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回家

安然穿戴整齊了,走出來,就看見展塵一身白色的中衣,正在專注地穿着珠子。想起前幾天的他,一幅冷酷的樣子,再看眼前的他,衣衫不整,偏又做着女人才做的事兒,安然不由忍俊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展塵低了頭,聽聲辨音,也不惱,只是問道:“笑什麽?我有這麽好笑嗎?”安然看他一點兒都不驚訝,倒覺得奇怪,想想他身負武功,聽力自然較常人要好,也就釋然了。

上前推了他一把道:“輪到你了,剩下的珠子交給我吧。”展塵擡頭望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就放下了針和線,自去裏面晾起衣服。

安然雖然女紅上不精通,但是并不笨,只是沒工夫好好兒地鑽研罷了。所以,穿起珠子來,還是比展塵快了許多,不多時,就穿好了一條。

等到展塵出來,她已經穿了兩條。展塵坐了下來,幫着她一粒一粒地遞着珠子,兩個人相幫着,很快就穿完了剩下的珠子。

安然一條一條地拎起來,并攏着放在一起,仔細看了看,黑白藍三種顏色相間着,既高雅又有風趣,挂起來想必不錯。

于是安然和展塵動起手來,展塵負責在牆上砸釘子,安然則在下面遞着。展塵一邊慢慢地幹着,心裏只覺得異常平靜,感覺他和安然,就像小戶人家的小夫妻一樣,甜蜜溫馨。

安然不知道展塵在想什麽,只是看見他的動作很慢很慢,不由急道:“你倒是快着些啊,我們今兒晚上還要趕回去呢,若是天黑了就不好走了呢。”

展塵不防安然出聲說他,像是心裏的事兒被窺透了一般,手上不由加了些力氣,哪知道因為心慌,沒有拿穩手上的錘子,一個錯位,就砸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不由“哎呀”大叫一聲。

安然這才看見他砸到自己的手了,忙把他從凳子上拉下來,就檢視着他的手,發現他的手背上只是紅腫了一些,并沒有多大的傷,這才稍稍放了些心,也不好埋怨他,只是有些心疼地剜了他一眼,就要上去自己砸去。

展塵忙一把拉住,“你作甚麽?”安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才道:“你的手砸着了,只好我來訂了。”

展塵搶過她手裏的錘子,“沒事兒的,沒怎麽着,就是有點疼,還是我來吧,萬一你要是被砸中了,細皮嫩肉地,可就說不準了。”

“烏鴉嘴,就沒個好話。”安然氣歸氣,還是松了手,把錘子讓給了他。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很快就把簾子挂起來。安然退後一步相了相,覺得還不錯,就讓展塵下來了。

外頭的雨停了,安然估摸着三兒他們也該回來了,就坐在門口想着明日開店的事。果然,不到一刻鐘,就聽得門外馬蹄聲響,安然猛地站了起來,興奮地往門口跑去,三兒正從馬車上跳下來。

見到安然出來,三兒從馬車上搬下來一個大大的竹筐,高興地和安然說道:“公子,您瞧瞧,我給您買來什麽?”

安然忙上前和他擡了筐子,就要往屋內走去。展塵坐在門口,見安然連這個都親自做,搖了搖頭,上前接過,自個兒提了進去。見安然不解地望着他,放下筐子,他才淡淡地說道:“你是老板,哪能事事都親力親為啊,這些雜事交給底下人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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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三兒也附和着,“公子很不該做這些的,公子要做的事兒都是大事。”

安然暗自好笑,也不理會,自己打開了竹編的蓋子,往裏看去。

嗬,好東西還真不少啊,三兒先把上面的一個小盒子打開,安然看去,卻是一副竹雕的茶杯,一溜十個,一個賽一個地大,套在一起,就像一個。

安然喜得拿起這套竹雕的杯子,左看右看,愛不釋手。三兒見安然高興,又掏出一個紙包遞給安然。安然手裏拿着東西,示意三兒打開,原來是一個竹子編的托盤,墨綠的顏色,上面還刻了一對可愛的白鵝,真是一件愛巴物兒。

三兒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有安然吩咐過的竹墊子,還有安然沒見過的各樣竹子用品,真是把安然高興地直跳。

最後,三兒又掏了一件用紙包細細兒地裹着的東西,剝了一層又一層,最後終于露出了頭,卻是一個帶了蓋的茶杯。

安然不由被它吸引了,上下端詳着。只見靠中間的杯身處刻了兩行隸書,安然一個一個地辨認了,卻是“書上春秋志,杯中歲月長”。古色古香的顏色,配着這幾個古樸方正的大字,安然一眼瞧去,就喜歡上了,不由緊緊拿在手裏,笑道:“這個我要了。下次若是再碰到這麽有趣兒的東西,可以多買些來。”

三兒笑着點了點頭,忙把剩下的銀子交給安然。安然驚訝地問道:“買了這麽些,還沒用掉嗎?”

三兒恭敬地答道:“公子,這都是一些巧手的莊戶人閑來沒事,做了換些錢使使的,要不了幾個錢。都是從一個人那兒買的,當然又便宜了好些。”

安然随手撿出一塊小的,遞給三兒:“這是賞你的。天不早了,這些家夥什兒你就看着擺放整齊了,明日我們就正式開張。今晚我還要趕回去,把花茶拿來。”

安然交代幾句,就拿起放在桌上遮雨的荷葉,和三兒說道:“你可多打聽着,哪些地兒有這荷葉賣,若是打探得清楚了,就告訴我。”三兒忙答應了,安然這才起身要走。

展塵也跟上,安然道:“今日忙亂了一天,要不,你就在這兒歇一夜吧,省得來回地跑了。”

展塵看了安然一會兒,才道:“夫人吩咐過我,一定要跟着你,我還是和你一道走吧。左右都是坐馬車,也累不到哪兒去。”

安然也不勉強他,于是三個人上了車,往城外駛去。天早就放晴了,一輪紅日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正在往西方的山下慢慢墜去。

安然自言自語道:“出了城,天就黑透了,看來又要走夜路了。”展塵坐在車轅前,也擡眼看了看日頭,卻一聲兒不響,手裏只是把玩着穿簾子剩了的一些瓷珠子。

雨後的田野,夾雜着泥土的清香撲鼻而來,安然貪婪地深吸了兩口,只覺得累了一天的筋骨随之一松。兩邊的稻田裏蛙聲一片,此起彼伏。

不知名的野花兒,散發出陣陣幽香,兩邊的小河裏流水潺潺,無名的蟲兒,唧唧叫着。安然心曠神怡地聽着這大自然的交響曲,閉了眼靠在車廂壁上養神。

正在迷迷糊糊間,就聽外頭傳來雷鳴般的一聲吼叫:“站住!”馬車随着這聲音猛地停了下來,安然的頭不偏不倚地碰在了車廂壁上。“哎喲”大叫一聲,安然清醒過來,一手摸着頭,一手就去掀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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