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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董逸催的急,廚房只好按照手頭現有的東西準備,等金桃泡完澡換了一身綢緞衣裙出來,剛好撞見雲娘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小馄饨進了次間的門。

雲娘擺完飯,董逸就揮手讓她退了下去,轉頭看着金桃拘謹的站在內室的門口處,董逸溫柔的笑了。

“咱們不過兩月未見,娘子怎麽還緊張拘謹起來了,快過來趁熱吃。”

他一邊說着,一邊皺眉看向了金桃碗中飄着的香菜上,拿起未用的瓷勺将她碗中漂浮的香菜盡數撇了出來。

金桃将絞發的帕子放在了一旁,她也記不得自己吃不吃香菜,但看着那綠油油的菜被挑了出來,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氣,咬着唇來到了榻邊坐在董逸的對面。

聽到剛才的話,她才回過味來,自己和他是夫妻,董逸現在不知道自己失憶的事情,這件事也不能告訴他,省的他翻臉不認人,她必須裝作毫發無損的樣子。

“我緊張什麽,只是頭發還沒有擦幹,擦幹了再吃飯。”

董逸看着她笑而不語,被那雙帶有深意的狐貍眼盯着,金桃沒來由的心慌,錯開眼不敢與他對視,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她想要忽略都不行。

“看看看,就知道坐在那裏看着。”

金桃說不清自己具體心虛什麽,但就是不想被董逸看出來,她虛張聲勢的将手的帨巾扔到董逸身上。

“你給我絞發,我肚子了要先吃飯。”

說完她一眼都不敢往董逸那邊看,更不知他現在是生氣了沒有,心裏慌得不行,卻穩穩的坐在了桌前往嘴裏送小馄饨。

唯有她那鴉羽般濃密的睫毛,正在不安的顫抖着。

坐在她對面的董逸沒有生氣,唯有一臉的詫異,可看着她顫抖的羽睫,他卻突然無聲的笑了。

“好,娘子趁熱吃。”

他好脾氣的站在金桃的身後,将半幹不濕的巾子放到了一旁,換了一根新的幹帨巾,動作溫柔細致的幫金桃絞發,生怕不小心扯疼了她。

墨發有些潮濕的結成縷,董逸用巾子抱住按壓吸收水分,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向她的耳後,白如玉的肌膚上,一顆黃豆大小的紅點尤為明顯。

若換做旁人可能并不知曉那是什麽,或者直接誤認為那只是一顆朱砂痣,但董逸卻記得清楚,那是她七歲那年,那人幫她點的守宮砂。

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金桃懸着的心落到肚子裏,她忘記了之前的事情,更忘記了她和董逸之間的相處,她完全不知董逸的性子。

生怕自己做了什麽讓他察覺,或者真的惹怒了男人,她京城找他可不是要和他打架的,她是想要穩住自己正妻之位。

惬意安心的吃着吃着小馄饨,垂眸看着碗裏清澈的雞湯,金桃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麽。

“我也不是跋扈的,只是心裏還有氣,且現在我懷着孩子,餓着我不打緊,總不能餓着肚子裏的孩子吧。”

絞發的手一頓,董逸低笑出聲,低沉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金桃沒出息差點軟了身子。

“孩子不能餓着,但娘子更不能餓着,知道娘子心中有氣,且娘子絕不是跋扈的,若換個人只怕早就和我動手了,都怪當初為夫一時糊塗。”

态度良好,聲音語氣也如春風般拂過心頭,可最後一句話卻讓着春風陡然轉成了烈火,金桃憤憤的撂下手中的瓷勺。

“呵,你這是承認你見異思遷,抛妻棄子了?說吧,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從她撂下瓷勺的時候,董逸就已經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呆愣的站在一旁。

“娘子,我除了你再也沒有其他女人了,之所以當初和你那樣說,是因為我以為當時我命不久矣。”

金桃聽到他開頭的話,嘴角還帶着諷刺的笑,一副“我看着你繼續編”的樣子,可聽到後面,她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

察覺了她的疑惑,董逸放下了手裏的帨巾,坐在金桃的對面。

“當時我入京不知深淺,楊家有意招攬學子,我拒絕了他的招攬,所以得罪了楊家,當時生死難料之際得知楊家些秘聞,擔心性命不保,所以騙你對我死心,你還年輕總不能為我守寡。”

他神态平靜,提及楊家的時候他神色有些憤恨,金桃安靜的看着他,一時還真的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你現在不怕?”

董逸淡然一笑,如春風拂過,“如今為夫我得了功名,又在殿試中見過了陛下,他們就是想要殺人滅口也得掂量一下。”

金桃心裏轉了幾個彎,董逸的話她信也不信,但不管是真假,她所求的都是正妻之位,為自己和腹中孩子要個名分。

現在董逸認了他們,那她就好好跟着他過,至于那難消之氣她也留着慢慢和他算,反正後半輩子她有的是機會。

想通了,金桃也沒有繼續揪着不放,權當是信了董逸的話,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捏着瓷勺繼續吃,董逸悄悄打量了她一番,見人真的沒有生氣,似乎真的信了,懸着的心回落,也吃起了馄饨。

吃飽喝足,金桃是真的累了,不用董逸催,她自己站起身朝着內室走去,到了床前才想起還有一個奶娃娃。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動靜,董逸想要将侄子抱走,小家夥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些迷茫的打量着金桃,須臾像是記起了什麽,有咯咯的笑了起來伸手拽住了金桃的手指。

