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燒烤
◎扇子冒火,水管成精。◎
孟冬的父親還在時, 孟氏集團的産業鏈遍布全國,從餐飲商超到星級酒店,市場份額屢破行業紀錄。後來父親去世, 集團的生殺大權落到了叔叔孟章手中, 孟家産業一連砍掉不少,只剩下孟氏酒店還在創收。這幾年國內旅游業發展停滞,孟氏酒店也受到重創, 許多景區的酒店業績下滑明顯, 銷售額大不如前。
整個集團岌岌可危。
孟章不能讓孟氏的産業毀在自己手裏, 權衡之下, 他翻出早年和周家定下的一紙婚約, 決定和周家協議聯姻。
現在合資的度假酒店上市,孟章靠着一系列品牌聯動和聯名套房, 重新打出了品牌知名度。
木已成舟, 孟冬離婚與否, 對孟家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擔心的, 只有孟冬是否會影響孟家的名聲,是否會給孟家抹黑。
以及,她還能給孟家帶來什麽價值。
……
孟家起家耗費了父輩幾十年心血, 衰敗只在一夕之間。
大概是被戳到了痛點, 孟章一直不語。
孟冬能聽到他深重的呼吸聲。
半晌, 孟章回神, 語氣冷厲:“你父親走得早, 是我沒有管教好你,把你教成了這副模樣, 你但凡有昔昔一點好, 周堰成也不至于和你離婚!”
孟冬是獨自長大的, 雖然住在叔叔家,卻從沒有人管過她,就連家裏的住家阿姨視她為空氣。
某種意義上來說,孟章确實沒把她教好,甚至教都沒教過。
孟冬抱住羊駝玩偶,心裏踏實了點,才道:“離婚是我提的,還有,既然昔昔那麽好,你怎麽還安排着,讓她天天和那些二世祖相親,你以為她願意嗎?”
“你!”孟章壓下心裏的火氣,頓了頓,“昔昔是我女兒,她怎麽樣你管不着。”
孟冬輕笑一聲:“我不是你女兒,我怎麽樣,你也管不着。”
說完,不等孟章回話,孟冬直接挂斷了電話。
帳篷裏悄無聲息,篷布不隔音,孩童嬉笑的聲音,犬吠聲,蟲鳴鳥叫,時不時透過篷布傳進來。
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傳到孟冬內心的貧瘠之地。
歡笑都是別人的。
孟冬縮成一團,緩緩倒在睡袋上,看着顯示屏上一分多鐘的通話記錄,說不上輕松還是沉重。只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東西逐漸抽離,再也填不滿了。
删掉通話記錄,返回桌面,孟冬看着長天TV地APP,突然起身,看向安置在帳篷內的鏡頭。
鏡頭閃着冷光,好像一雙眼窺探進她內心的缺口。
孟冬的心一下子懸在半空。
“別擔心,已經關了。”
周堰成還坐在原位,見她打完電話,什麽都沒問,只是把她沒喝完的粥遞過去,溫聲道:“還熱着,再吃一點?”
孟冬松開懷裏的玩偶,慢吞吞地移過去。
“讓你見笑了。”
鼻尖酸酸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粥碗後,她後知後覺感到無助。
扒拉了幾口粥,孟冬低着頭,悶聲道:“周堰成,我知道我挺任性的。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因為和孟家的合作,對我額外關照。”
“你就當……”孟冬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麽立場,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當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
在周堰成面前,唯一能提得起的,似乎也只有那本無足輕重的結婚證。
她頓了頓,抑制住不成樣的聲音:“我們……就保持之前的狀态,好聚好散,好不好?”
因為叔叔的電話,孟冬一下失了分寸,磕磕巴巴地說完,終于忍不住,在掉眼淚前,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孟冬從小驕縱,畢竟是父親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可懂事後的世界不那麽好受,父親去世後,沒了庇護傘,她的脾氣沒人縱容,只剩下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架子。
不去招惹,不抱有期待,分別時也能體體面面。
“孟冬,你擡頭看我。”周堰成輕輕捧起她的臉,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頗有耐心地解釋着,“孟家生意如何,對我來說,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東西。”
他淡聲說完,指尖攆過一點濕潤,說出的話明明溫柔,眼裏洶湧的情愫卻讓人看不透。
見孟冬愣怔,他又恢複了往常溫潤模樣:“其他事我都依你,保持距離好聚好散,我做不到。”
他已經耗費了三年,給了她足夠的空間,保持了足夠的距離。
人的耐心再多,終究是有限的。
“那……你為什麽?”孟冬抱着膝蓋,語無倫次,“我不知道,做生意這方面,我實在不懂。”
“真的不知道?”
從小經歷使然,孟冬會下意識地把自己放在不被愛的位置上,得到這樣的偏愛和好意,只會讓她更加退縮封閉。
她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堰成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剛結婚時,怯生生的,縮在自己保護殼裏的小姑娘,他花費這麽久時間哄出來的人,被一通電話,打回了原型。
從一開始答應孟家這樣類似扶貧的條件,一是念及婚約舊情,二是因為孟冬。
想到孟章把她擺在談判桌上的場面,,他太陽穴突突突跳着,心裏戾氣瘋長。
他也曾卑劣地想過,就這樣把孟冬困在自己身邊,反正她想要什麽,他都能給她尋來。可他不願她離開一個牢籠,又掉入自己圈起的陷阱。
周堰成定了定神,和孟冬拉開距離,給她足夠的安全空間。
"沒事,慢慢來。”他聲音溫柔,“今天的話,別再說了,好嗎?”
