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飛機
浴缸的水位逐漸上升, 傅書濯準備好洗發露和凳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裴炀看看滿浴缸的溫水,又遲疑地看看身上衣服:“我……”
傅書濯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有些無奈:“衣服脫掉,穿底.褲泡。”
“哦……”裴炀慢騰騰地解着衣扣。
傅書濯好以整暇地坐在浴缸前頭,看着裴炀兩只手都能握住的腰, 他其實也有些腹肌,不過是瘦出來的。
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的青年, 裴炀的身體依然保留屬于年少的單薄。
傅書濯勾唇:“腿很長。”
“……”裴炀抿了下唇,他踢開拖鞋,腳趾蜷縮在冰涼的地磚上, 昭示着主人的緊張。
傅書濯:“躺這邊。”
裴炀這會兒倒是聽話, 傅書濯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将頭靠到傅書濯這側,身體舒展在溫水裏。
他看不見傅書濯的臉, 只能感覺到動作, 溫熱的水流将他的頭發沖濕, 然後一雙寬厚的手裹着泡沫揉在他頭頂。
主人的動作感覺很熟練, 過去應該做過無數次。
裴炀慢慢閉上眼睛,原本一直攥着拳頭的手也舒展開,自然地擱在腹部。
“舒服?”
“嗯……”
傅書濯:“那我申請給裴總捏捏脖子?”
裴炀睜了下眼睛,應該是思考了一秒,然後首肯:“那你輕點。”
“……”
傅書濯啧了聲, 伺候人伺候到他這份上真的太難了,給人按摩還得先申請。
他慢慢揉着裴炀後頸, 以前忙于工作的時候裴炀總跟他說脖子酸, 後來停職的這一年, 倒是再沒叫過不舒服。
他的無名指慢慢往上滑動,從肩膀到後腦勺,再落至耳邊。
裴炀的耳朵真的很敏/感,光是靠近都會抖一抖,傅書濯沒忍住打着按摩的旗號上手捏了捏。
裴炀一縮:“你沒申請……”
傅書濯被逗笑了:“現在補。”
“準了。”裴炀悶嗯了聲,長腿微微往前一伸,引起嘩啦啦的水聲。
“……”傅書濯收回目光,手也重新規矩地放回發絲間揉搓。小貓太犯規了,做什麽都在勾/引他。
他不再說話,耐心地将裴炀頭發一步一步洗盡,再擦幹揉上護發精油。
等做完一切,他才發現裴炀好像睡着了。
“炀炀?”
“貓兒?”
叫了兩聲沒人應,傅書濯才彎腰将裴炀從水中撈起,水濺了一地,他身上也濕了。
出去時,傅書濯還空出左手抽了條浴巾,平鋪在床上再将裴炀裹住。他隔着浴巾給裴炀擦水,從脖子,胳膊,腰腹……
裴炀無知無覺,一點反應都沒有。
“睡這麽沉?”傅書濯雙手撐在裴炀身側,好似自言自語,“那我親一下,小貓應該也不知道。”
某人耳朵一抖。
傅書濯慢慢壓身,呼吸就吐在裴炀臉上,他将裴炀微顫的睫毛收盡眼底,然後中途轉道,猝不及防地吻在裴炀額頭。
他的吻落了很久,幾乎都要平息逗人的心思,在這一刻極盡珍視。
“看來是真睡沉了。”傅書濯微微起身,一只手伸進浴巾摸上裴炀膝蓋,“很想做點什麽啊——”
“……”裴炀到底是沒繃住,在傅書濯的手往上摸之前連滾帶爬地躲進被子裏,還把臉蒙住悶聲罵:“變态。”
傅書濯好整以暇地解着濕漉的衣服:“誰先裝睡的?”
裴炀反駁:“我沒有裝睡。”
傅書濯:“我懂,你睡覺一直都這麽沉。”
裴炀憤憤地頂着被子踹他:“我本來就睡着了,後來你抱我才醒的。”
傅書濯:“那我親你的時候總是醒的吧?”
裴炀不說話了,只是把臉埋得更深了。
傅書濯悠悠道:“所以你不睜眼,是故意勾我親你?”
“你想多了。”裴炀聲音很沉悶,“我要睡了,晚安。”
傅書濯樂得不行,怎麽會這麽可愛。
“睡覺把頭放出來,別悶着。”他轉身去了浴室。
裴炀等水聲響起,才從被子裏鑽出腦袋,他面上平靜怔愣,可耳朵已經通紅。
……
“第一次”和傅書濯出去旅行,裴炀顯得有些緊張,他先是把行李箱檢查了一遍,确保衣服沒少帶,然後又開始檢查證件。
裴炀蹲在地上,頭也不擡地問:“要帶銀行卡嗎?”
傅書濯:“我帶了兩張。”
裴炀小聲碎碎念:“平板、電腦,充電器,耳機……”
确定沒有遺漏後他才拉上行李箱:“我們怎麽去機場?”
半天沒聽到回應,裴炀疑惑起身,看着有些失神的傅書濯問:“怎麽了?”
