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十六圓 已經圓到極致,不會再好了……
除夕夜, 譚馥橋一帶被紅燈籠和串燈裝點得漂漂亮亮,十幾年前老城區翻新就是從這兒開始的,拆到一半的籃球場, 這麽多年長久的擱置着, 早就成了自由活動的地方。
社區居委會抓得嚴, 巷子裏不讓放煙花, 每年過年大人小孩都來這兒放,哪怕空手來, 看着別人放也熱鬧。
孟聽枝本來沒這個愛好。
今年年夜飯剛吃完,隔壁小莉就找過來,要拉着她一起去譚馥橋放煙花, 阮美雲正嫌孟聽枝整天悶在家裏呢,圍巾手套團一團,塞孟聽枝懷裏,就把人推出來了。
“你跟小莉好好玩啊。”
到了譚馥橋,小莉把一大袋煙火往孟聽枝懷裏一塞,像個小炮彈似的沖進一頭黃毛的年輕男人懷裏。
剛剛在來的路上小莉已經全部交代,這是她們學校門口發廊的托尼老師, 兩人幾面一見就愛得深沉,托尼老師就成她男朋友了。
不過這托尼老師和小莉她媽的擇婿标準一毛錢的相似都無,小莉戀愛了都沒敢告訴她媽。
孟聽枝瞬間共情了這種“不可為母上大人知”的隐晦甜蜜,答應一個人去放這一大袋煙花, 順便替小莉放風。
旁邊已經有很多人在放煙花了。
孟聽枝沒放過, 先找了塊空地,研究了一會兒使用方法,把裏頭方形的、錐形的,圓柱形的小煙花都拿出來, 一字擺開。
頭一個點燃,她退開幾米,拿出手機錄視頻,發給微信裏置頂的第一個人。
程濯看到視頻,把電話打過來,問她人在哪兒?誰在帶她放煙花?
孟聽枝可驕傲地說:“我自己呀。”
程濯作回憶狀沉吟,幾秒後說:“這種危險物品上不都寫了,什麽…幾歲以下的小朋友不可以玩嗎。”
他腔調太過正經,害孟聽枝反應過來自己是“小朋友”時,笑容都略顯得遲鈍。
她又點了一個,快速退到一邊,順着話說:“那…有大人過來陪我嘛?”
他聲音有淡淡歉意,“太忙了,走不開。”
習慣了不與人深講近況,大多數時候一言帶過,簡單平淡到,叫人甚至不能通過只言片語揣測他過得如何。
可不曉得為什麽,在這個滿城辭舊迎新的時刻,他忽然生出了傾訴欲,想跟人說一點什麽。
“我堂姐,你之前見過的,她跟賀孝峥的婚事,家裏有人同意有人反對。”
“那你呢?”
三個字擰成一道溫柔聲線,通過電話撞進程濯心口。
忽的心房癱軟。
他今天這一天,真的聽了太多人自以為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勸告,叫他多為家裏考慮,叫他顧及他外公那邊的意思,叫他想想他父親這些年的處境,叫他別辜負了他爺爺多年的教導。
恨不得叫他為着全天下,唯獨沒人來問問他呢?他自己有什麽想法。
電話裏許久沒有聲音。
孟聽枝像被冷風吹清醒似的,倏忽間,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深問下去。
她這個人是最沒有八卦心思和窺知欲的,當即便說:“是不是不方便說,那我們不聊這個了吧。”
程濯聲音微啞,“不是。”
男人總在情緒無端冒起時,下意識想抽支煙平複,想起孟聽枝不喜歡自己抽煙,他伸到褲兜裏的手稍一頓住,又作罷。
他還保持尋物的動作,修長脖頸微折,駐在燈影邊緣,隔着一間小廳就是高高低低的人聲,比他還小一輩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正在表演心算,脆甜地報着數字,逗老爺子開心,一屋子人,都在笑。
他只有手裏這支電話,顯得離群。
程老爺子年輕時有過一段情,如今膝下三個兒子,只有排行老二的程靖遠,也就是程濯父親是老爺子明媒正娶那房太太生的。
一大家子人,面上都和和氣氣,私底下誰心懷鬼胎,都各有本賬。
老爺子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态度,只求面子上好看。
如今集團裏也是程靖遠話事,程濯從國外回來能一直悠閑着,也是怕惹另兩家不快,一碗水就算端不平,也不能灑太多。
可程濯外公那邊,一直都覺得你們整個程家都欠着我女兒和我外孫,現在我女兒不在了,但凡程家風吹草動,誰敢欠着我外孫,那我們誰也別想好過。
現在的風吹草動,便是程舒妤和賀孝峥婚期将近,也是這兩年,賀孝峥在程家實在爬得太快太高,多得是人想拉他下來,分而食之。
最厲的一杆槍就是程濯。
偏偏程公子萬事不上心,老啞火。
他不跟孟聽枝說這些勾心鬥角,只玩笑似的掏真心:“我自然同意,巴不得他們結婚之後賀孝峥把所有的事都攬去,懶得跟一群老頭一起共事,我耐心不好。”
說完,電話裏又陷入安靜。
程濯:“孟聽枝?”
孟聽枝吸一記鼻子,快速回道,聲音清清軟軟的:“別打斷,我在倒數呢……三,二,一。”
話音剛落,某處的禮花聲音驟響,晦暗蒼穹,巨沉一聲,像是紅塵煙火轟然間盡數乍現彌散,所有人都下意識望天。
“程濯,新年快樂!”