孟冬怔怔地看着他,在他如水般柔和的目光裏,輕輕點頭。
……
第二天清晨,孟冬從帳篷裏鑽出來,拿着洗漱用品去水池邊洗漱。
正趕上周末,露營地有不少游客,周圍的帳篷各自分割領地,游客生火做飯,才早上七點,香氣已經伴着清晨凜冽的空氣四處飄散。
孟冬洗完臉,看着鏡子裏有些紅腫的眼睛,又擰開水龍頭,捧着涼水沖了幾遍。
想到昨晚的電話,她方才還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又落到谷底。
她脆弱狼狽的一面,怎麽總是暴露在周堰成面前?
想不明白的事索性放棄,孟冬打開化妝包,十分有耐心地護膚,半個小時後,她才收拾起攤在水池邊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回去帳篷裏換衣服。
露營地旁是一片視野開闊的草坪,節目組準備了風筝,男嘉賓洗手做飯,女嘉賓都去放松娛樂。
昨天趙晴和王楚文兩個人睡在一個帳篷裏,熬夜聊天,到八點才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
剛起來,她們就被工作人員催促着去找孟冬。
王楚文素面朝天,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風筝,手裏舉着GoPro相機,風風火火地跑向孟冬。
“孟冬寶貝,一晚上沒見了,有沒有想我呀!”
見面先給孟冬一個熱情的熊抱,趕在孟冬窒息前,王楚文松開手,仔細端詳她:“很好,今天的你還是這麽美豔動人。”
和趙晴聊了一晚上,王楚文想開了,反正男人不靠譜,她還不如自己玩兒得盡興。
感情都是身外之物!
趙晴手裏端着面包牛奶,把東西放在小木桌上,才招呼孟冬和王楚然。
“過來吃早飯。”
吃完早飯,已經九點,露營地游客不少,不一會兒天上就飄着不少風筝。
王楚文好勝心強,一定要放得最高,結果和旁邊游客的風筝纏繞在一起,雙雙隕落。
游客和王楚文安靜對視幾秒,同時開口:
“你去撿。”
“你去撿。”
對方看起來和石景差不多大,應該是周末父母帶着來游玩兒。
他盯着王楚文看了幾秒鐘,無奈地揮了揮手,很好脾氣地妥協:“好吧,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幫你撿。”
王楚文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被一個未成年指出心情不好,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下去:“慢着,你在這兒站着,我去撿,今天說什麽我也得給你把風筝撿回來。”
“啊?你這人真奇怪,都說了我來撿。”
王楚文和游客吵吵鬧鬧地跑遠了,徒留下孟冬和趙晴面面相觑。
今天看直播的觀衆不少都是學生,看着直播中的嘉賓快樂玩耍,都留下了不争氣的眼淚。
【媽媽,我也好像出去玩兒】
【+1】
【誰家孩子,怎麽亂認媽/狗頭保命】
【哎呀,女孩子之間感情真好啊,不知道能不能讓我橫插一腳】
【一夜不見如隔三秋,我看他們都看習慣了,不直播的時間裏還怪想念的】
【能不能全天直播啊,我不介意看他們睡覺,嘿嘿嘿】
【你可以發一個嘿,你可以發兩個嘿,但你嘿嘿嘿就很猥瑣了】
【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
【?】
……
男嘉賓備菜都不熟練,兩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準備多少,進度幾乎全靠周堰成一個人在撐。
周堰成一個人切肉洗菜,一個人備炭生火,另外兩個男嘉賓生活技能幾乎為零,只能做點搬桌子洗碗的雜活。
孟冬玩兒了一會兒就累了,她看了眼做飯的區域,想去幫忙,看到周堰成後步子卻猛然一頓。
她越來越不知道怎麽面對周堰成了。
原來只把他當“用一本結婚證聯系起來的陌生人”相處起來根本不會有多餘的心思。
現在,她的內心已經悄然間改變,隐隐有什麽情愫冒出了頭。
驅趕走腦內不合時宜的想法,孟冬走過去,拿起燒烤簽子,幫忙把食材穿成一串。
周堰成正在切土豆,手裏的活沒停,擡頭囑咐孟冬:“小心手。”
孟冬回應:“好。”
算了,順其自然吧。
中午吃燒烤,備菜幫不上忙,楚屹只能幫忙翻烤食物。
在一旁洗碗的陸行知擡頭,被他大力扇風的模樣震懾到,忍不住開口:“楚兄,你扇風的手法挺別致的。”
楚屹推了推臉上的墨鏡:“可不是,我在菜市場賣了十年羊肉串。”
陸行知點頭:“扇子都扇出火星子了。”
楚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鼻尖卻嗅到點焦糊的味道。
低頭一看,在他停頓擺pose的幾秒鐘時間裏,扇子碰到了木炭,邊緣已經隐約有點焦黑。
楚屹慌忙移開扇子,顧不上有鏡頭,脫口而出一句髒話:“媽的,陸行知你這人說話怎麽就和開玩笑一樣?”
蒲扇燒焦的瞬間,綜藝效果瞬間拉滿,滿屏的哈哈哈哈哈哈飛過,還沒笑完,不一會兒,視覺重心就落到了在後面備菜的人身上。
營地的水龍頭為了方便取用,額外接了根軟管。
王楚文見大家都在忙,過意不去打算幫忙洗菜,結果不小心把水龍頭擰到了最大,柔軟的水管半耷着沒人控制,在水壓的激勵下,歡快的把水甩得到處都是。
畫面裏水火兩重天,一邊是扇子冒火,一邊是水管成精。
觀衆再也忍不住。
【草了,我笑到樓道的感應燈發生故障,被我媽揪起來暴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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