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所謂的散心,其實就是在自家花園裏走走。
只不過這個花園比別人家的都大。
白石子鋪成的小道兩側種滿各式各樣的花,陽光下開得嬌豔,一看就知道被專人精心打理過,放眼望去,賞心悅目。
不過風幸幸沒忘記自己潛伏在薄應雪身邊演失憶小嬌妻的目的,逛了一陣便借口渴了,拉了他一道去涼亭裏喝茶。
茶香四溢間,她開始找機會套話:“能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嗎?雖然你說想不起來也沒什麽,可腦子裏空空蕩蕩,還是會感到不安。”
薄應雪沒有拒絕,金色小勺在茶杯裏輕輕攪動着,像是他眼底晦暗的漩渦。
而他們的“過去”則在這片漩渦中娓娓道來——
“我們兩家是鄰居,我倆同一年生,中間相差不到三個月,不過卻是一個冬生一個春生……”
“小時候你就很喜歡我,總愛追在我屁股後面跑,黏人得要命……”
“後來上了初中,到了大家愛讨論誰喜歡誰的年紀,幫太多女生給我送禮物要微信,你漸漸意識到你對我的感情并不只是簡單的青梅竹馬情……”
“你開始拒絕當這個紅娘,開始旁敲側擊試探我對你的感覺,初中畢業的時候你問我要校服襯衫的第二顆紐扣……”
風幸幸越聽越覺得熟悉,也越聽越覺得違和,在聽到要紐扣那句話的時候,終于明白那股奇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他說的這些并非謊言,的的确确真實發生過。
但——
女主角是他,男主角卻不是他。
她從小就喜歡、總追着屁股後面跑、情窦初開少女夢裏出現的那個人,是他的哥哥薄應月……
她沒有表現出異樣,薄應雪也沒察覺,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我沒有拒絕,把紐扣給了你。然後你問我,知不知道男生把校服第二顆紐扣給女生是什麽意思?我說,我知道。你便笑了,問我,是不是就決定要在一起了?”
“後來的事順理成章,兩家交情本就要好,沒有理由拒絕兒女們的戀情,很快為我們訂了婚……”
“可惜好景不長,16歲那年,兩家在參加宴會的路上出了事,你因為去了朋友家免于一難,我雖然活了下來,卻受了很重的傷……”
冷白的手捉住她的,無聲握緊。
“那段日子很難熬,但好在有你。”
她也慶幸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裏有他陪伴,哪怕她又要繼續學業,又要照顧他,在旁人看來是個負擔,她卻從沒這麽想過。
他們身上都承載着過去16年美好的影子,是比血緣還要深的羁絆。
所以,她不曾懷疑過薄應雪的真心,她深信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正因如此,聽到他描述的那段被改編後的過去,她感到無比的驚訝和不解。
——他為什麽要這樣?
風幸幸琢磨着要怎麽從他嘴裏套出原因,這時有人進來,附耳對薄應雪說了些什麽,得他首肯後,将手裏的電話交給他。
“我去接個電話,很快回來。”他親昵地撫過她臉頰,起身離開涼亭,背影漸行漸遠。
風幸幸此時滿肚子疑惑,膨脹得快要把她炸掉,所以怎麽可能按捺得住什麽都不做地傻等?真相可不會乖乖送上門,她必須自己去找。
環顧四周,見家傭在涼亭外候着,便借口上洗手間偷偷摸回了主樓。
書房,向來都是藏匿秘密的地方。
她沒有耽擱,直奔而去。
輕手輕腳壓下門把,見沒門鎖,心裏直呼lucky,貓着腰溜了進去。
正對書房大門的廳室空空蕩蕩,酒紅色天鵝絨窗簾兩側,整齊陳列着價值連城的古董畫,顯露出主人的好品味。
但這會兒不是欣賞古畫的時候,風幸幸拐進右側裏間,書房的全貌這才呈現在眼前,她四下打量,視線略過貼牆的那一排通天書櫃、臨窗的寬大實木桌,最後定在角落形狀明顯異于別處的那個櫃子上。
按照經驗,此處應該藏有保險櫃。
她拉開櫃門,果不其然在暗格裏發現了鑲嵌牆面的保險櫃。
好家夥!她頓時激動起來,她有預感,她所追尋的秘密就在這臺保險櫃裏!
