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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妻賢夫貴
作者:田小田
【文案】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村兒,村兒裏有個獵戶天天給他媳婦兒講故事
講的什麽呢?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村兒,村兒裏有個獵戶天天給他媳婦兒講故事……”
種田文一枚,獵戶和媳婦兒的家長裏短故事
本文不坑,坑品良好,親們請點擊一下收藏了我吧
文案無能,标題無能,取名無能
本文架空,免考據,求戳求包養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山棗,褚雲峰 ┃ 配角: ┃ 其它:
01、被拐
跟着大群的難民往前方走着,山棗攏了攏身上破舊不堪的衣衫,明明是春天,怎麽還是這麽冷呢?
旁邊有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倒下了,孩子的父母除了無聲的流淚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路邊刨一個小坑把孩子埋了。為了節省力氣,挖的坑都很小,還會把孩子身上的破衣脫下來,穿在另一個孩子身上,孩子母親到底不忍心,給這個苦命的孩子留了一件單衣。
山棗漠然的看着,這種場景每天都會發生,從剛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漠然,不過短短幾個月,在她眼裏,原本平安幸福的日子早已遠去,現在的人間,和地獄沒什麽分別。
只要能活着,比什麽都強!
山棗攏緊了身上的破衣,拄着拐杖繼續随着人流走。
原本她也該有個平靜的生活,可是突如其來的戰争毀了她原本的一切。先是為了躲避抓壯丁,哥哥摔下山崖而死,屍首還沒擡回來,戰火就已經綿延到她住的那個小山村。
爹爹是村裏的赤腳醫生,開始還能靠着一點草藥換點糧食,到最後什麽都換不了了,還要面臨自己被抓壯丁的危險,只有帶着娘、她還有年幼的弟弟一路逃跑。
這一跑,就是噩夢的開始。
先是娘在路上染病而死。爹爹艱難的帶着她和弟弟讨生活,很多城鎮見到了大批的難民會直接關了城門,沒有吃的,他們吃光了城外的莊稼,樹皮,草根。
最困難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吃一種叫觀音土的東西。吃的個個腹脹如鼓,爹爹堅決不允許他們吃觀音土,寧願只讓他們喝水過活,也不允許他們沾染半分。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眼饞,不久以後她就明白了,為什麽爹爹怎麽也不允許他們碰。
那些吃觀音土人,都死了,全是被憋死的。
沒有吃的,她挨得住,爹爹挨得住,年幼的弟弟卻挨不住,她永遠都記得弟弟餓死在她懷裏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已經和剛剛那對父母一樣,只能無助的挖一個小坑埋了早夭的弟弟。
爹爹怕她也會餓死,偷偷潛進城偷了一個饅頭,還沒來得及捂熱就被發現了,等她找到爹爹的時候,爹爹已經斷另一條腿,被打的氣若游絲了,連那顆饅頭也被他人搶了去。沒有藥材,沒有錢,爹爹只撐了幾天就撒手人寰了。
她現在是個徹徹底底的孤兒了。
走到路邊,她坐下歇了會兒,前面的城鎮不用說也是關着門的,微微彎腰,她從地上摸了一把土擦在臉上,趁着沒人發現,她又把自己的一頭短發揉的更亂些。
她現在就是個逃難的男娃,一頭亂七八糟的短發,渾身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怪味,衣衫髒亂,手握着一根不長不短的棍子。
短發是專門剪得,從她家鄉那邊來的難民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有女兒家和小孩子,這樣的人都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壞人盯上。
她親眼見過一些手持武器的人沖進難民群裏搶走了不少姑娘和小孩,剛開始還有些男人去阻擋,到後面甚至會有些男人幫着壞人搶人。
爹爹在看見一次以後,就拉着她躲到一旁,不顧她的哭喊硬是拿着小刀割斷了她的一頭長發,還拿泥巴糊滿了她的手臉和脖子,女孩子最看重的就是頭發和容貌,可是這種時候,有什麽比性命更重要呢?
