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七，暗戰

空氣中還沒有彌漫開硝煙的氣味，并不是因為戰争還沒有開始，而是，風還沒有吹起。

嵩山，議事大廳。

大廳裏有四個人。嵩山掌門千不移正坐在大廳正首的椅子上，下面恭敬垂首的站着三男一女。他們三個是嵩山弟子中的翹楚，也是千不移的得意門生。分別是

千不移率先開口，“事情怎麽樣了？”

“已經到四岳去通知了。各派表面支持，但是……”一個身着灰色長袍的男子先開了口，他臉色老成，看來是三個人中最沉穩的。

“哼，”千不移不屑道，“那四個老頑固怎麽知道我心中的大計。那武林大會的事籌措的怎麽樣了？”

“我已經把英雄帖發往各派了。各派已經答應要來參加武林大會了。”另一個男子也恭謹的回答道。

千不移點頭，“果然如我所料啊，這次召集武林大會的名頭可是獨孤離和林止寒啊。獨孤離自然不必說，是下了江湖追殺令的，殺了他可是一舉成名啊，而林止寒身上據說有藏寶圖，殺了林止寒就能得到利。這樣的名利雙收，連幾乎絕跡江湖的獨臂妖道都不能避免誘惑何況是那些虛僞的名門正派。加上又給他們一個維護正道的幌子，恐怕不會有人不來的。”

“獨孤離因為年少氣盛，挑戰各大門派，結下無數仇家，而今，他身邊又多了一個林止寒，的确能吸引很多人。但據說他們在一片樹林裏失蹤，我們到哪裏找他們呢？”女子猶疑的問。

“萬劍山莊什麽态度？”千不移問了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

“已經答應會來。”少女回答。

“那就沒關系了，”千不移輕笑，“林止寒和萬劍山莊有殺父之仇，只要萬劍山莊來，林止寒不會不來的。至于以什麽方式，都沒有關系。”

“但是，我不明白，我們只是要合并五岳，為什麽要召開武林大會，這麽複雜。”

“合并需要理由，”千不移或許是覺得做的太久所以覺得不舒服就站了起來。“如今的江湖，少林武當不問世事，峨眉說到底就是一群尼姑。有些實力的崆峒，也因為十多年前門內的秘籍被偷，崆峒老掌門被氣死而衰落。其他門派都不足為患。江湖如今都以五岳為首。如今，那麽多人追殺獨孤離和林止寒都沒成功，而且不是說林家曾與邪教有關嗎？這個時候正需要五岳出手。這個理由即使不能使五岳合并也會在江湖各門派面前迫使其他四岳答應結盟，對付邪教，對付獨孤離。”

“可是，若是逼急了，我怕其他四岳會聯合對付我們。”較為沉穩的灰袍少年，忍不住問。

“哼，”千不移在聽到這話時不屑，“五岳的貌合神離由來已久。梅派都各懷心思。根本不會有真正的結盟。這也是我想整合的原因。再這樣一盤散沙，五岳只怕是要空有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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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名弟子聽了皆拱手，“掌門深謀遠慮，願掌門大業得成。”

千不移面對這樣的恭維只是一笑置之，“我的成功還離不開你們的幫助啊。你們是本門中最優秀的弟子，還有兩個月就是武林大會了，你們要勤加練習。畢竟到那天還是要看實力的。”

“弟子謹遵教誨，必将盡心竭力。”三人一起拱手回答。

千不移點頭，然後揮了揮手，淡淡道，“散了吧。”

少年站在離水影山莊一丈遠的地方止步。少年知道水影山莊的周圍都是暗道機關。所以當一個女子出現勒令他們止步的時候，少年就乖乖的停住了腳步。

少年身後的林世存正色道，“我們是受林止寒之托前來拜見你們家莊主的，還煩請通報。”

“你們等着。”那女子聽到林止寒三個字也不敢擅自決定，忙回去告知水栗月。

女子走後，林世存終究沒忍住問道，“少主，你何必親自水影山莊。其他地方不都是我去的嗎？這裏也交給我就好了，如果你被人看到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啊。”