“……我們第一次出去旅游是在大二。”傅書濯笑了會兒,“那時候我們攢了兩萬存款,你只肯拿出四分之一出去玩,出門前也是像剛剛一樣反複檢查念叨,生怕遺漏了什麽。”
裴炀抿了下唇,半天才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不檢查等發現遺漏就來不及了。”
他昨晚一直在想,傅書濯好像沒懷疑過他這具身體換了靈魂。
他甚至有些質疑傅書濯是不是真的那麽愛原主,否則何至于這麽久都沒察覺?
可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和原主太像了,一樣的名字和樣貌,連性格都相差無幾。
傅書濯見他發呆,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等會兒司機送我們去機場,要不要吃門口的小籠包?”
裴炀秒回:“吃。”
傅書濯:“……”
他就知道,美食在裴炀心裏比他重要多了。
行李被司機拎到了車上,傅書濯帶裴炀去吃早餐。
一出小區門他們就聞到了濃郁的香味,傅書濯要了兩籠,還有兩份小米粥。
他調了一份辣醬,另外還有一份帶醋的辣醬,分別放在自己和裴炀面前。
裴炀呆了呆:“你……”
他險些想問“你怎麽知道我吃包子不沾醋”,還好及時收了口。
能怎麽知道,無非是原主有着跟他一樣的習慣。
“先咬個口吹涼。”傅書濯遞紙給他,“別燙着——燙着了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吹吹。”
裴炀本來打算一口咬的,聽完吓得瞬間矜持,小口小口吃。
傅書濯吃完粥就準備買單:“老板,結賬。”
“一共四十,掃碼就行。”
裴炀擡頭瞄了眼傅書濯,筷子悄悄伸向傅書濯面前最後一只小籠包,像只偷腥的貓。
傅書濯餘光瞥見:“做什麽?”
裴炀清咳:“浪費不好。”
傅書濯:“我又沒說不吃。”
裴炀念念不舍地收手:“那你吃吧。”
傅書濯慢條斯理地夾起,還咬破一個小口将裏面湯汁吹涼,他在裴炀失望的眼神中遞過去,好笑得緊:“給你。”
裴炀猶豫了下,對先生的忠誠心小小冒頭了一秒就告破:“謝謝傅總。”
間接接吻了……沒關系,又不是他身體。
裴炀抵不住食物的誘.惑,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先生哪有美食重要。
機場距離這裏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傅書濯上車後看到後座的玫瑰微微一頓。
裴炀快速搶過玫瑰,顧左右而言他:“不帶着它在家會枯死的。”
傅書濯:“……帶着也會枯死的。”
裴炀說得認真:“但能活久一點。”
傅書濯忍笑:“你要是喜歡,以後天天給你買。”
裴炀:“才不喜歡……”
傅書濯:“你以前總嫌買花浪費錢,一直說不喜歡,現在算不算口嫌體正直?”
“……”裴炀立刻含糊地改口,“也就喜歡一點點。”
他也不是沒有跟原主不一樣的地方麽。
去機場的路上,裴炀一直把玫瑰攥在手心,還好刺都拔掉了,不然還得血肉模糊。
傅書濯倒是有些好奇,在裴炀心裏,現在他和那個所謂的“先生”,誰占比更重一點?
不過在裴炀的概念裏,他跟先生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所以大概率還是對方重要。
傅書濯莫名有點吃味兒,完事兒他又覺得好笑。
明知道‘先生’也是自己,也明知道裴炀是生病了,思維邏輯不肯定如平常一樣清晰,有什麽可醋的。
可他就是沒忍住攀比,任何時候他都想占據裴炀心裏最重要的位置。
裴炀莫名其妙地看他:“笑什麽?”
“沒事。”傅書濯語氣認真,“就是想起你每次坐飛機都暈機,非要我抱着才舒服。”
裴炀狐疑回想,《張揚》裏好像沒說過這事,他記得不是很清晰了,傅書濯又說得很篤定。
他很想表現出和原主不一樣的特性,可如果真的被傅書濯查覺出不是一個人,他的結局會很慘吧……
裴炀哆嗦了下,緊張地跟在傅書濯身後安檢上機。
一直到溫馨提示結束,飛機開始起飛,他都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連耳鳴都沒有。
傅書濯關心地問:“是不是很暈?”
“是吧……”裴炀不确定地回答。
傅書濯勾唇:“過來,抱着會舒服點。”
裴炀猶豫地移動身體,靠到傅書濯肩上。他真沒有暈機的感覺诶。
傅書濯:“要不要像以前一樣給你捏手?”
裴炀遲疑:“捏哪裏?”
傅書濯輕咳:“捏虎口,那裏有個穴位,捏捏就沒那麽暈了。”
裴炀慢騰騰地把手遞給他,傅書濯心滿意足地握住摩挲揉捏:“睡會兒,到了叫你。”
裴炀掌心很軟,還有上次被碎石子磨出的傷口疤印,沒有完全愈合。
傅書濯一開始還在認真揉按虎口,後面就開始往指縫裏摩挲至十指相扣,而後又開始輕按指尖和腕關節。
裴炀癢得睫毛直顫,忍半天實在受不了,他一把抽回手并翻過身,拿後腦勺對着傅書濯——
“你按得很有效果,我現在一點都不暈了。”
傅書濯:“……”
啧,玩脫了。還有一個小時的航行時間,沒得抱也沒得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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