從別的難民口裏,她知道了那些姑娘和孩子都被賣到了別處,想想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從那以後,她更是不敢開口了。
看着自己滿是水泡的雙腳和黑黢黢的手臂,山棗突然想起來以前村裏來的那個瘋叫花子,現在她也像那個瘋叫花子一樣邋遢,可惜沒那個瘋叫花子那麽好的運氣,沒有人會給她一口吃的。
她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三天前她只吃了點草根,爹爹說草根不能多吃,可是她實在餓得不行了,有個一起逃難的嬸子看着她實在可憐,将煮過的草根給她吃了一點,在那之後,她便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捶了捶酸痛的腿,無視正在咕咕叫的肚子,山棗決定再休息一下就繼續走,她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跟着人潮往前走,去一個沒有戰亂的地方。
眼前突然一黑,緊接着就感覺到身子被繩子捆綁了起來,山棗馬上意識到,自己被那群壞人裝進了麻袋裏,他們要綁着自己去哪?
“快走,一會兒他家裏人該找來了!”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
雙腳離地,山棗感覺到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呃……”
驚慌加上腰間被用力頂着,一陣眩暈,山棗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什麽也吐不出來還難受的緊。此刻她顧不了那麽多了,心裏的驚慌大過一切,雙腿開始用力的蹬着,她高聲尖叫,“啊!放開我!唔……”
脖子上一痛,眼前瞬間一片黑暗,陷入昏迷前,山棗悲哀的想着,她就這樣死了,也沒人會來找她了,這世上哪裏還會有她的家人呢?
山棗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回到了家裏,回到了她熟悉的那個山村。
娘正在竈臺前做飯,大哥在搗着草藥,弟弟趴在地上玩泥巴,爹爹笑呵呵的背着藥簍進來,把新鮮的草藥擺在她面前。
“山棗,來瞧瞧,這些草藥你認識幾種?”
山棗興高采烈的跑過去接過藥簍,一個一個的翻着,“這個是鬼針草,還挺嫩的,可以吃。這個是魚腥草,可以涼拌了吃,這個是葵菜,嗯嗯,也能吃。呀,還有青刺尖的豆子,可以腌着吃了。”
哥哥好笑的說,“你怎麽就惦記着吃?”
山棗沖着哥哥做了個鬼臉,提着藥簍就進屋了。
剛進屋就聽見爹爹和娘在說話。
“山藥也十九了,該給他說個媳婦了。昨個兒隔壁的趙大娘還來跟我說,鄰村有個鐵匠家的小子不錯,咱們山棗也十七了,可以說親了。”娘溫柔的笑着。
爹爹連連點頭,“是該給山藥說個媳婦了,等再過幾年,山藥就能接了我的擔子了,我也就不用走鄉竄戶給人看病了。”
感覺到山棗進來,爹爹回頭笑眯眯的說,“咱們山棗越長越漂亮了,爹明天去趕集,給你買個頭花戴。”
山棗又羞又高興的拿了木盆出去洗藥,“我要杏花姐姐頭上那種粉色的花。”
娘笑着罵道,“還不去趕緊洗了藥回來吃飯,再墨跡明天不讓你爹爹給你買了。”
山棗興沖沖的出門,卻看到一群猙獰醜惡的人正踢開她家大門,嚷嚷着把大哥山藥交出來,她害怕的回頭想找爹娘,卻看見身後站着的是七孔流血的大哥。山棗顫抖着往後退了一步,踢到了一個物體,轉身卻看見地下躺着的是幹癟消瘦的娘親,瘦骨嶙峋的弟弟正趴在娘親身上,不遠處,是斷了腿的爹爹正往娘親這邊爬着。
爹爹……娘……大哥……弟弟……不要死……
山棗狂亂的流着眼淚,猛地驚醒,頭上的滴滴冷汗滾落,她睡了多久,正要四處打量卻感覺脖頸處一陣劇痛,“嗯……”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想揉揉劇痛的脖頸,山棗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已經被捆了個結實,她暗暗感受了一下,除了脖子被人打了一下很疼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沒有痛感。
她微微放下心。
搖晃了一下,她失了重心歪倒在地上,她這才發現自己正在一輛疾馳的車上,一雙溫柔的手把她拉了起來,山棗這才發現車裏還有其他人。
“你沒事吧?”一個女子怯怯的問。
山棗搖搖頭,車窗上的簾子被風吹開,車裏頓時光亮了許多,山棗的身旁坐着一個怯生生的姑娘,看着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瞧這樣子,應該也是逃難的。
“我們已經換了兩輛車了,應該已經被賣了一次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你也是逃難的時候被拐的嗎?”姑娘小小聲的問。
山棗點點頭,她不敢開口,現在是什麽情況她還不知道,在這樣的世道,女子比男子的命運悲慘的多,她寧願裝聾作啞被當做男孩賣去做仆從,也不願拆穿自己女子的身份。
姑娘的眼神變得有些憐憫,“你……不能說話嗎?”
