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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弑殺無人不知,更有人說他如今這般也是被蕭家那些人逼瘋的,如今的蕭央不單單為了皇位,更是想要報仇。
想到之前老師多次訓斥蕭央,溫子煜心有一緊,蕭央這人極為記仇,只怕今日捉了月兒也是存着報複老師之心,他們得盡快将人從宮中救出。
之前都說談虎色變,現在對蘇婉月來說是談蕭央色變,見溫子煜閃身隐藏在黑暗裏給自己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她就知道決不能讓蕭央察覺到溫子煜的存在。
心跳還沒有平靜,房間的門已經被人推開,四五個內侍打着燈籠走在前面照着,蕭央坐在幾人的中間。
進門時臉色着實稱不上好看,就連遲鈍的蘇婉月都看得出來,她往後退了兩步,對上他的眸子心下一顫。
“這裏沒有別人……只有我。”
藏在暗處的人聞言身子一頓,就連朝着她走來的蕭央,擡腳的動作也是一頓。
看她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他沒有忍住心頭的笑意,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
“朕過來和你說兩句話,你心虛什麽?”
一雙微挑的鳳眸眯起,修長微瘦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俊美的臉龐漸漸的湊近,近到她眼睛快不能聚光的距離停下。
內侍已經将屋裏的燭火點燃,見兩人挨得如此近,一個個十分識趣的低下頭不敢亂看。
秋瞳剪水的眸子微微睜大,一雙黑如曜石眼睛帶着驚慌心虛,甚至微微顫抖着看向他,水氣慢慢升騰凝聚。
在人放聲大哭前,蕭央終于放下手,退開一些距離。
房間裏擺着一張嵌螺钿紫檀圓桌,和四把嵌玉的鼓凳,蕭央随意挑了一個坐下,宮女們端着準備好的熱茶小心翼翼送上來。
喝了一口熱茶,蕭央捏起油紙包裏的一塊綠豆糕,慢條斯理品嘗了起來。
餓了整整一天的蘇婉月,見他兩口就吃完一個綠豆糕,而那張紙包着不過四個,眨眼功夫就剩兩個,一時情急忘了畏懼,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見她目光緊緊盯着僅剩的兩塊綠豆糕,想到剛才遠遠看着月影紗上的剪影,他眉宇間又加了兩分冷厲,陰沉着臉兩紙包上僅剩的兩塊綠豆糕吃完。
“朕既然請你在這裏小住,你最好安心在這裏住下,你要是走了,保不準朕會對丞相做出什麽。”
正在為失去的綠豆糕傷心,突然聽到他這樣說,蘇婉月有些不太懂是什麽意思,輕輕歪頭看着眼前的人,剛才的話又在腦子裏過了兩邊。
對上她疑惑懵懂的表情,蕭央似乎心情不錯的,十分的耐心的又給她解釋一次。
“蘇婉月,你要是沒有朕的命令私自離宮,朕就要了丞相的命!”
遲緩的眨動着羽睫,思慮幾瞬她陡然睜大一雙杏目,“我不走。”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下巴一緊,眼中被水霧浸潤着,她被迫擡起頭看向那個突然站起身的男人。
蕭央一改進門後的溫和,他冷漠陰鸷的看着她,“你說你爹看着你被折磨而死,會如何?”
起初她的眼神有着疑惑,想了一下後蘇婉月眼睛裏的霧終于凝結成水,淚珠挂在睫毛上,欲滴未滴,一雙驚恐顫抖的眼睛回望着他。
“爹爹會心疼的。”
對視着她清澈泉的眸子,蕭央似乎恍惚間有些走神,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十年前,臉上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擡手蹭掉她睫毛上的淚珠。
“沒錯,那你就乖乖聽話。”
松開手後,白皙光潔的下巴上,一個拇指大小的紅印落下,他目光盯着那一片紅,眉頭蹙了起來。
“啧,嬌氣。”
其實她也沒有感覺到多疼,他松開手後只是沒有禁锢感,只是她的皮膚太水嫩又十分白皙,所以輕輕一碰也會留下紅痕。
直起身子,蕭央朝着暗處瞥了一眼,目光中帶着陰鸷和不屑,轉身出門的時候突然頓住腳步。
“朕會派人過來照料你的生活,你最好乖一點。”
“我會乖乖的。”
為了不讓他折磨自己,為了不讓父親心疼傷心,她十分慫的趕緊乖巧點頭。
人前腳一離開,後腳門口處就進來三個人,兩個內侍一個宮女,等着三人上前行禮的時候,蘇婉月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喜兒?!”
正在行禮跪倒一半的宮女突然頓住,擡頭看向面前的人,随後一臉驚喜,“小姐!”
兩人沒有顧及身邊的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兩人不過一日未見,再見時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嗚嗚嗚,小姐奴婢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嗚嗚哇……喜兒你還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聽到兩人哭訴着思念,躲在暗處的人心裏着急,可現在也不能出去,這次進來伺候蘇婉月的可不只有喜兒一人,還有幾個蕭央安排的人在。
還好兩人抱着哭了沒有多久,蘇婉月終于想起屋裏藏着的人,她看着那幾個跪在地上行禮的內侍,一臉憂思不知怎麽處理。
喜兒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看到她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目光就知她心裏的想法。
“你們先下去安頓一下,再做些飯菜來,小姐這裏有我伺候着。”
儲秀宮裏有小廚房,還有前任主子留下的不少食材,倒是能勉強做一頓飯出來。
喜兒以前是丞相府的大丫鬟,底下不少婆子小丫頭都聽她的,這會兒見到自己的主子了,更是硬氣不少,只是到底這裏是皇宮,不是丞相府。
幾個內侍杵在原地沒有動,甚至臉上還帶着點不屑,蘇婉月最熟悉這樣的目光,之前在京城的宴會上,她經常會收獲一堆這樣的眼神。
可後來她的父親給自己撐腰,讓她狠狠甩了同樣不屑的目光回去。
“我乃丞相千金,陛下的貴客!”
