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暖閣的床榻原本就有炭火烘着, 可蘇婉月蓋着被子依舊覺得被窩裏冷飕飕。

她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眼巴巴看着那個全身都散發着熱度的男人，期待對方能給自己一點溫度。

靜默了片刻, 蕭央像是終于做出了什麽決定，脫去禦靴側躺在了她的身邊，暖閣的床榻原本就不寬敞，一個小小的蘇婉月睡在上面還好，這會兒身形挺拔的男人擠上來，就明顯感覺有些擁擠。

但這樣的擁擠卻是蘇婉月想要，她伸手按在了對方的胸前，感覺到來自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度, 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甚至粉嘟嘟的小嘴都微微張開。

她微微擡起頭看到躺在身邊的人合眸像是睡着, 大着膽子蕭央的懷裏一鑽，為了方便對方給自己暖小腹，她轉身後背貼着對方的胸膛, 拉過對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早在她轉身的時候, 男人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看着她這些大膽至極的操作, 眼眸中蕩起了笑意，嘴角不自知的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睡醒後蘇婉月就發現身後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 身後只有一個在不斷降溫的湯婆子, 她迷迷瞪瞪的坐了起來, 專門負責照顧的宮女為了上來。

“姑娘，蘭妃剛過來, 這會兒正在前面坐着等姑娘, 說是有個東西要交給您。”

幫着蘇婉月換好了月事布, 小宮女扶着她來到了前堂。

“蘭姐姐怎麽這會兒了又過來？”

這個時辰都快要用晚膳了，冬天黑的總是會早一些，看着外面都已經開始點燈了。

“剛才本宮聽聞妹妹這邊又請了太醫，所以擔心妹妹身子抱恙，就過來看看。”

說着她目光滿含疼惜的看着蘇婉月，牽過對方的手握住。

“妹妹這又是怎麽了？”

蘇婉月張嘴想要說，可想到小宮女的叮囑，知道這件事不是随意能說的，于是抿抿嘴淡淡的笑笑。

“沒什麽事兒，可能是……就是喝了口涼風所以肚子疼。”

想到下午拉着人去涼亭做了一個多時辰，蘭妃心虛的打量了對方一眼。

“哎，本宮還想着妹妹愛吃那水饅頭，特意讓素娟做了棗泥的和豆沙的兩種，妹妹既然肚子不舒服，那還是不要吃了。”

下午宣文帝給她準備的那份就沒吃成，這會兒瞧着人都已經端了過來，她下意識的舔了舔唇。

“我已經沒事了，少吃點應該也沒有問題。”

蘭妃聞言眼睛都笑眯眯的，擡手将盤子往前推了推，“快嘗嘗，這可是素娟最拿手的。”

“咳！”

勺子還沒有碰到那盤水饅頭，一聲低沉充滿警告的聲從門口處響起。

“嘡啷——”一聲。

骨瓷的勺子落入碗中，蘇婉月下意識危襟正坐，好像剛才那個饞貓不是自己似的。

蘭妃尋聲看去，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轉頭看到已經闊步走進來的宣文帝。

“臣妾拜見陛下。”

蕭央從她身邊走過，眼風都沒有掃過去一絲一毫，像是沒有看到對方，直徑來到了蘇婉月的身邊。

鉗住她的下巴使人被迫仰起頭，黑沉的臉看着眼前抿唇的丫頭。

“肚子是不是痛了？朕看你還是痛的輕了，就不應該管你，讓你認識到痛就長記性了。”

見對方沒有真的生氣，蘇婉月賣乖的抱着對方的手臂，一臉讨好的押着對方的手按在了自己小腹上。

“陛下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雖然嘴上都是責怪訓斥的話，可真的見對方哭喪着小臉喊痛，他又下不去心責備。

一身寒風歸來，手都是冰冷的，他趕緊運氣用內功催熱手上的溫度，壽安十分有眼色的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了蘇婉月的身邊。

跪在地上的人将這一幕幕看在眼中，臉上的笑容收斂幹淨轉而低下頭，像是不敢再看對面的情景。

“壽安，将熬好的熱湯端上來。”

晚膳都是從禦膳房送過來，出門時他吩咐人在自己宮中的小廚房熬了紅棗湯，剛好這會兒喝些能暖身子。

紅棗雞湯放在了兩人的面前，蕭央一手攬着人，一手執勺輕輕攪動着雞湯，幽深的眸子帶着嫌惡之色瞥了一眼緊挨着的水饅頭。

“丢出去。”極其冷淡厭惡的語氣，絲毫不沒有遮掩。

而跪在一旁行禮的人，更是沒有人搭理，蘇婉月被人擁着喂雞湯，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蘭妃，轉頭看向蕭央，只是還不等人開口，一勺雞湯直接堵住了嘴。

直到晚膳擺好，小碗裏的雞湯也喝完了，蕭央扶着人站起身，冷若冰霜的目光掃向跪在地上的人。

“董大人在前朝跪了一天，滴水未進，你這個做女兒的倒是有心思管別的。”

自打上次被敲打之後，蘭妃進來很少和父親兄長聯系，自然不知今日早朝董大人讨了宣文帝的厭惡，這會兒還在前朝跪着。

看她一臉心疼驚恐的樣子，蕭央厭惡的收回目光，“滾吧。”

……

次日，蘇丞相來到禦書房議事，一進門就看到自己閨女坐在龍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登時眼睛瞪大一口氣卡在了嗓子裏。

