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長風引着一位老郎中來到了後院,停在屋外候着,又命小丫鬟帶着郎中進門,金桃因為坐在床邊,給已經燒到昏迷的男人喂了點水。

因為是“雙身子”金桃心中也有擔憂,于是輕紗遮面才敢靠近董逸,生怕這個時候她也染了病氣,影響腹中胎兒。

老郎中身材有些臃腫,白須白發面帶和善看着倒是十分的親和,坐下後眼睛也沒有到處亂看,一手搭脈一手輕輕的捋着白須。

“這位爺身子原本就不算健壯,但這寒邪入體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可他郁結在心再加上這病,的确看上去有些兇險了。”

他說了這麽多,可金桃也沒有太弄明白,“老先生,我相公這……該如何是好?”

老郎中擡眼看向金桃,看到她滿眼的擔憂他呵呵一笑。

“夫人不用過于擔心,你相公的病一則是風寒,喝些祛風散寒的藥也就好了,二則也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心病,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這心有郁結無病也要出問題,更何況現在加了病。”

這次金桃聽懂了,她娥眉微蹙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她有些不解董逸這是有什麽心病?

重生之後,兩人面和心不近算得上是相敬如賓,但她對眼前這個人卻一點也不了解,更猜不出他心中郁結所在。

送走了老郎中,金桃來到床邊,看着長風端着湯藥準備給董逸灌下去,突然想到了今早看到畫面,到底是腹中孩子的父親,金桃有些于心不忍。

“還是我來喂藥吧。”

長風一手端着藥,一手已經捏開了董逸的嘴,聞言不解的看向金桃,但到底是夫人的命令他不敢耽擱,于是松開手站起身,将手裏的湯藥交給了金桃。

金桃一手提着裙子坐下,一手接過了藥碗,藥入手她差點将碗扔了出去,趕緊換了一只手端着碗沿,燙紅的手捏住自己的耳垂才得以緩解。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董逸病重了,目光複雜的看向長風。

“你之前一直都是這樣伺候他的?”

長風不解金桃為什麽這樣看着自己,但還是誠實的颔首。

金桃一陣無語,“你還是早點娶個媳婦吧。”

活這麽大不容易,可別自己把自己霍霍死了。

沒有什麽事要做,長風也不便留在後院,等人出去了金桃攪動着湯藥看向董逸。

“爺你能聽見嗎?剛才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我心善,剛才這碗藥下去,只怕你這病是好不了了。”

舀起一勺吹溫了送到董逸的唇邊,第一次喂藥,金桃也沒有掌握好,盡數都喂進了他的衣領中。

金桃尴尬的抿抿唇,拿出帕子準備給他擦拭,一擡眼卻與董逸帶着打趣的目光不期而遇,只是曾經的他眼中有光,燒的人不敢對視,現在一病倒是虛弱了很多,金桃反而大膽起來。

“醒的正好,起來自己喝藥。”

擦完他脖頸處的藥汁,将人扶着坐起來,又在他的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一番折騰董逸已經累得喘息加粗,虛弱的甚至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阖目靠在床頭平複,過了一會兒他才虛弱的睜開眼睛,看着坐在身邊的金桃扯着嘴角勉強一笑。

想要說什麽但好像又沒有力氣的樣子,最終只是看着她手裏的藥碗,試圖擡手接過來,但手還沒有碰到碗又無力的落了下去,接着再次擡起又落下。

金桃也沒有想着為難他,撇撇嘴,“算了,你老實坐着吧,我喂你喝藥。”

她低頭攪動着碗裏的藥,他神色溫柔又有些疲憊,有了他的配合,一碗藥一勺勺的喂完,金桃暗暗松了一口氣。

若換做旁人她也不會這樣緊張,但董逸原本就長得像個妖精,這會兒還直勾勾的盯着她喂藥,雖然少了病前灼熱的目光,卻依舊讓她感覺心慌意亂臉頰發燙。

用了一日的藥,晚上的時候董逸就已經退熱,只是人看着還是十分虛弱的樣子,臨睡前金桃又去看了一眼雲娘,因為身上的傷不能捂着,所以塗了藥她身上只搭着一床輕薄如紗的單子。

見金桃過來,她欲披衣起身,又被金桃按下了,擡手掀開她身上的布單看了看。

比起剛發現的時候,此刻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結痂。

“你這些日子好好養着,我和阿骁那邊有淩珑和淩楓伺候,你也不用急着過去。”