山棗沒動,因為車停了。
車簾被刷的一下拉開,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山棗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接下來,她就被一雙大手像拎小雞一樣被拎了出來扔在地上。
等适應了外面的亮光,山棗慢慢睜開眼睛,她手腳都被捆着,只能趴在地上,眼前出來一雙穿着紅色繡花鞋子的腳。
一個身子蹲了下來,是個臉上塗摸的極妖豔的婆子,那婆子掐住她的下巴,仔細的左瞧右瞧,很快就搖了搖頭。
“皮膚這麽糙,兩眼無神,還是個啞巴?”
一個矮胖的男人笑呵呵的說,“一路都沒開過口,可能是吧。”
婆子随意的說,“一個啞巴,連個跑堂的龜公都做不了,這個不要。剩下的幾個我要了,你這次的貨不怎麽樣啊,李拐子。”
李拐子嘆口氣,“現在不好拐人了,東邊的那個皇帝派了人維持各地的治安,這些難民都被安置了,估計以後不好下手了,這可能是我做的最後一次生意了,西邊的皇帝被打的又逃了,聽我大哥說可以回去,我也不打算幹這損陰德的買賣了。”
婆子冷笑,“你都幹了這麽久了,有陰德也早損完了。既然是最後一次生意,咱們就好好說說這個價錢。”
山棗的心高高吊起來,雖然她不知道什麽是跑堂的龜公,但是她明白,眼前的兩個人正在決定她的命運。
一番讨價還價以後,婆子帶走了旁邊的幾個人,包括那個和她
說話的姑娘,只剩下她和一個約摸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李拐子收了錢,轉身看見他們兩個又嫌棄的皺皺眉,一個啞巴,一個半老徐娘,都沒有賣出去。
李拐子狠狠的咒了幾句,一手一個拎起他們的衣領子,拖着他們出了門,到了集市上。插上草标,就這麽光明正大的賣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田新的種田文開了,求戳求包養啊
02、八十文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集市,山棗有些意外,這裏沒有受到戰亂的影響嗎?為什麽這裏的人生活的依然這麽閑逸?
可是很快她就無暇顧及其他了,因為李拐子已經開始大聲吆喝了。
“賣奴才咯,老實本分能吃苦,放心來買咯……”
山棗心裏苦笑,她本是正正經經的良家姑娘,被拐子這麽一喊,到成了奴婢了。
很快就有人圍了了上來,或是打聽要年輕姑娘,或是要有力氣的小夥子,像她這種身無半兩肉,又瘦又小的“啞巴”,別人一問就連連搖頭。
圍觀了一會兒,人們慢慢就散去了,李拐子有些焦急,看着有個男人多盯了她兩眼,忙上前推銷,“這位大哥,您瞧瞧這個奴才,雖說是個啞巴,身子瘦弱了點,但還是能做點活兒是不,而且他不說話,您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買回去吧。”
那人似乎是來了興趣,往她面前走了兩步,山棗的心砰砰直跳,待那人走近,蹲□子,準備伸手掐住她臉頰的時候,開口說了一個字,“你……”
山棗瞅準機會,啊嗚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死死的咬住不松口,直到嘴裏的鹹腥味慢慢擴散開來。
不過眨眼之間,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等男人矮油矮油痛叫的時候,李拐子才怒了,一腳就踢翻了山棗。
“王八蛋!敢傷人!老子打死你!”
又是一腳踹過去,山棗被踢的翻了兩個跟鬥,腹部一片燒灼,山棗幹嘔了幾下,眼前有些發黑,喉頭有些甜,她忍不住咳嗽幾聲,隐約看見她咳出來的血在地上散開了一朵朵紅花。
李拐子還要打她,卻被那男人指着鼻子罵道,“你個拐子,這種奴才也是老實本分的?他都吐了血了,保不齊是得了痨病,你們這群拐子,都從西邊拐了那些難民過來,誰知道這小王八蛋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病,賠錢!爺要去看大夫!快點賠錢!”