轉而看向女兒身邊的宣文帝，見人正在認真批閱奏折，絲毫沒有不悅的神情，這才微微放心。

但又不禁為女兒擔憂，長此以往她忘記規矩，哪天真的觸碰到陛下的底線如何是好。

“臣參見陛下。”

熟悉的聲音在書房中響起，正在犯瞌睡的蘇婉月登時清醒，她笑嘻嘻的看着父親，“爹爹！”

還不等蘇丞相說什麽，坐在一旁的蕭央似笑非笑的看過來，“《工農治》背過了嗎？”

正要飛奔去找父親的人瞬間收了心思，嘟着小嘴坐回在椅子上，翻開剛剛看過的書頁，垂眸盯着。

蘇丞相也收斂了心神，權當這裏沒有閨女。

“陛下，前方十萬大軍已到風峽關，現在那邊的地勢險峻附近沒有村鎮，而且易守難攻，若是糧饷不足，只怕大軍出了正月就要斷糧。”

“國庫現在還能出多少？”

“能拿出來的……不到二百萬兩，剛才老臣得知，董家賣了莊子和兩處院子，将錢送到了邊關捐給戰士們。”

聞言，蕭央笑了一聲，董家不過是為了表忠心，昨日受罰今日自然是抓緊時機表現，現在朝中對冊封蘭妃為後的呼聲日漸升高，他想找個由頭殺了對方，暫時都下不了手。

“朕知道了，其餘的糧饷朕會想法，只管安排好押送糧饷的隊伍就行。”

“是，臣領旨。”

垂眸看書的蘇婉月，一臉愁容的皺起了小眉頭，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午膳過後，蘇婉月向來有午睡的習慣，蕭央獨自去到書房處理政務，可他前腳剛走，後腳蘇婉月就從床上下來，讓人給她穿衣。

“小姐怎麽突然要這麽多錢？”

喜兒剛剛能下地，正想着過兩日就去蘇婉月身邊伺候着，卻不知對方怎麽突然跑來問她要自己的小金庫。

一把火燒了蘇婉月之前的家當，可這段時間蘇丞相可以進宮看望她，時不時就會給她些錢，生怕她在宮中受委屈。

而宣文帝更是一天到晚大大小小的賞賜，短短幾日自己的小金庫又充盈了。

“陛下現在沒有錢了，爹爹今日說好像要打仗，所以他們都問陛下要錢。”

一張天神共妒的小臉皺成一團，看的喜兒都跟着心焦，她趕緊拿出鑰匙将值錢的東西搬出來，最後自己也從腰包裏拿出來兩張十兩的銀票。

“小姐你看，咱們的家當都在這裏了，也不知能不能幫上陛下。”

“爹爹說了，積少成多海納百川，有一點是一點吧。”

兩人誰也沒有察覺，此刻的心态都變了，從最初恨不得宣文帝原地駕崩，到現在開始為他擔憂。

抱着一匣子的珠寶金子，蘇婉月從寝殿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書房，此刻書房中正有戶部兵部等五六位大人在和宣文帝議事。

看門的內侍見來人是蘇婉月，都沒有通報直接将人放了進去，這也是這幾日他們摸出來的規律，只要是她……陛下從不阻攔不見。

內侍幫着她推開門，五六位大人齊刷刷轉頭看向身後，在看清對方後兩位年輕的官員眼睛一亮，耳朵尖和臉頰都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雖然沒有十分失禮的盯着直視，但目光也不曾離開過蘇婉月。

坐在上首的人見此鳳目微微眯起，周身的氣場都降到了冰點，抱着匣子進門的蘇婉月觸及他的突變的目光，腳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

有些躊躇的打量着周圍，“我，我是不是不該進來？”

見人被自己吓到，蕭央壓下心裏的不爽，目光柔和的看向她，“過來。”

聽到他如此說，蘇婉月抱着沉甸甸的匣子來到他的身邊。

“給你。”說着就将匣子直接塞到蕭央的懷中。

這一番操作看的底下大臣心中連連驚嘆，這蘇家女兒行事如此……能活到現在陛下也算是寬厚仁德了。

“這是什麽？”抱着沉甸甸的匣子，蕭央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蘇婉月伸手打開匣子，裏面的珠寶首飾金銀財寶都展示了出來，“給陛下的，國庫缺錢。”

一時間蕭央不知是臉上先火辣辣，還是心裏甜滋滋，表情有那麽片刻的恍惚，他絲毫不想在她面前說自己沒錢，但告訴她自己還有私庫，而且是國庫所不能及的，他也說不出口。

因為這一刻抱着百寶箱的他，心裏暖暖的，他覺得這樣的感覺似乎不錯。

而站在遠處的大臣臉上表情也有些複雜。

有的羨慕蘇丞相有這麽可愛的女兒，有的羨慕宣文帝能将這麽美麗可愛的人養在身邊。

這份心意蕭央收下了，他沒有将東西退回去，而是賞賜了匣子裏十倍的東西給她。

離開禦書房蘇婉月還有些恍惚，怎麽賞她的東西比她捐的還多？

腦子裏想着事兒，沒注意回去的路，一轉彎她就聽到牆角一個小門裏傳出兩人的争執聲。

“你瘋了！你知道你這麽做會如何嗎？別說你自己，就連你弟弟都活不了！”

“我不這麽做難道我們就能活？若不是蕭央逼宮造反，我們哪裏會落得這副田地，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那些火|藥已經埋在了鼎中，只要正月初一祭天大典開始，他只有死路。”

聞言蘇婉月整個人都釘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說：

在更新和請假之間，選擇了前者……好困，先睡為敬！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