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姜恪真是期待今晚,期待到無心面對這一切雜冗的事務。溫潤的指尖滑過腰間佩的那塊玉佩,瑩涪的質感從指間傳來,舒服熨帖。

“王爺,小顧大人求見。”長安通禀道。

顧士開?他來做什麽?姜恪眼底一深,示意他請進來。

顧家六爺年輕時是名動京城的探花郎,生得一表人才,又是書香世家,當日簪花游街之時,京城的姑娘們往他身上抛得花兒比狀元郎身上都要多(那狀元郎考了十幾次,好不容易中了狀元,已是六十高壽的老頭子了)。如今已介不惑之年的顧六爺依舊溫文儒雅,一身紅色官服,穿得規整而正派。

“下官顧士開給王爺請安。”顧士開一撩前襟,行禮問安。姜恪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虛扶了一把,噙笑道:“小顧大人不必多禮。”

顧士開神色肅穆,不因豫王禮遇而忘形,正聲道:“謝王爺。”

姜恪笑了笑,挨着近旁的椅子坐下,并不在意,顧家的人總是一日到頭繃着張臉,不茍言笑的。顧士開捋了捋官服前襟,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呈上,姜恪微有訝然,書信封口完好無損,顯然不曾被人看過,她接了過來,看到信封上那一行簪花小字,神情陡然一震,雙目圓瞠的望着顧士開,顧士開拱手道:“小女去前,托下官适當之時交予王爺,下官看朝中情勢,此時交予王爺最是妥當。”

姜恪默然點頭,臉上的那點震驚詫異已都斂下,只餘肅然。她迅速攤開信箋,一字一句讀下,胸口起伏愈加急劇,待看到最後一句,姜恪呼吸遽然屏住,良久,方将信紙重新疊好,放回信封裏,小心的塞進了袖子中。

顧士開見她看過了,正色問道:“王爺看,此信可信幾分?”姜恪雙眸自沉郁而銳利,聲音如玉珠激落玉盤,道:“全部!”

顧士開似有驚訝,片刻又覺王爺這般信任乃是情理之中的,顧惜預告的話,從來不曾出過錯,她之所言,必然是最準确的。顧士開斂袖拱手道:“既然如此,想必王爺已有應對之策,下官便先告辭了。”

姜恪半倚着椅背,雙眼似專注望着一處,又似什麽也沒看到,眼底那抹深邃幽澄幽的讓人心驚,她擡起頭,仿佛很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笑着道:“去罷。”顧士開退了出去,走到門外無人處,方出了口氣,他這一舉無異于将顧家押到豫王身上了。想起顧惜死前曾對他說的,不出十年,顧家将遭大劫,不若早歸豫王,可足保三世顯赫。他深問,何為大劫,顧惜卻笑而不語了,她病中潮紅的臉龐豔得詭異,不論他怎麽問,她都只搖頭,最後,她從被中拿出瘦骨嶙峋的手,從枕下顫抖着摸出這封信,道,雍唐七年後,只要有一絲關乎北靜王暗通匈奴的風聞,便将此信交給她,她用的上。

說完這話,她便閉了雙眼,就這麽去了。

信中寫了什麽,顧士開是不知道的,這事他誰也沒有告訴,這兩日京城裏有隐約的風聲,道是北靜王與匈奴暗有私通,不過,只短短兩日便無人再提起,他在書房中想了整整一夜,既然顧惜能料中這事,那顧家大劫也不能有假了。顧家數世簪纓,若是毀在了他與三哥的手中,便是死了也無顏面對父親。

顧士開想了一夜,直到天際露白,放下了決心,将此信交予豫王,便也順理成章的表明了他顧家的立場。顧惜是預測了他必會如她所願,歸入豫王麾下,便也恰好能用得上這信。

惜兒……顧士開想到這早逝的女兒,想起她拿出這信,說的最後一句話,那時她連睜着眼睛都勉強了,那短短的一句話,喘息着,掙紮着,說的零零碎碎,極為辛苦,卻仍是努力的吊着那最後一口氣,拼了命的把話說全了。他輕嘆一聲,若是惜兒還在,定能與豫王修成正果吧……罷了,何必去想,如今豫王妃都快足月了,沒有的事何必想來薄添凄涼呢。

顧士開正了正官帽,便往國子監去,要把今日之事告訴顧三爺。

Advertisement

不知在椅上坐了多久,金烏西沉,餘晖透過西面的窗紙照了進來,将姜恪倒影的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姜恪動了動身子,信裏說的,只看了一遍就一字不落的牢牢的記在了心裏。她站起身,對外頭喊了聲:“長安。”話音落地,才發現嗓子幹澀的厲害,說出的話也極為沙啞。

長安小跑進來,打了個千,道:“王爺有何吩咐?”

也不喝茶了,姜恪咳了一聲,道:“将桌上的折子都收起來,回府。”

走出文淵殿,夏日旁晚的熱氣自地面蒸起,撲面而來,姜恪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那封信裏,說的正正經經全是要她小心趙王,言辭間平平淡淡,沒有半點旖旎,像極了她三伯,顧士傑做的文章,沒有半點浮華修飾。可她,卻如回到了許多年前的某個暮春午後,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皇子袍,兩只袖子微微卷起一點,露出裏頭白色春綢的夾襖,一盞玉冠束發,那時的她七歲,那時的她也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顧家嫡長女,自幼體弱多病,因而到了十歲也沒人來說親。

她卻不知道這些,昂然挺胸走在顧家的後院,處處都顧忌她皇子的儀态。那條短短的石子小徑,如今想來長得像一生,她從開端走起,走到末路,看到那個她想了許多年,念了許多年的女子。她的肌膚很白,嘴邊是一抹恬然自得的笑,坐在柳樹底下的秋千上,輕輕地搖着,閑适悠然。

她便看得呆了,那身着白衣的女子,宛若谪仙,美得不像地上的人。一陣東風吹來,從柳樹底下卷過,帶着清香,吹到她的臉上,不由得,她覺得從未有過的舒心。

“惜兒……”姜恪低喃,雙唇因為心中的劇痛而沒有一點血色。整篇信她沒有提一句自己,也沒提一個字她們往日的情分,卻在末尾寫了一句,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姜恪覺得自己竟是不堪至此。惜兒勸她憐取眼前人,而她,卻是早早的便忘了她的樣子,忘了曾經自己是多麽的深愛過她。

“王爺,馬備好了。”長安牽着馬過來。

姜恪牽過缰繩,道:“回府去禀報一聲,本王晚上不回去了。”長安恭聲道是。姜恪翻身上馬,揚鞭一揮,快速跑了開去。長安大驚,跺着腳忙對邊上的侍衛喊道:“還不快追上去。”衆侍衛慌而不亂,迅速的跟了上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