李拐子被他揪住了衣領,一時又不好發作,只能忍了氣賠着笑臉,“大哥,我也是今天才見的人,之前哪知道會是什麽情況,你大人大量,就別計較了!”
男人不依不饒,被咬傷的手腕已經紅腫淤青,旁邊有些血絲滲了出來,山棗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根本就沒有力氣傷他,那一口幾乎用盡了她僅剩的氣力,男人怒罵着,直嚷嚷着要讓李拐子賠錢。
李拐子又豈是個好相與的,瞬間變了臉色,胳膊上一使力就掙脫了男人,“您也說這小子莫不是得了痨病,我勸您趕緊去看看,再等一會兒說不定連您也會染上痨病。”
剛剛鬧騰的時候,周圍還有些人,這會一提痨病,人們瞬間散開,李拐子心情更加惡劣,偏偏這男人也是不講理的,哼哼唧唧說什麽也要讓李拐子賠。
李拐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山棗,順手把那半老的徐娘推出來,“算老子倒黴,這個女人白送你了,就當賠了這醫藥費,旁的也沒有了,愛要不要。”
眼看着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李拐子的狠勁也上來了,男人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罵了一陣,又不解氣的上前踩了山棗兩腳,才拖着那半老徐娘走了。
他一走,李拐子的火氣更大了,上去就一腳用力跺在山棗的小腿上,山棗疼的幾欲暈死過去,可是她強迫自己清醒,剛剛她想也沒想就咬了那男人,卻完全忘記就這麽落在李拐子手裏,她還能有個好?
山棗想到了死,還是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這樣的折磨了,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了,可是她又舍不得,現在還沒到萬念俱灰的時候,逃難的時候爹爹常教她,只要有一口氣,哪怕茍活也不能輕生。
“他奶奶的,壞老子生意!看老子不打死你!”李拐子一邊罵一邊踹着山棗,卻不敢用手去碰,山棗是西邊過來的難民,說不定真的有什麽痨病,他并不敢用手去動山棗,只能用腳踢來洩憤。
山棗軟軟的癱倒在地,打死她吧!死了就離開這個吃人的世界了,她只要一想到等會可能會遇到的事情,她就寧願現在立刻咬舌自盡!
褚雲峰背着一筐子野味來了集市,送到相熟的飯館裏換了錢出來。他仔細想了想,家裏的米快沒了,這麽想着,他轉身去了米鋪。
在米鋪裏問了問價錢,褚雲峰無奈的退了出來,米價現在堪比黃金了,一兩米四百文錢,這哪裏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出了米鋪,他轉身去面粉鋪,一袋面粉大約有五斤左右,三百文錢,雖說價錢也比平時貴,但是比起米價,面粉價錢真是低太多了。
誰叫他們白雲鎮盛産面粉呢?只怕擱在旁處,米面價錢都比黃金價貴。
再買了些鹽和糖,價錢一樣貴的吓人。但是這些東西都是生活必需品,其他的東西他都可以不要,唯獨這些調味品,無論如何都需要備一些。
買了這幾樣高價的東西,褚雲峰賣野味的錢也沒剩多少了,他拿出腰間的水壺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水,準備往家去。
從鎮上到他住的白雲山深處,沒幾個時辰走不到,通常若是要趕集,他必定會天不亮就出門,一路不歇到鎮上,買了東西就馬上回去,一刻不能耽誤,這樣才能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家。
沒辦法,他住的地方實在是人跡罕至,路上也不時有野獸,晚上出行,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
轉了個拐角,褚雲峰看見大家都圍在一起,不時還伴随着罵罵咧咧的聲音,他眉頭一皺就準備繞道。
多管閑事不是他的作風。
通常遇到這種事,他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現在世道不好,人心也亂,閑事管着管着就會成為大麻煩。
可是他還沒走兩步,就見一個男人捂住紅腫手腕,拖着一個踉踉跄跄的半老徐娘罵罵咧咧的擠出人堆,撞了他之後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路要長眼睛!呸!真晦氣!”
