人。
霍昀奚不在了,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讓蕭徹将他帶走,每每想到了可能是自己逼死了王語纓,他都沒辦法再面對霍昀奚那張臉。
去了蕭徹那裏,對霍昀奚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逍遙王爺,背後沒有人盯着,雖然不能繼承王位,卻可以在蕭徹的蔭恩下安穩度過餘生。
霍岐自嘲笑笑,他好像早已經想到了這一天,想到有一天他會一無所有。
他擡頭看着月光,皎潔月華散落在地,像是鋪了一層雪花,耳邊響起久遠的聲音,手臂處仿佛有人抱着他。
“大哥,你看,你看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那時候的生活多寧靜啊,他每日與叮叮當當的打鐵聲相伴,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
可是後來他自己回清水縣小住一段時間,沒帶任何人,也沒帶任何錢財,他才發覺光是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就讓他焦頭爛額了。
他好像那時候才清楚肆肆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怎樣的印記,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不太會讓他意識到的重要。
他只見風月,不見歲月。
便以為人生中只有風月的溫柔,沒有歲月的雕琢。
今日出宮時,宮門口碰見了姜遂安,他早已經不如幼時那般體弱多病,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練就了一身強健的體魄,坐在戰馬上,比他還要英姿飒爽。
他在宮門口躊躇良久,想着要跟他說一句什麽,可姜遂安打馬走過了,眼風半點沒有給他,就好像完完全全無視了這個人,可他百分百确信他看見他了。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自己這一生,到底做對過什麽事呢?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錯,所有的決定都是情勢所逼,迫不得已,他娶了王語纓,把發妻丢在亂世中五年未管,功成名就後得知妻兒還活着,又想兩全其美,左擁右抱。
逼得發妻與他和離,對親生骨肉阿回,沒有盡過一日父親該盡的責任,他想聽他喊一聲爹,可他配聽嗎?
在那之後,他得知王家嫁女的真相,一時只記得自己被迫抛妻棄子的激憤,卻忘了迎娶王語纓時真心實意的歡喜,他記得自己被蒙騙,卻忘了曾經起疑卻暗自躲避的內心,這樣一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哪會沒有陷阱啊,他早就該猜到。
直到聽聞王語纓的死訊,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虛僞。
可也仍舊過了許多年。
如今他已是朝中煊赫無比的大将軍,手握重權,無人能敵,他想起有人對他說:“你擋了他的路。”
呵呵,原來是擋了路。
這麽容易就得到的一生,到最後還是要原數奉還。
霍岐跌倒在地,臉貼着地面,在想。
姜肆到底有沒有原諒他?
王語纓究竟恨不恨他?
霍昀奚到底記不記得他的寵愛?
他這輩子,還能聽到姜遂安喊他一聲爹嗎?
想到這,他又是一聲笑。
他從沒為他的阿回做過任何事情,他不會認他的。
阿回,阿回,日夜盼君歸。
可他回去時,沒能還給他一個完整的爹爹。
就當現在,是他為阿回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霍岐緩緩閉上眼,終是沒有再睜開。
景隆十五年秋,九月初九。
大将軍霍岐被發現死在府上,享年四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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