程濯看着檐下的紅燈籠,陰霾忽散地笑了笑,“新年快樂。”
她許願都好認真的。
“希望新的一年,你可以夢想成真,不用跟一群老頭共事。”
忽而,他不合時宜地想到,她生日那次,說講出來的願望都不靈了,程濯沒提這掃興事,眼皮跳了下,他伸手倦怠地揉了揉。
正月十五。
阮美雲和隔壁小莉她媽聚在一起包元宵,本來喊她和小莉去學,因為她倆包得實在難看,又把人趕走。
芝麻餡的元宵,裏頭夾了幾顆紅豆的,孟聽枝吃了熱騰騰的一大碗,一個紅豆的都沒吃到。
阮美雲非叫她吃到一個紅豆的不可,又不顧孟聽枝胃口盛了半碗,孟聽枝撐着肚皮吃,終于咬開一個紅豆餡的。
甜糯的香氣剛在鼻尖舌苔散開,周游猝不及防一個電話,吓了孟聽枝一激靈。
紅豆湯圓掉地上了。
大四最後一個學期不安排統一的開學時間,只在班群裏通知把擱置的實習報告盡快交過來,催了一下畢業設計的進度。
周游不實習,在家裏也待不住,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垂頭喪氣,問孟聽枝年後怎麽安排。
兩人約了第二天晚上見面吃飯。
地點是周游定的,在寶岱廣場的西餐廳,跟金霖路近到只需要步行。
鑒于吃飯時周游望窗多次嘆氣,孟聽枝結完賬好心問她:“要不要去TLu,反正都很近了。”
“啊,”周游被戳中心思又不肯承認,顧左右而言他,“這……這還是正月裏呢,沒預約,現在有錢也沒卡了,怎麽進去啊,咱倆去蹭卡啊?”
室外電梯顯示正在從底層上行,孟聽枝朝外頭望一眼:“你要去找施傑嗎?你要是想,我可以找徐格。”
她從沒借程濯的關系用過任何特權,但為了朋友,她願意開這個口。
“我找他?我找他幹什麽?我對那種無趣的男人已經徹底喪失興趣。”
周游像聽了個笑話似的一聲聲冷笑,全方位地展現不屑。
于是孟聽枝把掏出來的手機往回塞,周游又立馬攔住,讨好地咧咧嘴:“哎哎哎,打一個吧,我進去康康有沒有什麽別的帥哥,我再物色物色。”
聲音越說越心虛。
電話孟聽枝打了,但沒陪周游進去。
明天她堂姐結婚,她得早一點回家,跟周游在路口分別後,孟聽枝朝另一個方向走。
她手上提了個袋子,是年前某次聚會,她外套.弄髒,薛妙借她的披肩,拜托阮美雲已經送去幹洗過了,只是各種事情耽擱,忘了又忘,一直沒有還。
今天和周游約在這附近,她特意帶過來。
柏莘會所不比TLu那種夜場酒吧,那麽熱鬧,畢竟是會員制,有門檻。
大堂經理認識孟聽枝,立馬帶笑迎過來,還以為她今天是來參加沈思源朋友的局,就要把她往二樓引,說今天有個明星在這兒過生日。
“不是,我來找薛小姐。”
聞言,經理臉上的笑意瞬間黯淡。
“她有條披肩在我這裏,我來還她,”孟聽枝一擡頭,才發現經理神情不對勁,“她不在嗎?那我把東西放在這兒,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經理沒接孟聽枝手上的袋子,諱莫如深地壓低了聲音道:“這……還是您親自給薛老板吧,放在這兒,還不知道她之後來不來呢。”
孟聽枝疑惑地皺起眉,“什麽意思?”
“薛老板的丈夫前兩天突然去世,她已經好幾天沒來這邊了。”說完大廳樓梯那兒熱熱鬧鬧下來一幫人,經理跟孟聽枝客氣地先告了別。
柏莘會所進門就是一扇偌大的彩繪玻璃,很難想象一個聲色會所,大廳一角裝修出幾分教堂的莊嚴來。
垂燈纖細而明亮。
燈光晃進眼底有幾分刺痛,孟聽枝拎着這條披肩,陷入沉默。
她想起在商場看見過的那個男人,一身病骨坐在輪椅上,那是薛妙的丈夫麽?
怎麽會是丈夫呢,那賀孝峥又算什麽?
那個男人突然離世了?
孟聽枝回過神來,場面已經變了,那位今日當壽星公的女明星剛被人簇擁着下樓,笑靥猶在頰,不防不勝防地被人扇了一耳光。
淩厲掌風“啪”的一聲,震驚全場。
隔着人,孟聽枝看見站在邊緣的趙蘊如。
她立場不明,正宮小三正鬥得如火如荼,她沒管旁邊的塑料姐妹怎麽跟人撕,幽幽冷冷看孟聽枝那一眼,仿佛惡意都是沖着她來的。
孟聽枝從鬧劇現場退了出來,內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叫她情緒不連貫,走到臺階附近,正遇整點,寶岱廣場的噴泉應時表演。
她走神扭到腳,朝下一倒,手裏的紙袋也摔在旁邊,柔軟的淺灰羊絨躺在袋口,弄髒了一截。
随即,袋子被身旁路過的人撿起,那人也來扶了她一把,“沒事吧?”
孟聽枝輕聲說着沒事,很快站起來。
一擡頭,正正好是十六的月,已經圓到極致,不會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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