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蕭山月夜
夜色中,白袍随風起,昊光沖破天際直上雲霄。
意琦行神色凝重,刀削般的面容滿是寒霜,雙眼更是淩厲如刃,眨眼間滿是冷殺之氣。
他在夜色中尋着神瑞氣息到了蕭山,蕭山夜色沉寂,夜風更是低沉暗啞,好似嗚咽一般。意琦行心下一驚,以神禦劍找尋沐靈山。
神瑞氣息不穩,沐靈山更是半點靈識也尋不到。意琦行大駭,急行穿梭于蕭山。
蕭山只餘他穿梭不停的身影,白發白袍,慘無血色的一張臉。
意琦行神色大變,心急如焚,卻半點蹤跡也找尋不到。驀地,他捏緊指骨,只聽咯咯聲下,殘紅的血從他指縫流出,沾濕了白袍。
并無絲毫痛意,意琦行只覺得心口處顫動的厲害,隐有目眩之感。有種猜測在他腦中出現,那情形震的大方寸大亂。
指月山瀑樹下的春草綠了一片,意琦行屋內還有他與沐靈山買的茶,他得帶他們回去。
回指月山瀑。
意琦行穩住心情,春秋闕出鞘,劍氣萬丈劈開暗沉夜色。意琦行所到之處,蕭山猶如白晝。手握春秋,意琦行一步一步在山林中行走,銳利雙眼緊盯山中萬物,只待發現他們蹤跡。
忽的,手中春秋猛震,意琦行心中一喜,腳踏淩空幾步上前,乍一見眼前之景,意琦行只覺得人一懵,春秋險些離手。他急急後退幾步,一膝半跪,劍尖觸地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形。
冷汗滿布他額頭,血腥味濃烈,不知是從他喉間湧出還是沐靈山留下的氣息未消。
滿眼都是紅,意琦行持劍起身,踉跄了幾步,彎腰抹了把血跡。顫抖的手,震驚的人,揪緊的心,蕭山之夜盡是荒蕪。
痛極生悲,意琦行殺氣萦身,高喝一聲,只見沙石翻滾,枝橫影斜,意琦行晃了幾番,恍惚片刻。
神瑞察覺到震動,知曉是意琦行,竭力嘶鳴一聲。
意琦行一聽這嘯聲,猶如瀕死回春,雙眼猛的一凜,萬般情緒皆在其中。春秋闕更是昊光陣陣,铮铮作響,滿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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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瑞!”這聲滿是失而複得的心酸,意琦行攜劍快行,尋聲倏然便到洞口。
神瑞早已等候多時,再見意琦行,心情大不似以往。他停在洞口,雙眼赤紅,細看有淚花在閃。意琦行心中咯噔一下,便知不好,也顧不得其他,直沖洞內。
神瑞所選洞穴甚大,意琦行便見沐靈山血染一身躺于地下。意琦行一滞,半晌未動。神瑞慌亂中倒是未忘尋了些細草鋪于沐靈山身下,他無知無覺得躺在這,倒讓這站在一旁的一人一獸牽腸挂肚。
神瑞矮着身子蹭到意琦行身邊,咬住了他衣角。
“你盡力了。”意琦行摸了摸他額頭嘶啞道。
神瑞一聽這話,那淚花便化作了淚,低落塵埃中。
意琦行精神萎頓,見神瑞無事,便道:“你去尋些水來,我得給他清洗一番。”
能為沐靈山做些事,神瑞樂意之極。
他一離開,方才抑下的血氣再次翻湧,噴喉而出,點點斑斑竟濺到他臉頰。意琦行袖袍一擦血跡,捂着心口走向沐靈山。他不能一張血臉對着沐靈山,那人向來慈悲,見不得他人受苦,更見不到那人是他。
沐靈山靜靜的躺在那,春秋闕回鞘。意琦行彎腰半跪在他身邊,用衣袖謹慎的給他擦拭血跡。他嘴角和指尖的血跡已做過處理,噴到胸口處的卻未來得及清理。意琦行棄袖用指,指尖輕柔的沿着他臉龐擦拭。他生的溫潤,即便雙眼緊閉,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閑淡模樣。意琦行指尖微顫,碰了碰他卷翹的睫毛。那睫毛随着他的動作顫的厲害,意琦行的心也随着顫個不停。此時,他若是能睜眼看看他多好。
意琦行指尖酥癢,他低下頭與他額頭相觸,苦笑了一聲,唇角擦過沐靈山唇邊血跡。他吻的很用心,似是想用這吻減輕他的疼痛。他知道他不怕疼,他卻不忍見他如此。
他親了親他唇角,擡起身專心給他擦拭掌中血跡。他亦是滿手的血紅,卻用白衣将他掌心擦拭幹淨。察覺到他神識微弱,知道他內元耗損嚴重,意琦行握住他手腕,運掌為他調息。
沐靈山神色依舊慘白,體內佛火似是感受到蕭山氣息,又有漸起之相。意琦行大喜,捏着他腕間又提內元助其調息。如此數次,沐靈山色氣稍轉,意琦行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他下心一松,身子便有些發軟。他有些洩氣的想,就這樣吧,放縱自己伏在沐靈山身上,閉上了眼睛。
神瑞在洞外轉了半晌,待到洞內動靜皆無,他才小心的蹭了進去。一見兩人情形,心下一慌,草葉盛滿的清水險些灑出。意琦行察覺到他的氣息,猛地睜眼。神瑞定定的看着他,仍心有餘悸。意琦行小心起身,順手捋了捋沐靈山額前的發。他的胸前白衣已紅,那是沐靈山的血。
神瑞甚為擔憂的打量他,意琦行卻露出個極輕的笑,“他沒事,我也是。”
銜住草葉神瑞小心的走到兩人身前,意琦行道:“你的傷怎樣了?”
神瑞輕聲哼了下,意琦行便道:“無妨便好。”
尋了處幹淨的袖袍,意琦行撕開一片,沾濕了水再次幫沐靈山清洗了臉頰和掌心。盯着他胸口處,意琦行雙眸一緊,神瑞見他徑直盯着沐靈山,那眼神竟讓他覺得有點發憷。他發出嗚咽之聲,意琦行回神道:“看來得麻煩你再去尋些清水來。”
神瑞未做多想,既是意琦行要求,他自是不會推辭。很快,他便出了山洞。這裏便又只剩下他與沐靈山兩人。
他與沐靈山的衣衫皆染了血污,意琦行眉心蹙起,擰成個疙瘩。半抱起他,意琦行小心脫下他的青衣,重将人安置好,靜等神瑞回來。
神瑞片刻便回,意琦行含了口清水低頭便咬上了沐靈山的唇。他似是做過多次般的熟稔,撬開唇,舌尖長驅直入,那清水便渡到了沐靈山口中。意琦行輕捏住他下颌,微一用力,只見沐靈山喉間滾動,吞了下去。
神瑞瞪大了眼睛看着意琦行,他倒是好不扭捏,仿佛這事于他們再尋常不過。
“你重傷未愈,便在此歇息。你方才從哪取的水?”
神瑞哼哧幾聲,意琦行表示明了,又道:“他若有事,即刻告知我。”
神瑞眨巴着眼睛,暗想方才那樣于沐靈山而言,不知可否稱之為有事。
意琦行不再停留,卷起沐靈山的青衣便往洞穴外走去。
神瑞趴在沐靈山不遠處淺眠,明日的蕭山不止是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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