“算了,我摟着他睡吧。”

金桃喜歡孩子,加之阿骁長得像是畫上跑出來金童,雖是初見卻越看越喜歡。

“有勞娘子了。”董逸看着侄子擠在她的懷中,眼中流露出羨慕和柔情。

再睜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而睡在身邊的阿骁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抱着自己的小腳丫啃,雖然沒有養過孩子,可金桃看他那委屈的小模樣,也知道他這是餓了。

喚雲娘進來伺候小公子,她起身穿好衣裙梳洗一番,來到了堂屋卻沒有見到董逸的身影。

雲娘跟在她身後抱着阿骁,“七爺下午入宮,今日宮中設了宮宴,七爺說了今日晚歸,讓夫人早些安歇不必等他。”

聞言金桃心中嗤笑,說的好像誰要等他似的。

用過晚飯,雲娘給阿骁喂了半碗羊奶,哄着孩子睡後,她端着一碗溫度剛好的湯藥來到了內室。

“夫人,這是七爺命人熬得安胎藥。”

金桃看着那黑乎乎的湯藥皺眉,狐疑警惕的看向雲娘。

“又沒有請郎中,怎麽能随便喝藥,端下去我不喝。”

這個藥說破大天她都不會喝,卻不說雲娘對她是什麽心思,就憑那信中董逸曾經勸她堕胎,這藥她就不能輕易喝,誰知道是不是董逸安排的。

孩子沒了他就能堂而皇之的不負責。

見她執意不喝,雲娘摸了一下藥碗,藥已經冷了,她也不再勸,端着藥離開了,許是這些日子真的累到了,金桃見人走了,又有些疲倦,梳洗後躺下就着。

翌日,董逸去朝中領值,而狀元府中,雲娘安排府中下人們拜見女主人,金桃面上淡然心中卻忐忑不安,終于見完了所有的人,金桃松了一口氣。

“七爺今日直接上值嗎?”

“回夫人,是的,七爺現在位居翰林院,無需早朝所以平日辰時末出發。”雲娘恭敬的回道。

金桃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想要問問小阿骁起了沒有,耳邊響起慌亂的腳步聲。

門房小厮匆匆跑進來,手裏捏着一張紅色鑲金的請柬。

“夫人,宮裏的麗妃舉辦賞梅宴,邀請五品以上官員的家眷入宮,因七爺是新科狀元得陛下賞識,于是特點夫人入宮一同參加。”

宮宴!即便金桃忘卻前塵,但她也可以肯定,自己打娘胎裏出來,見過最大的官估計就是縣令。

現在宮妃竟然邀她入宮,她心中不惶恐是不可能的,但同時伴随着激動和期待。

只要參加這樣的聚會,用狀元夫人的名頭,不管董逸怎麽想的,她這狀元夫人的位置算是穩了,不管日後如何只要董逸不休了她,不管哪個女人入府,都越不過她的位置。

金桃不知,她昨日當街攔下狀元郎的事情已經傳遍,即便不去參加那些宴會,世人也都知道新科狀元有位青梅竹馬的夫人。

同樣的這個消息也傳到了宮中,董逸今日一上值,翰林院中的官員從他進門開始,就笑的別有深意,交談一番發現董逸為人溫潤有禮,脾氣出奇的好,那些老大人們也開始打趣他。

他時而回複兩句,多數都是抿唇淺笑,臨近中午一個小太監跑進來,環視一圈衆人最後目光定格在了董逸的身上。

“董大人,皇後娘娘有請。”

董逸頗為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小太監,他是翰林院的修撰,也是外臣,作為後宮的主子不應單獨宣見外臣觐見。

而那些在翰林院待得年歲久得大人,也是頗為驚訝但轉瞬又搖搖頭嘆息一聲,看向董逸。

“既然皇後宣你觐見,那且去吧,莫讓皇後娘娘久等。”

而董逸臉上明顯還有些遲疑和猶豫,可低垂的眼中卻帶着暗嘲與不屑,但這一切沒有被人看到。

小太監見他猶豫又笑道:“三皇子也在皇後的宮中,大人且随奴才來吧。”

皇後召見,作為臣子的董逸也不能不從,于是朝着衆位老臣拱手行禮後,轉而跟着小太監出門。

“哎,大周的不幸啊,牝雞司晨!”

“崔大人慎言,小心隔牆有耳啊。”

董逸一路跟着小太監來到了未央宮,果然如小太監所言,皇後的獨子三皇子也在,董逸規矩的行禮自始至終垂眸未曾擡眼。

坐在上首的皇後雍容華貴,一身嬌養出來的貴氣深入骨髓,這也絕非一朝一夕能養成的,這樣的貴氣天然給人壓迫感。

“本宮聽聞董大人那日游街出了亂子?”

董逸淺笑拱手回道:“讓皇後娘娘見笑了,內子擔憂微臣在京中不習慣,于是提早來到京城找微臣,卻逢那日游街相遇。”

聽到他承認了此事,皇後的臉色不甚好看,她垂眸看着手指上的金護甲,輕輕轉動着調整位置。

“本宮聽聞你們二人家中均已父母,沒有長輩尊者做主,你們這婚事不合規矩,自然也做不得數,陛下的宜柔公主年方十八,正值妙齡,雖然陛下和本宮不舍她早嫁,但也到了該選驸馬的時候了,你且回去處理好府中事物,莫在讓流言蜚語毀了大人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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