緊張地瞄一眼身後,屏息聽了聽動靜,确定沒人發現,這才咽咽嗓子,抓緊時間試密碼。
她先輸入了薄應雪的生日。
系統提示錯誤。
斟酌了一番,她小心翼翼輸入薄應月的生日。
還是錯誤。
一般保險櫃只有三次機會。
僅剩的最後一次,風幸幸不敢輕易下手了。
指尖懸在鍵盤前好一會兒,然後縮回來放在嘴邊,緊張地咬着指甲。
密碼密碼……
到底是哪幾個數字?
現在要挨個試薄叔叔和應阿姨的生日最高也只有二分之一的勝算,那萬一也不是這兩個人的生日?又或者根本不是生日?
她腦子裏一團亂。
心也跳得飛快。
眼看着薄應雪隐藏的秘密近在眼前,她不甘心卡死在這一步上面。
可是如果再錯一次,保險櫃就會發出警報,那她偷翻保險櫃的事就會被薄應雪知道,那她這個失憶小嬌妻就裝不下去了,到時候他的秘密就只能成為秘密。
雖然挺遺憾,但她不得不作罷,關好保險櫃,蹑手蹑腳地離開書房,重新回到了涼亭。
而這時候,薄應雪正巧也結束了那通電話,折返回來。
為了掩飾自己剛做完“壞事”的緊張,風幸幸故意找話,問他:“誰打來的?是醫生嗎?”
上臺階的人腳下一頓,微微笑着回答:“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哦,這樣……”挂念着那個保險櫃,風幸幸想辦法把人支走好再找機會查查密碼的線索,于是說,“你要是有什麽重要的事盡管去辦,不用在意我的。”
她表現得很懂事,不過或許真是因為太過“懂事”惹人憐愛,薄應雪走到她面前,伸手為她理了理耳畔的長發。
“什麽事能比你更重要?”他低聲說着,在她身旁坐下,手卻沒從她臉畔離開,指腹摩挲她眼角,神色比身後春光還要柔和幾分,“我知道失憶讓你很不安,所以這段時間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徹底适應。”
直到她徹底适應?
不是應該直到她恢複記憶嗎?
他措辭有些奇怪,不過風幸幸也沒深究,她現在最關心兩件事——
一是書房保險櫃的密碼,二是怎麽和霍從淮解除婚約。
在醫院假裝失憶的目的就是為了跟霍從淮提解除婚約的事,現在好了,以失憶小嬌妻的身份到了薄應雪的豪宅裏,她要怎麽才能跟霍從淮見上一面?
被她“挂念”着的霍從淮,這會兒滿世界地找她,都快找瘋了。
怪他低估了薄應雪,昨天在醫院被拆穿秘密,所以一時大意,居然就那麽放任他把風幸幸帶走!現在好了,風幸幸的住處、公司、醫院,到處都找不到她人。
好不容易查出薄應雪的電話號碼,接通後對面轉接了好幾通電話才終于到了本人手上。
搞什麽!
弄得比特工還複雜!
他氣急敗壞地質問:“你把幸幸藏到哪兒去了?!”
“你不需要知道。”上位者的口吻,将他壓着的滿腔怒火瞬間點燃。
狠狠砸了下方向盤,他揚聲提醒:“別忘了,幸幸是我的未婚妻!你有什麽資格把她藏起來?就算我把她當替身,那也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無權插手!”
對面輕輕嗤了聲,根本沒費口舌和他扯替身的事,直接宣告:“她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他堪堪愣住:“什麽?”
于是對方和他說得更清楚了些:“你和幸幸婚約解除,下午會有人找你簽合同,如果還想要那幾千萬的好處,最好識相點乖乖配合,否則你一分都別想撈到。”
不同于普通家庭的婚姻,風幸幸和霍從淮訂婚的時候簽訂了對彼此、尤其是對霍家有利的合同,如今,霍從淮有幾千萬的利益可圖。
但他不肯放手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這個,如風幸幸所料,在女主溫苒回國前,飲鸩止渴許久早已離不開替身這株自欺欺人罂丨粟的霍從淮,不可能輕易放手。
他當即拒絕,諷笑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我和幸幸的事也能你說了算?”
沒理會他無能狂怒的挑釁,那頭還是淡淡的語氣,宣告卻篤定有力:“嗯,我說了算。”
他還想說什麽,對方卻已經挂斷了電話,聽着耳邊機械的忙音,他氣得直接把手機砸在方向盤上。
他和風幸幸白紙黑字簽了合同,他們的婚約具有法律效應。
他倒要看看,是誰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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