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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豫王對輔國公府素來敬重有加,多有依仗,他以為當年對公主下降之事,王爺終是釋懷了,天家涼薄,哪個會在血脈至親上多做糾纏?誰料豫王心結不消,一直韬光養晦,蓄勢待發,早早的就預備了與輔國公府翻臉的這一日,若是這畜生能對公主好也就罷了,收攏了心,公主總歸是女子,總要遍歷女子該行之事,相夫教子爾,豫王爺見長姐幸福,顧忌着榮安長公主,心結再重也只好算了。可這小畜生卻瞧不清境況,捅了這簍子。
呂茂行斬釘截鐵,語氣堅如磐石:“投了趙王,咱們呂家興許還有生機,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爹!”呂岱山還将再說,呂茂行疲憊的揮揮手,倦怠道:“照着豫王的性子,過不了幾日,就要有旨意賜和離了,即便皇上不同意,去榮禧宮請道懿旨與她而言卻非難事。等到那時,咱們可就徹底被動了,趁現下情勢還未明了,先向趙王府投名帖,早作打算!”
呂岱山總覺不妥,卻又想不出別的法子,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看看這富麗堂皇的廳堂,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只會瑟瑟發抖的兒子,長長的嘆了口氣,腦海中莫名響起豫王那日的話——慈母多敗兒!呂家孫輩個個不成器,脫不開夫人溺寵的緣故。從古至今,多少勳爵貴族是因兒孫不肖而敗了,多少清流豪爵是從內裏爛起來的?呂府這偌大的家私,這百年世家的聲名,哪一日許就蕩然無存了!
呂德安自跪下那時雙腿便不住的打顫,呂家的孫輩不只他一個,他占了嫡長做成了世子,可只消爺爺一句話,他便能什麽都不是,他雖不學無術,可牆倒衆人推的道理還是懂的,一旦他呂德安不是榮安長公主的驸馬,一旦他不是輔國公世子,他便什麽都不是,到時候哪怕是呂家的旁支也敢來踩一腳!
呂德安心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翳,又怕又憂,焦慮的抓緊了錦袍的前襟,就怕一個眨眼,爺爺便要廢了他的世子之位。
呂德安的憂心成了一半,一旬之後,皇太後親下了懿旨,榮安長公主與驸馬和離,自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幹!宣旨公公沒了往日的恭敬與讨好,目光陰冷而睥睨,哼哼冷笑一聲,太監獨有的尖利嗓音讓人渾身冒寒氣:“太後娘娘仁慈,念在老國公開國輔運的份兒上,公主早産的事,便不作追究了,呂世子,好自為之罷!”
呂德安顫顫稱是,照例送于公公打賞的銀兩,那公公只瞥了一眼,不屑的擺手扭頭,帶着一班子小公公與禦林軍走了。接下去十數日,呂德安皆是夾着尾巴做人,衆人皆以為他這世子之位必将不保。世子之位誘惑,呂府的嫡子庶子都收斂了行徑,在爺爺與父親跟前盡孝,連常日不着家的二弟也乖乖在府裏呆着。
只是,老國公與如今的國公爺忙得很,離開了豫王這座大山,做起了篡位大逆的行當。
“皇姐,你就在這住着罷,何必搬回宮去?”姜恪斜簽在椅上,眼睛在院裏院外幾個打量,慢悠悠的說道。
榮安笑了笑,溫聲道:“都住了兩個月了,再不回宮,流言蜚語便該起了。”做弟弟的親自把出嫁的姐姐從夫家搶出來,還求了恩旨和離,本就是不妥,若她再在豫王府住着,甚嚣塵上的流言必然不堪入耳。
姜恪一拍折扇,不豫道:“理它作甚?”見長公主雖是淺淺的笑顏,卻顯然沒有再住下去的打算,姜恪黑黑的小眼珠子溜溜的轉了一轉,桃花眼顯得狡黠而奸詐:“再過三個月,谙表哥就能回來了,皇姐,宮中畢竟不如外面自在。”在豫王府住着,到時兩人也方便相見。
榮安長公主臉色一僵,嬌柔的雙眼陰霾起來,看着姜恪一臉欣喜的模樣,幽幽嘆息道:“七年秋風畫扇,再見不過路人。”
姜恪一愣,旋即神色僵直的強笑道:“故人心依舊,怎知前緣難再續?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歲月蹉跎罷了。”榮安苦苦一笑,見姜恪猶自不棄,她正色問道:“若是顧惜忽然回魂,到你面前,你可能丢下華婉,與她再續前緣?”