“水影山莊不同于其他，”少年收回不知飄去哪裏的思緒，淡淡道，“他畢竟與我們有結盟之宜。還是，我親自去的比較好。何況，它那保存着另一份地圖，唇亡齒寒，一旦林家真的被滅，萬落磊必會騰出手來對付他們。所以，他們會是我們堅實的盟友。”

“可是……”林世存還要說什麽，被少年的一句話打斷，“當然，”少年頓了一下道，“我不否認，我自己來是有私心的。我想親耳聽到小寒安全的消息。而水栗月是我能找到的最後見到小寒的人。”

林世存看着少年，不再說什麽。他知道少年對林止寒的愧疚。

他們沉默的等待着，直到那個女子重新出現，說，“莊主有請。”

他們跟着女子走進水影山莊，一路走來卻是更懷心事，無心欣賞風景。他們在一處隐蔽的角落的房間前停了下來，然後，敲門，裏面傳出了聲音，“讓他們進來吧，你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那女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之後就守在門口，少年推門而入，林世存緊随其後。一進裏面就看見一個淺綠長襲紗裙的女子背對着他們。

少年剛要開口，女子就突然轉身，盯着少年一字一頓，“林，青，允。”

少年看着她淡然微笑，“水姑娘好記性，我是林青允，不過水姑娘也不必如此嚴肅。不，現在應該叫你水莊主了。”

是的，水栗月真的是好記性，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四年前林若依出嫁的時候。只是聽到林青允這麽說水栗月的臉色依舊沒有任何緩和，冰冷的像要凝結住空氣。“我自然要嚴肅，”水栗月不客氣的道，“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之前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也知道林止寒可憐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

水栗月的話正刺中林青允的心傷，于是安靜道，“願聞其詳。”

“我早該想到林劍鋒既然有時間來救他最讨厭的小女兒林止寒，怎麽會沒時間救他心愛的兒子。那晚大火，很多具屍體都被燒焦。其中有兩具和其他的一樣面目全非，辨別的唯一方式就是身上的飾物，才知道是你們。林青允和林青明。可是，大家都忽視了，當時是半夜，遭遇突然襲擊，怎麽可能在倉促之間還佩戴飾物，所以，這屍體根本就是一個幌子。你們也逃出來了。”

水栗月難掩激動，頓了一下道，“你們逃出來無人在意，甚至有屍體掩飾你們活着的事實。但是，林止寒卻是大張旗鼓的被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活着。甚至被認為是那晚唯一逃出來的林家人。我現在開始懷疑，林止寒被救的真實目的，或者，她就負責吸引江湖所有人的注意，然後，讓你安全躲在後面，是嗎？林劍鋒也真是夠絕了。用自己的死，來讓所有人相信他只救了林止寒。說得對嗎？”

林青允點頭，“有些細節不相符，但總體來說差不多。”

“那麽，我現在大膽的推測，地圖不在林止寒身上，在你身上要比放在林止寒那更安全。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初林止寒不肯和我合作。因為，她的身上只有萬劍山莊的地圖。我還有一個想法，就是，林劍鋒死後為了防止林家因為主導權而發生內讧，很有可能會舍棄一個兒子。今天見到了你，那麽作為萬氏的兒子，萬落磊的表兄弟的林青明肯定被林劍鋒忌憚，他是怎樣了，死了嗎？”

林青允看不出表情的點頭，“他死了，你的想法都對。”

“哼，”水栗月輕哼，“虎毒不食子，林劍鋒總共五個子女就親手殺了兩個，真是比虎還毒。”

林世存跟了林劍鋒很多年，一心效忠林劍鋒，決不允許有人侮辱林劍鋒。尤其是水栗月的輕蔑态度，因此忍不住道，“你這丫頭片子知道什麽有什麽資格來說老莊主。”

