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朱美人訓斥蘇婉月一事不胫而走，剛剛過午整個後宮都知道這件事了。

回儲秀宮的路上，竟然有勢利眼的宮人，不僅見了蘇婉月不行禮還側頭啐了一口。

“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宮裏的竟然敢如此沒有規矩。”

喜兒想上前揪住那人理論，卻被蘇婉月拉住了腕子。

“喜兒算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徐婕妤最後的下場，對蘇婉月的刺激還是很大的，在得知蕭婕妤也已經不在了，她就下定決心不能在惹宣文帝生氣。

雖然心裏依舊有氣，但得了主子的命令，喜兒也不能多說什麽，護着蘇婉月回到了儲秀宮。

“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屋裏這樣冷？”

一邊說着，蘇婉月已經攏着自己身上的大氅，跑到了裏屋撈起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見主子臉色不好所有的丫鬟和內侍也都跪在她的面前。

之前她還沒有注意到，如今才發現有兩個宮女和內侍的手都腫脹泛紅。

“回姑娘，奴才等人這幾日去內務府領碳，可他們總是推脫說咱們的份利在宮裏主子的後面，可等着各宮娘娘主子領完，內務府又已經沒有銀屑炭了，給的都是黑炭……”

主子都沒有足夠的炭火用，他們下人自然更是沒有炭火。

“奴才等人為了節約碳火，平時洗洗涮涮也都用涼水，秀兒和石榴手上都生了凍瘡。”

說着幾人臉上也都帶了幾分委屈，蘇婉月掀開被子快步來到幾人的面前，牽起秀兒的手查看，發現上面青紫一片，甚至有地方已經生瘡化膿。

“四喜跟我走，咱們去找內務府問問！”

主子親自出馬自然是比奴才們強些，跪在地上的人一個個都帶着期待看向蘇婉月的背影，只是他們依舊低估了宮中見風使舵的程度。

半個時辰過去，儲秀宮的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四喜和兩個內侍一人擡着一筐碳，可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呀，果然還是姑娘出面管用，這不就分了三筐碳嘛。”

小宮女的說着趕緊上手幫着三人擡下來，可當着三筐碳一落地，衆人上前一看……

“哎？這怎麽都是黑炭，這要如何在屋子裏點碳？”

蘇婉月大手一揮，“沒事，內務總管說了，只要開着窗縫就沒有兩樣，喜兒快讓人點上些，屋子裏太冷了。”

“哎，先這樣吧，姑娘先在這邊坐會兒，院子裏這會兒好歹有陽光暖和些，等會兒燒了碳再進屋。”

喜兒帶着人回去點碳，生怕冒出來的煙嗆到蘇婉月，一邊走心裏還一邊想着，明日托人給丞相大人捎個信……

不久，儲秀宮的窗戶就開始黑煙陣陣，遠遠看去不知道還以為誰在放烽火。

就在蘇婉月坐在太陽底下凍得開始吸溜鼻子的時候，喜兒等人終于出來請她，只是出來的人一個個臉都像是花貓似的。

“姑娘快進去暖和一下吧，屋子裏多少還有些煙，姑娘再忍忍。”

見到屋裏的确是有些嗆人，她用衣袖掩住口鼻才稍稍緩解，但到底是比剛才暖和了許多，盯着火紅的炭盆，她眼睛一轉。

“快把水壺坐在炭盆上，這樣一會兒咱們就有熱水用了。”

天一擦黑，儲秀宮的人就開始忙碌着今晚的晚膳，蘇婉月自己無聊的把玩着手裏的小黑蛇，因為離着炭盆近，小黑蛇似乎也比白日裏活潑很多。

“皇上駕到~”

突然響起聲音驚動了手上的小蛇，黑蛇身子一扭鑽到了蘇婉月的衣袖中，随着聲音落下院子裏又紛紛響起跪拜的聲音。

蘇婉月起身跑到門口，見身着明黃袍子的人朝自己走來，她臉上瞬間堆滿了笑意。

“月兒拜見陛下。”

嘴上說着拜見，但站在門口處的身影卻一動不動，唯有那一雙閃着光的眸子充滿的了真誠。

見此對方也沒有在意更沒有責怪，只是臉色有些不善。

“朕今日聽聞你這院子似乎走了水，禁衛軍過來查看過說是沒有事，你又在折騰什麽？”

見他臉色不是很好，蘇婉月收斂了嘴角的笑，眸子裏帶着膽怯和試探。

“天冷……在燒炭。”

“哼，燒炭？朕看你是在放……”火字還沒有說出來，已經走進屋的人眉宇陡然蹙了起來。

“來人！說說給你們主子用的什麽碳，都活膩了不成？”

說話間，蕭央已經坐在了正堂的上首，看着跪在前方一地的宮人，身上逐漸升騰起陣陣殺氣。

站在他身邊的蘇婉月見此，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陛下這件事不怪他們，你看他們的手都是凍瘡，他們做活連熱水都用不上。”

随着蘇婉月軟軟糯糯的聲音，宣文帝目光掃了一下衆人的手，一個個紅腫的手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再聞聞這屋裏的碳氣，他臉色依舊很冷卻也柔了很多。