姜恪臉色乍然雪白,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遽然反駁:“這不一樣!你并不像我,有了一個足以死心塌地的人!你還念着李谙,你明明沒有放下,為何偏要這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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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恪是霸道之人,除了顧惜,只要她看上的便會極力索取,不論付出多少耐心與等待,她必然要整個的得到,而顧惜,她還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努力去得到,便去了另一個世界。她不容許膽怯與退縮,她歷來直白而直接。榮安長公主閉口不言,姜恪許能懂她的近鄉情怯與無望,但她無法理解。
姜恪見此,也不多糾纏,站起身,快速道:“挑個日子,我送你回宮。”說罷,便擡步走了。
這世上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榮安知道,姜恪送她回宮,總好過她孤身凄涼的回去,但她的心被李谙将要回來這事攪得無法平靜,也無心去感動弟弟的貼心。
李谙,要回來了啊……
☆、60第六十回
感情是這世上最不能勉強的事,姜恪曉得這個道理,榮安長公主不論作何抉擇,她都是支持的,只是,從私心來講,她是希望皇姐幸福的,此生漫漫,總不能就這般孤寂一世,李谙畢竟是知根知底的,且是自小的交情,與皇姐又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若要尋個人選,他是最合适的。
姜恪一面思量一面往華婉那走去。走過随園,卻見小徑深深,一片蔭濃的墨綠之中隐約可見牡丹倩影。姜恪小步微頓,今年的牡丹開得比往常要好許多,粉衣深淺,國色天香,這都是華婉的功勞。打薄園回來她便忙得不得一刻清閑,自然就忽略了這片從來便是她親手打理的牡丹園,也不知哪天起,華婉便常來這裏,想起當初戲話牡丹時的情景,姜恪不由一笑。
若是顧惜忽然還魂……姜恪腦海中驟然響起榮安長公主适才的話,她神色一頓,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下來。
惆悵階前紅牡丹,晚來只有兩枝殘。過去,怎敵得過當下與将來。
那個如夜色百合般溫柔美好的女子,她竟想不起她的面容了。姜恪輕輕一嘆,本以為要記上一輩子的人,不過幾年,便在光陰漫漫中就這樣淡忘了。
不可不說,她也是個無情的人。
華婉從随園中出來,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呆愣愣兀自出神的姜恪。華婉柳眉微蹙,輕步上前,姜恪卻毫無反應,雙眼無神的看着一個地方。
“王爺。”華婉提起聲音,喚了一聲。姜恪下意識的一顫,好似被吓到了一般,無神的雙眸漸漸充盈了光彩,轉過頭來,見是華婉,不由笑道:“你在這?”
華婉點了點頭,神色擔憂,問道:“你在想什麽?可是有了什麽麻煩事?”這些日子,京城最是熱鬧的話題便是輔國公府轉投了趙王,這與豫王而言,無異于自斷一臂。華婉見她面有愁緒,最先想到的便是朝廷裏有了什麽難事。
姜恪輕松的笑了笑,走到華婉身邊,擡手挽住她柔軟的腰肢,柔聲道:“哪有什麽麻煩?不過是想你想得厲害,不知何時竟入神了。”
油嘴滑舌!華婉斜眼觑她,嬌嗔道:“你不願講便不講好了,何必尋話來诓我。”姜恪咧開嘴角笑了兩聲,道:“你怎知我在诓你?除了你,還有哪個能讓我想?”
“那我就不曉得了。不過,多得是戀慕王爺的女子,這個我可知道。”華婉怪聲怪氣的說道。姜恪好笑的看了一眼,卻不言語了。
兩人悠閑的踱着步,往靜漪堂走去。
比着時間,華婉的小腹已是七個月大小的模樣了,為了掩人耳目,禦醫開了許多補身子的方子,府上的大廚以為王妃懷了小王爺,做起吃食來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華婉養了幾個月,愈見豐腴圓潤。
屏退了下人,姜恪扶着華婉到羅漢床上躺下,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擡頭看着她問道:“你說,女子要是真懷了孩子,肚子裏裝了許多東西,是不是尤其難受?”她說着愈發覺得有理,低下聲自語道:“定然是,要不也不要好些個禦醫一道看着養着了。”
華婉見她胡言亂語,撲哧笑了出來,拉住她還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捏了捏,不去理她。姜恪卻不罷休,問:“你說是不是?”