水栗月涼涼的看了一眼林世存沒有吱聲，重新轉向林青允。

林青允見水栗月看他，才淡淡道，“林錦的死與我爹無關。”這是在為林劍鋒開脫。

水栗月知道林青允誤會了，他以為自己說的是已死的林青明和林錦，輕笑，“我不是說林錦，我說的是林止寒。你應該知道林止寒服食了冰魄，即使她是在至陰之時出生恐怕也逃不過冰魄的危害。林劍鋒讨厭她到什麽地步呢，利用林止寒還要害死林止寒。”

“不是的，”林青允在聽到林止寒這個名字的時候，終于開始有些情緒波動，“當時，喂小寒吃冰魄，一來是為了讓別人相信地圖在林止寒身上，畢竟連這樣寶貴的冰魄都給林止寒吃了。二來，林止寒的血可以療傷，萬一被抓的話，我想也不會輕易被殺。而且，總有辦法救小寒的。”

“是嗎？”水栗月想起林止寒那次左眼變紅的恐怖摸樣，輕哼，“我告訴你，林止寒的狀況比你想的更加複雜糟糕。現在才說救，會不會太晚。哦，我想起來了，難怪我在小樹林那看到有一群黑衣人默默保護林止寒，那些人大概是你派去的吧。你的動機是什麽？良心發現，還是希望她能做更久的誘餌，保你平安。”

林世存聽到這裏生怕林青允因為擔心和內疚崩潰，忙制止，“你胡說什麽，止寒小姐現在應該在弄月堂好好的。”

水栗月因不滿林家的行為，心中窩火加上林世存一而再再而三的，因此，冷哼，“這就是林家的規矩嗎？我雖敬你是長輩，不該說你什麽。但是，這是莊主和莊主之間的談話，有你插話的餘地嗎？你看我家水清淺就很自覺的不在這個房間。”

“你，”林世存要爆發，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時語塞。

“請師父出去等我吧。”林青允淡淡的說。

林世存恨恨的瞪了一眼水栗月才退了出去。

“說正事吧。”林青允在林世存出去之後，開口，“我相信你是有理智的人不會因為對林家的不滿而錯過合作的機會。地圖就在我的手上，只要你願意幫助我們對付萬家。地圖就是我的誠意。何況，你肯在暗中保護林止寒就是因為，幫林家其實也在幫你們。”

“地圖？你願交出地圖？”水栗月幾乎不敢相信。

林青允低頭，“等你在我這種處境中，你就知道有些東西比地圖更重要。”

“如果是之前，你來找我，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現在，你應該知道，你的妹妹去了弄月堂。弄月堂應該拿到了萬劍山莊的地圖。你覺得弄月堂不會來搶地圖嗎？如果是把地圖交給弄月堂的話，我想我還是交給萬劍山莊比較好。畢竟這財富本身是三莊的。”

“不管誰來拿地圖，我們的結盟總是沒有錯的。難道萬劍山莊做下惡行反該得到嘉獎。至于你說的弄月堂搶地圖。林家會全力幫助你抵抗。何況，這麽久了，弄月堂要動手早該動手了。”

這句話，水栗月贊成，弄月堂曾經抓住過她，有機會拿地圖，可是，他們并沒有這麽做。

“好吧，我同意。”水栗月淡淡道，“不過希望保密吧。這可是把我自己推向了風口。”

“我也是。希望保密。”林青允頓了一下，“林止寒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出來，你也不信，”水栗月輕描淡寫的說，“她有那麽一刻像魔鬼一樣冷酷可怕。或者她的背後隐藏着我們不知道的詭異力量。”

林青允卻在聽到後心驚，魔鬼。

林青允帶着這一段話，沉思離開。無論林世存怎麽問，他都保持沉默。他無法表達自己心中的恐懼與內疚。可是小寒不管你變成什麽你都是我的妹妹。

暗戰已經開始，嵩山千不移對着五岳的野心，林青允對萬家的籌謀，弄月堂對嵩山的用心。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我們在這人世努力着，掙紮着，有些人是為了活的更好，而有的人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與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