“四喜你來說。”

四喜額頭觸地，“回禀陛下，奴才等人多次去內務府領取銀屑炭，奈何姑娘不是宮中的正經主子，內務府的人只說姑娘是大臣之女，這些黑炭便是慣例，銀屑炭只有宮中主子才配用。”

“嘩啦——”一聲，茶盞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碎了一地，跪在最前面的宮人甚至不慎還被濺起的碎片劃破皮膚。

“傳內務府總管！”

壽安身邊的富貴趕緊領命去傳人，房間裏一時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中，唯有壽安此刻發出了抱怨的聲音。

“臭小子們都在這裏傻跪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取些銀屑炭來換上，真把你們姑娘嗆個好歹，咱家看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

不管是不是取碳，衆人紛紛起身退出正堂，唯有四喜留下來看了一眼壽安。

“公公……儲秀宮內一塊銀屑炭都沒有……”

“你去朕的禦書房取，其餘的稍後再讓人送來。”

有了宣文帝發話，四喜自然無有不從，甚至臉色還多了一絲得意的笑。

“奴才遵命。”

不久整個儲秀宮都變得暖意融融，甚至空氣裏都帶着淡淡的龍涎香味。

蘇婉月這一天凍得夠嗆，這會兒得了這沒有煙霧的銀屑炭，蹲在炭盆邊上就不願起來，像是一個得了糖的孩子。

“陛下，這個碳竟然是香的。”

在一旁跪了将近一個時辰的內務府總管，早已吓得魂飛魄散，宣文帝卻像是看不到一般，也不多言詢問也不出言懲戒。

“蘇婉月過來用膳，那碳雖然煙霧小但到底還是有些碳氣，不準湊近聞。”宣文帝語氣淡淡可話語間透出的關懷不容忽視。

壽安笑嘻嘻來到蘇婉月身邊，将人扶了起來。

“姑娘還是快些用膳吧，這碳中加了龍涎香，所以帶着香氣，您若是喜歡這個香，不若向陛下讨些每日讓人在這屋子裏熏些便是。”

這話他說的随意，可懂得着宮中規矩之人，誰人不知這話的分量，龍涎香素來只有皇上和皇後可以随意用，宮妃都得不到的賞賜，陛下身邊的總管卻讓她讨些用，說的還如此随意。

而走在前面的宣文帝更是沒有出言制止，直到坐下他掃了一眼上菜的宮女，宮女放下熱菜當即退後跪下去。

“奴婢該死，外面下了雪，奴婢走得急摔了一跤污了陛下的龍目，奴婢罪該萬死。”

可巧蘇婉月這會兒也坐了下來，聽到對方一口一個死字，吓得臉色都一些白，緊張的看向宣文帝。

“退下吧，以後不要再到朕的面前做事。”礙于蘇婉月坐在這裏，宣文帝也收斂了幾分戾氣，垂眸看着手裏的酒杯。

等着人退下去，他又一邊吃着菜，狀似無意的提到，“朕用膳的時候，不喜周圍有太多的閑雜人看着，這外面白雪皚皚不宜髒了這雪。”

這話旁人或許聽得雲裏霧裏，可伺候在宣文帝身邊的壽安明白了。

“陛下放心，這雪白淨的很，奴才們可舍不得它髒了。”說着他一臉笑意的給宣文帝布菜。

“朕想起來，你那個徒弟好像也能擔得起事兒了，不如就讓他過去歷練歷練吧。”

此話一出，壽安“哐當——”一聲跪了下去。

“奴才替他謝陛下隆恩。”

此日之後，內務府總管一職便是富貴擔任，次日一早兩個小太監擡着兩大筐的銀屑炭來到了儲秀宮。

“奴才們見過姑娘，總管千叮咛萬囑咐，讓小的們給姑娘帶句話，日後缺些什麽不管這宮中有沒有，姑娘都只管着人前去和總管說，定不會耽誤姑娘使用。”

喜兒是個明白人，不用蘇婉月想明白這裏面的關竅，她先一步拿着兩個荷包上前。

“這是我們姑娘的一點心意，今日勞煩兩位公公了，也麻煩公公幫着給富貴總管帶句話，這份情咱們姑娘記下了。”

剛送走兩個小宮人，喜兒遠遠就看見蘭妃帶着人進了儲秀宮。

“今日聽聞妹妹這裏短了使用，姐姐我這心裏不安，一早顧不得旁的想過來看看你。”

蘇婉月這幾日也沒有見到蘭妃，此刻再見心裏也是歡喜的很。

“姐姐快坐，嘗嘗這雲南的點心。”說着她親自捧着點心送到了蘭妃的面前。

見蘇婉月絲毫沒有怪她的樣子，蘭妃臉上帶着愧疚握住她的手。

“怪本宮治理不嚴，讓妹妹受委屈了，冬至快到了本宮拿出私庫舉辦宴會，到時本宮會好好敲打一下那厮不知深淺的人，到時妹妹可一定要來啊。”

作者有話說：

存稿已經枯竭……

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