“是~王爺說是,就是。”華婉見她固執的模樣,笑着答道。姜恪這才滿意,蹬了靴子,躺倒華婉身旁,将她整個的攏進懷裏,道:“這就是了,你瞧,還不如你這樣,不用受那些苦,以後也能有個孩子。”
在子息一事上,姜恪總覺得對不住華婉,她是無所謂的,這麽多年的男子當下來,即便生不了孩子,對她而言也沒什麽分別,可是華婉不一樣,她本是個尋常的女子,如這世間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喜歡的是或玉樹臨風或溫潤如玉的男兒,然後生幾個乖巧漂亮的孩子,體驗做母親的快樂。
可這世上,大多對女子不公,華婉是侯府的小姐,做了人元妻,要面對的就是妻妾争寵,要面對的是婆婆的挑剔與苛待,要面對高牆大院裏瑣瑣碎碎的俗事。華婉這麽聰慧,一定能處理的好好的,但她不願意她去過那樣的日子,她該是在自己的身邊,受這份世間只此一份的獨寵。
若是再來一次,姜恪依舊會想方設法的娶華婉,原因無他,不過一個愛字。
華婉是聽得懂姜恪言下之意的,香軟的身子往姜恪的懷裏蹭了蹭,倚着她的肩頭,嘆息般的低吟一聲,慵懶着嗓音,贊同道:“是呢,這樣多好。”
她的聲音懶懶的,軟軟的,因為悶在懷中,又帶着極為性感的鼻音,姜恪仿佛全身都被電了一下,從心裏到脊背到全身都激起了一層疙瘩,這種滋味,美好的不可思議。
“阿婉。”姜恪低聲喚道,她吞咽了下口水,嘴唇從華婉的頭頂一路往下,探到她的耳垂,張口銜住,舌尖劃過耳尖,軟軟的,滑滑的,很舒服很舒服。華婉身子猛地一顫,當反應過來姜恪在做什麽時,她忙用力推她,咕哝道:“還是白天。不要這樣。”
姜恪可不管白日宣淫是否妥當,她想要了,她好些日子沒碰她了。溫香軟玉在懷,她忍不住了。
華婉見姜恪不但不聽她的,反而變本加厲的開始拉扯她的衣裳,忙便推拒便告饒道:“等晚上吧,等晚上好不好?”她不習慣這樣。
姜恪雙眼迷茫的自她香頸間擡起,見她膽怯而充斥着滿滿情、欲的小眼神,更是動心不已,嘶啞着嗓音道:“好,那你要讓我看。”華婉先是不解一愣,對上她渴望的目光,一下子便明白過來,雙頰大紅,連連搖頭,不成。
華婉在房事上,雖不算保守,卻也不是開放,她不會拒絕姜恪的要求,但總要把室內的燭火都熄滅了才行,姜恪一直十分遺憾。可,滿室燈火通明,她玉體橫陳榻上,任王爺觀賞,這未免太過荒淫。
華婉又果斷的搖了搖頭,不成的。姜恪失望的垂下眸子,委屈道:“那好罷。”華婉看着她原本光彩熠熠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暗淡無華,心裏便很是不舍起來,橫豎她們已是夫妻了,再親密的事都做過,再多這一條也不算多。華婉咬咬牙,答應了姜恪,那一聲猶如蚊吶的“嗯”剛說出口,華婉的臉便紅得像那随園中的紅牡丹。
傳情每向馨香得,不語還應彼此知。 只欲欄邊安枕席,夜深閑共說相思。姜恪雙眼發直,看得癡了,忘了歡喜“小小奸計”的得逞,無比癡戀的道:“阿婉,你真美。”華婉輕咬貝齒,微微側開頭,欲語還休的嬌澀,雙目含情的淺笑,就如那句詩說的“百花叢中映日笑,一片春色盡攬懷”。這世上生得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可是誰都比不上她的王妃的萬千風情。
姜恪油然生出無盡的驕傲,這樣好的女人,是她的!
還沒過晌午,要到晚上還差了一大截的時辰,姜恪滿心期待晚上燭光下瑩瑩風致,卻不得不離開靜漪堂出府去。內閣堆疊了無數公務,還待她去處理。
聖上龍體境況反複,前些日子着了風寒,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倒在榻上。姜恪一下子便又忙了起來。華婉整理好衣裳,起身送王爺出府。她是理解王爺不能常在府裏陪她的,只是十分心疼她沒日沒夜的勞心勞力。一将功成萬骨枯,每一次的權力更替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華婉不學政治,但古代歷史卻了解的非常清楚,皇上若是駕崩,王爺不能登上大寶,便只能魂斷。
趙王觊觎那萬人之上的位子,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一次的刺殺還沒個結論,他手腳做得幹淨,沒留下什麽确鑿證據,倒是讓承憲郡王抓住了許多似是而非的把柄,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便這般僵着。人的第六感總是很好準的,京城中風聲鶴唳,哪怕只是在清水衙門做個混日子的小官的低階官員都是諱莫如深的模樣。此次以二親王遇刺為引火線,實則為皇位之争的争端已經開始了。華婉擡起頭,紅日當空,萬丈光芒普照大地,卻照不亮大正宮正中的那把龍椅。
輔國公府早不如從前風光,趙王接納了他,趙世子卻不高興,一天到晚沒個好臉色。忠臣不事二主,如今他呂府就侍了二主,已是聲名掃地。呂岱山明白這個道理,強耐着性子,對趙世子相對。
姜恪剛到內閣,便在門口碰上了一臉晦氣的呂岱山。偶遇“舊主”,呂岱山不可謂不不尴尬,卻還是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見過王爺。”姜恪睨了他一眼,輕輕一笑,好似兩府一如往昔般和聲道:“國公何處來?老國公身子可好?”
呂岱山本以為豫王至多視而不見,誰想卻話起舊來,想起适才在趙世子那碰得一鼻子灰,又是一陣氣憤,面對笑意吟吟的豫王恪,卻是走也不是說也不是。姜恪滿面笑容,也不氣他的沉默無禮,自顧自道:“不知國公可聽聞‘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複,唯利是視’?”
呂岱山一怔,待回過神來,姜恪已笑着走遠了。
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複,唯利是視……呂岱山站在原地,低着頭反複咀嚼這話,再擡頭時已是滿面悲怆。
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複,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呂府步呂布小人後塵,夷滅不過時日長短罷了。
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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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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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