男人啐了一口,白了他一眼怒氣沖沖的走了。
他一走,看熱鬧的人群也就散了。
褚雲峰微微皺眉,并不與這種人多計較,見人群散了,鬧騰的也走了,便轉身打算還是順着這條路回家。
這條路是離村外大道最近的路,若是繞開,又得兜一個圈子。
還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矮胖的男人正氣憤的踹着一個軟趴趴的癱倒在地,手腳皆被綁縛,不知生死的少年。
少年一動不動,任由男人用力的踹着。地下一灘血跡,褚雲峰一眼就瞧出來了,再這麽下去,不出半個時辰,這少年必死。
許是最後一腳太過用力,少年竟被踢的翻轉了幾下,滾在了褚雲峰的腳邊。亂蓬蓬髒兮兮沾滿血跡的輪廓下,褚雲峰隐約看到少年無力的睜了一下眼睛。
山棗覺得自己真的離死不遠了,李拐子使勁的踹她,她從剛開始的疼痛到後面已經完全麻木了,踹吧,踹吧,就讓她這麽死了也好。死了以後扔進亂葬崗,被野狗叼去吃了,也能救一條性命不是?
山棗覺得自己上了天庭,瞬間又滾落了下來,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天庭是什麽樣?會不會是充滿了食物,充滿了鮮花的地方?沒有戰亂,沒有死人,爹爹娘親哥哥弟弟,大家都能團聚的地方?
可是她什麽也沒看到,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原來自己死了不會上天庭,只會下地府,只有地府才會這麽黑吧……
褚雲峰的眉抽了一下,看着自己腳邊已經奄奄一息的少年,突然生出一股子不該有的憐憫,他微微嘆氣,這樣的孩子,每天在西邊都要死掉無數個。
即使這般,看着眼前這個即将死去的少年,他還是有些不忍心。
李拐子怒氣沖沖的走過來,啞巴賣不掉了,半老徐娘又送了,平白少了兩個生意,他怎麽能不惱火!看他拖了這個啞巴回去,不管他有病沒病,不整死他決不罷休!
李拐子沖上去就準備拖了山棗離開。
褚雲峰手微微動了一下,緩緩開了口,
“我要他。”他看的明明白白,這少年手腳被捆,這矮胖子又是常在這裏買賣人口的人,想也知道這少年是被他拐來吧,算了,就發一次善心,若是這少年有那個命能活下來,就和他相依為命吧,反正他也孑然一身,不過多了一雙筷子吃飯罷了。若是這少年活不下來,那他就葬了他,世上命苦的人多,他救不了所有,但能幫的了眼前這一個。
李拐子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褚雲峰,“這個啞巴快死了,你也要?”
原來是個啞巴。
褚雲峰心裏微嘆,“生死看造化。你開價吧!”
有生意上門,李拐子自是不會拒絕,當即擺出一副談生意的架勢,“三百文。”
褚雲峰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山棗,“這樣也值三百文?”
李拐子輕咳兩聲,“兩百文,就這個價了。”
其實兩百文不算貴,拐子賣人也按品相買,年輕貌美的姑娘或者少年價錢會高點,下來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小孩子的價錢也不低。身有殘缺的或者年紀太大的無用之人,一般也就兩三百文就賣了。
“八十文,就這麽多了。”褚雲峰不再跟他廢話,直接定了價錢。
李拐子還想講價,褚雲峰已經扔下了身上僅剩的八十文錢,抱起地上的山棗離開了。
一個快死的,說不定還有病的啞巴,居然也能賣八十文,李拐子的氣稍微順了點,把錢揣進懷了,看着褚雲峰離開的魁梧背影。
“大傻冒!”
他啐道。
03、歸途
褚雲峰抱着山棗離開了人潮過多的地方,在鎮頭一顆樹下,他輕輕的解開了山棗身上的繩子,手腳的束縛一解開,褚雲峰忍不住再次憐憫起這個孩子。
真是太可憐了!