“多謝夫人,奴婢給夫人添麻煩了。”

明明就是禦鏡門做的孽,和雲娘有什麽關系。

“害你受傷的是禦鏡門,就算添麻煩也是他們門主那個混蛋給我添的麻煩,和你沒有關系,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照顧七爺了。”

聽她這樣說雲娘苦笑,“禦鏡門再狠也不如楊家。”

已經起身走出去幾步的金桃詫異的回頭,卻只看到雲娘阖目趴在床上,嘴角是笑的但眼角似乎有什麽滴落。

淩珑照看阿骁,天不亮還要起來親自煎藥,順便照顧雲娘,着實沒有理由再讓她為董逸守夜照顧他,至于長風她也是不敢再用了,思來想去只求老天爺憐惜她和孩子,別過了病氣給他們。

于是金桃依舊睡在了董逸的身邊,許是白日睡得多了,金桃一上床董逸就被“吵醒”,看着摘了面紗躺下的嬌妻,董逸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怎麽?不怕為夫過了病氣給你了?”

金桃懶懶的看了他一眼,前幾日都有阿骁睡在中間,即便和他同榻而眠也沒有覺得如何,但現這裏只有兩人,金桃反而心中有些別扭。

現在聽到他有氣無力的打趣,再看看他蒼白消瘦的臉頰,金桃嗔了他一眼。

“我和孩子可不像有些人,只顧着自己榮華富貴逍遙自在,至自己的結發與骨肉不顧。”

“小心眼,都和你說當初為夫也是迫不得已,本也打算在京城穩定下來後,就去接你,不想你竟然先一步進京了。”

金桃哼了哼轉身朝着裏側床帳睡去,董逸不着痕跡的朝着她挪了一下,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做賊心虛的不敢轉頭看她,只敢側目觀察,發現金桃絲毫沒有察覺,又輕輕的挪了一下,直到鼻息間都是她清甜的味道。

貪心一起,聽到身邊人呼吸越來越慢,越來越平穩後,董逸嘴角一勾,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錦被踢下了床,扯着金桃的被角搭在自己的身上,漸漸地連對方的體溫都過度了他的身上……

……

“長風送一下宋大夫,順便再去翰林院給七爺再請兩天的病假。”

柔柔的聲音砸在耳邊,董逸蹙眉聽了一會兒,身上有些重骨縫都酸溜溜的發緊,腦袋更是痛的令人心煩。

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睜開眼看着熟悉的床帳,有些迷茫緩緩轉頭看向背對自己嬌妻。

都安排妥當了,金桃一轉身就看到床上的人終于醒了。

“爺醒了?你說說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睡個覺也不老實,不知什麽時候把被子踹地上去了,這不又發熱了。”

董逸擡手按按眉心,終于想起了昨夜的事,原本想着和她同衾而眠,但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金桃不護食卻護被。

他不動還好,只要讓她察覺到自己碰了她的被子,她就像只護食的母狼,卷着被子滾到了床裏面,一條腿還騎在被子上,連個被角都被給他。

不多時,淩珑端着煮好的藥進來,金桃已經有了經驗,結果藥碗吹涼一勺勺喂給虛弱的董逸。

看着他淡然的喝着苦藥湯,金桃心中大為佩服,但心思卻回到了府中事務上。

“爺,雲娘受了重傷,前晚在偏院廂房中找到的,天可憐見的,好好的一個美人現在皮開肉綻沒有一寸好地,咱們府上還是加強一下護衛吧。”

想到雲娘被找到時的樣子,金桃心中一陣後怕,還好阿骁年紀小,加上早早就睡着了并沒有被禦鏡門門主看到,不然她真不敢想後果。

喝完藥,董逸緩了一下,看着金桃目光有些歉意,嘴角帶着溫柔讨好的笑。

“好,都聽娘子,是我沒用讓娘子受驚了,之前聽長風說,他的幾個師兄弟好像要下山歷練了,不若就都請到府中當個守衛。”

長風的本事金桃這幾日多少聽說了一點,此刻聽到董逸如此說,她也沒有質疑,連忙點頭應下。

董逸看着她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目光一變,眼中的笑意帶着幾分探究。

“不過功夫再好也沒有娘子厲害,不知前夜娘子是怎麽擊退霍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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