這句話她可說的十分溜,這也是丞相曾經交給她的,參加誰的宴席就說自己是誰的貴客,加上她丞相千金的名頭,還真就有不少人收斂很多,只好明面上不會讓蘇婉月察覺出不敬。
幾個內侍對視一眼,想了一下陛下的吩咐,倒是有些猶豫。
“我們家大人現在仍是陛下的丞相,小姐也是陛下多次提到請到宮中小住的,你們若是怠慢我就告到陛下面前。”
兩人這番話一出,幾個內侍倒還真就不敢再怠慢,趕緊轉身去準備晚膳。
瞧着人都已經走開,蘇婉月趕緊關上門,在喜兒疑惑的目光下,溫子煜緩緩從紗帳後暗處走來。
“溫公子……”
看清眼前之人後,喜兒臉上帶着複雜的情緒,她說不清是在這陌生的地方見到熟悉之人的喜悅,還是見到此人是溫子煜而更加惶恐的擔憂,因為她清楚的感知着,溫子煜遠遠沒有看上去那般溫潤如玉。
蘇婉月關上門趕緊轉身捂住她的嘴巴。
“喜兒小聲點,不可以讓人知道子煜哥哥在這裏。”
她壓着嗓子聲音柔柔軟軟,像是一根羽毛在溫子煜的心頭掃過,但現下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收斂心神看了一眼窗外的情況,可外面除了宮燈亮着四周一片漆黑。
“我會想法子讓陛下放我出宮的,讓爹爹別擔心。”
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溫子煜卻聽得清楚,她懂了蕭央說的話,所以不想讓他們想法将她偷運除出宮,可讓蕭央自己主動放她出宮,何談容易。
“月兒照顧好自己,我們都會想辦法的,有什麽需要就讓人去宮門處找梁侍衛。”
聽他說完,蘇婉月側頭想了一下随後點點頭,心裏也開始計劃自己的行動。
“那子煜哥哥明日讓人給我帶些碎銀子和衣裳可好?”
這皇宮裏,雖然沒有販賣東西的,可這裏确實處處都要花錢的,遠的不說單說這院子裏的下人,都是需要打點一下的。
她以後一段時間要在這裏住下,身上什麽都沒有也不是辦法。
喜兒去拖住院子裏的內侍,蘇婉月站在門前放風,趁着這會讓院子裏沒有人,溫子煜低頭快步離開了儲秀宮,他有進來的辦法,自然也有出去的法子。
看着人離開她松了一口氣,轉身回到那個并不屬于自己的房間。
而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宮牆下站着一對人馬,明黃色的龍袍加身,蕭央整個人都顯得威嚴冷肅,遠遠看着從儲秀宮出來的男人,他的眸子又暗了幾分。
他身邊的心腹上前一步,“陛下,丞相等人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裏,不如直接處理掉也能省卻一些麻煩。”
目光依舊幽幽盯着前方,聞言他雙目微眯。
“殺了自然最簡單,可能殺淨天下人嗎?”
雖然他已經占領了大燕,可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以丞相為首的百官還是有些能力的,暫且留用……
明黃的袍子一動,身後的人也都趕緊跟上,“命人照顧好蘇婉月,不得有任何閃失……加強宮防。”
“喏。”
換了陌生的地方,蘇婉月可以說一夜沒有睡好,眼睛微微泛紅看着窗外發亮,她翻身下床的動靜讓守在外面的人聽到,房門被推開,喜兒第一個來到床前伺候。
“喜兒?”
對上她微微泛紅的眼睛,看着她眼下的淤青色,喜兒嘆了一口氣。
“奴婢打聽清楚了,陛下今日早上天一亮就去了文華殿,這會兒還在那邊,東西奴婢也給小姐準備好了。”
雖然她覺得自家小姐這想法有些幼稚,可眼下的确沒有其他的法子,倒不如就讓小姐去試試,總比在這裏幹等着強。
穿戴整齊之後,蘇婉月接過喜兒遞給她的東西,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她擡頭看向淡藍色晴朗的天空,從今以後她只能靠自己保住性命,保住她的爹爹。
文華殿上,禮部剛剛回禀完登基大典的準備事宜,蘇丞相也提出了兩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因為不是先帝旨意,為了不讓臣民诟病君主,所以登基得有一個好聽的由頭。
雖然衆人心知肚明蕭央篡位,但沒有哪個帝王不在意史書上的記載,可蕭央卻就是那個不在意的,只不過史書怎麽寫或者寫不寫他都不在意,有人幫他籌謀這些,他只管費心別的事就好。
“邊關那邊的戎人可有什麽動靜?”
先帝在位之時,戎人就是他們的宿敵,經常擾亂邊關打殺附近的城鎮村民,可謂是民不聊生,蕭央坐在這裏的第一天起,就在費心怎麽處理掉那些心腹大患。
“回陛下,戎人已在西北徘徊數……”
“哎,蘇姑娘您等等!”
不等兵部的人彙報完,側門外的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沖進了文華殿。
蘇婉月帶着喜兒來到了文華殿的側門,這是她昨日進出的門,雖然都說她傻,可她的記憶裏卻是好的,這會兒讓喜兒抱住了那看門的太監,她急匆匆沖了進來。
側門的位置剛好對着蕭央的龍椅,高大朱紅色的柱子擋住了她的視線,完全沒有看到遠處站立着的百官。
她急匆匆爬上臺階,伏在龍椅的扶手上舉起手裏喜兒今早做的糖人。
“陛下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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