手腕和腳腕因為被捆縛的太久,繩子已經深深的紮進肉裏,血液早已幹涸成暗紫色的,兩邊是高高的紅腫,看了看腳底,說慘不忍睹也不為過,腳上大大小小的水泡和傷口,有的甚至已經潰爛化膿。
在褚雲峰解開繩子的時候,山棗依然一動不動,褚雲峰探了探她的鼻子下方,還好,只是暈了過去。
抱着這個瘦弱的少年,褚雲峰一時有些為難,想去給他看病吧……一是現在醫堂看診太貴,二是他身上實在是沒有錢了。身上僅剩的一點錢都給了那個矮胖子,哪裏還有多餘的錢去給他看診呢?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還是要活着,能不能挺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褚雲峰對着懷裏氣若游絲的少年說着。
說完,褚雲峰一把抱起了他,出了鎮子。
山棗一直在昏迷,偶爾會迷迷糊糊的醒來一會兒,眼皮很重,讓她睜不開眼來,隐約看見天空不斷的變色,她感覺自己像是在飛,腳底下一點都不踏實,不過好像飛的不是很穩,是不是因為雲總是在飄?所以她也會跟着上下搖晃。
這少年真是瘦的可以,褚雲峰掂掂手中人兒,盡量抱的平穩些,即使少年十分瘦弱,兩臂長時間這麽橫抱着一個人也是不容易。
看見鎮外的小溪,褚雲峰走到溪邊,在一塊大石上把他放下,用水壺汲了些水,小心把壺口湊近少年的嘴邊,喂了他一些水。大多數水從嘴角滑落下來,褚雲峰用袖子小心的擦了擦。
人活着再不容易也還是要活着……
這句話飄飄忽忽的傳到山棗的耳朵裏,是不是爹爹?只有爹爹才會經常念叨着這些話,家人一再離去,爹爹到最後就只希望她能活下去了。
對,再不容易也要活着!
山棗心裏一直回蕩着這句話,她要活下來,無論如何也要活下來!一絲清甜的液體流進了她的喉嚨,冰冰涼涼的,讓她一直幹澀灼燙無比的喉頭纾解了下,她還想要……
要活着……
山棗帶着這個念頭,再次昏了過去。
褚雲峰大口大口的灌了些水,又抽出汗巾擦了擦臉,活動了一下僵
硬的手臂,完了之後把這些東西全放進身後的背簍,又把背簍背在了前面,蹲□子把少年背在了自己的身後,擡頭看了看天色,日頭正高,不早了,得加快些腳步,晚上的路可不好走。
這樣背着人可比剛剛打橫抱着的人省力多了,少年的頭偏倒在他的頸邊,淺淺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子上,雖說有些不舒服,但是這樣能感覺的到少年是否還活着,褚雲峰也就忍下了這點不痛不癢的感覺。
一步一步往回家走着,隔一段時間褚雲峰都要看看少年的情況,他的家是白雲山深處,路上也沒有多少人,更談不上有什麽醫生,褚雲峰一路上都在盤算,該怎麽救這個少年。
偏偏自己對醫藥完全不懂,這少年帶回去,又該如何是好?若是就此死了,他也不忍心。不知道該怎麽做,褚雲峰只好祈禱,但願這個少年自己的求生意志夠強,否則只怕他帶回去,也不過是幫他挖一個墳而已。
“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麽,但是可千萬別死,活着才能找你的家人。”褚雲峰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通過這種辦法給少年打氣,盼他能聽進去。
山棗迷迷糊糊的,這雲真的不好,她飛都飛的異常颠簸,偶爾還會大力的往上搖晃一下,山棗想告訴這片雲,你穩一點,我怕摔下去,摔下去很疼的。
隐隐約約,她聽到有人和她說話,山棗想笑,她哪裏還有家人,她的家人都死光了,再也找不着了。
褚雲峰似乎聽到了少年哼了一聲,他有些高興,看來少年是聽進去他的話了,當下他又開始搜腸刮肚找些話來說,偏偏他常年住在深山,多年不曾和人開口打交道,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能有什麽話來對少年說才會引起他的反應。
就這麽想了好一會,褚雲峰才憋了一句話。
“你是西邊來的難民嗎?”
山棗微微皺眉,這雲好煩啊,她想睡覺,她真的好困好困。雲啊雲,我嗓子疼,我也沒力氣說話,你有力氣就飛的穩一些,別把我摔了下去。摔下去就會和哥哥一樣了,也不知道哥哥當時有多疼,想到慘死的大哥,山棗眼角的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褚雲峰沒得到少年的回應,忙“喂喂喂……”的喊了幾聲,過了會兒就感覺到有滴溫溫熱熱的液體落到自己的身上,褚雲峰心裏一喜,還能流眼淚,看樣子這少年應該能撐過去。
又走了一段,褚雲峰把背上的少年放了下來,拿着水壺給他喂了些水,這次要好一些,還能喂進去些水,待少年喝了水,褚雲峰才拿起水壺自己大喝起來。
“馬上快進白雲山了,快到家了,咱們得走快點了,看着天一會兒就暗了,要是這會兒回不去,晚上這裏可是有野獸的,背着你我可會麻煩的多。”
褚雲峰歇了歇,才又背起少年繼續往前走。
山棗敏感的聽到一個字,家!她要回家了嗎?爹爹有沒有給她買頭花?她喜歡杏花姐姐頭上那種粉色的,看着又漂亮又可愛。娘也該把飯做好了吧,她要跟娘說,魚腥草不好吃,她讨厭那個味道,還是拿去賣了吧,還能換些錢。她還要取笑大哥,都要娶媳婦的大人了,還動不動就臉紅,比她還容易害羞,還有小弟,弟弟玩泥巴肯定又玩的一身髒,她要打弟弟的屁股,老是不長記性。
想到這些,山棗覺得自己高興起來了,似乎身子也有了些力氣,要回家了,真好。
褚雲峰依然背着他,一步一步穩穩重重的往家走着,進了白雲山腳下,零零散散有着幾戶人家,時常從這邊過,偶爾他也會拿着野味來換些食物,所以山腳下這幾戶都認識他。
“獵戶,你身後背着的那人是誰啊?”有個漢子端着飯碗站起來,山裏人下午飯吃的都早,早早吃完,天黑了就直接上炕了。
褚雲峰沖着漢子點點頭打招呼,淡淡的說,“鎮上撿的。”
漢子打量了一下山棗,皺着眉說,“獵戶,你別撿了個死人,瞧這人都成那樣了,還活的了嗎?”
“生死看造化,要是命硬,就能活。”褚雲峰腳步沒停,依然往前走着。
漢子家的婆娘走出來準備給漢子添飯,看見了褚雲峰背着個髒兮兮不死不活的人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不打仗了,苦命的人真多。”
漢子也深深嘆口氣,“是啊,外面的人争皇帝,苦的是咱們老百姓啊!我不吃了,屋裏那三個娃兒你再給添點飯,大牛最近瘦多了。”
婆娘不由他分說,硬是給他添了大半碗的糙米混合着幾塊地瓜的飯。“你是家裏的勞力,要多吃些,鍋裏還有幾個地瓜,我和孩子們一分就好了。”
漢子捧着碗看了半天,還是大口大口的吃了,歲月艱難,婆娘說的對,他是家裏的勞動力,他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比起外面的人,他們的生活算可以的了。至少現在的糧食還夠吃。
褚雲峰背着山棗拐進了一個羊腸山道,又往山裏深處走了一段路,擡頭看了看,自家已經不遠了。
說是不遠,等回到家也是一炷香以後的事兒了,單手托着山棗的屁股,褚雲峰騰出一只手來開院子圍了的那圈籬笆門,聽見響動,原本卧在院子裏的獵狗大毛一下蹿出來,沖着褚雲峰興奮的汪汪狂叫,一邊轉圈一邊搖尾巴。
開了籬笆門,褚雲峰剛進去,大毛就撲着他的小腿,汪汪叫着,尾巴搖的歡快。褚雲峰對着大毛“嗤——”做了個嘴型,大毛頓時乖了下來,嗷嗚嗷嗚的跟在他身後。
褚雲峰把少年輕輕的放在床上,然後把今天買的東西都放在該放的位置,再把背簍挂在牆上,轉身出去,大毛跟着一塊出去,褚雲峰看了看大毛空空的碗,他忙又給大毛添了些水,伸手摸摸大毛的頭,大毛順勢躺了下來,露出肚子要讓褚雲峰撫摸。
褚雲峰拍拍它毛乎乎的腦袋,“一會兒再陪你玩,我先去看看那個人,你乖乖的看着門。”
他把籬笆門從裏面鎖好,轉身又從水缸裏舀了些水放在院子裏竈臺上,點了柴火燒着。大毛跟在他身邊轉來轉去。褚雲峰手指着大毛在院子的窩,“先回去卧着,我一會兒做飯咱倆吃點。”
大毛歡快的轉了兩圈,汪了一聲跑到自己的窩裏卧好。
褚雲峰把水燒開,倒在木盆裏,又搭上鍋,裏頭熱上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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