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入夏,老天爺好像開了閘,一連下了五天的大雨,院子裏是不是就會積下雨水,鐘叔帶着長安等人,穿着蓑衣挖水渠往外排水。

金桃站在抱夏看着外面連成線的雨,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這個雨吓到什麽時候,這一天天屋裏都是潮的,也不知城外田莊如何,這雨再不停只怕今年莊稼顆粒無收,百姓們這一年又要白忙了。”

雲娘扶着阿骁在廊邊踩雨,小小的人穿着木屐笑呵呵的玩着,金桃看了一眼他腳上未濕的鞋子也沒有阻止。

“一會兒吩咐人再煮些姜湯,等爺他們回來一人喝上一碗,雖是夏日但這雨下的風都是冷的。”

這雨帶着冷冷寒意,愣是讓炎熱的夏天變成了秋天。

“夫人還是去屋裏歇着吧,這外面風冷濕氣重,仔細身子才是正經。”

雲娘抱着阿骁走了過來,将金桃勸進屋,又讓人端上來了補湯,看着眼前的安胎藥膳,金桃娥眉緊蹙的摸摸自己的小腹。

她之前因為沒有任何的孕吐反應而慶幸,但腹中又是在太過于安靜,按常理三個多月了,小腹多少也該有些變化,而她的肚子卻依舊幹癟癟的。

雲娘瞄了一眼她的面色,看她摸着肚子犯愁,不由得安慰了兩句。

“夫人平時還是得多吃些,您總是吃得少,腹中的孩子自然也長得慢些,若長此以往,只怕小郎君将來會長得瘦小些。”

聽到這話金桃也不再遲疑,端起補湯慢慢的喝了起來,阿骁也坐在她身邊喝着黃桃甜水。

傍晚董逸形色匆匆的下值回來,門前下車從大門走到回廊人就已經濕了一半,雖然長風給他打着傘,奈何風吹斜了雨絲,傘遮住了上半身,卻遮不住腿腳。

聽到董逸回府,金桃帶着丫鬟們迎到抱夏,剛走到門口正好和董逸撞了個正面。

“這麽大的雨,不是不讓你往外跑嗎。”

“我又沒打算去大門迎你,自然也淋不到我,別說我了快進去收拾一下,我已經讓人準備了熱水和姜湯。”

董逸被金桃催促着進了內室,淩珑也讓長風等随從退下收拾一下自己,又讓人給他們送去了姜湯。

內室裏,董逸泡了一個熱水澡,臉頰都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金桃幫他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時不時偷看一眼。

着實不怪金桃重色相,實在是這美人出浴不分男人還是女人,都讓人驚豔的移不開眼睛。

董逸将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卻只是淺笑并不點破,“這次沐休怕是不能陪着娘子去普濟寺了,這雨太大上山的路着實難行。”

聞言金桃嗔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什麽不知輕重的人?這天要下雨我還能埋怨你怎麽的,今日侯府也傳了消息,說改日再去,這樣的雨天別說上山,就是你請我去吃席我也是不去的。”

董逸聞言淺笑着握住了金桃的手,“娘子,之前咱們條件所困沒有操辦婚宴,不如咱們補辦一次婚宴吧。”

擡頭對上那雙水潤的眸子,金桃像是被妖精施了定身法,愣愣的定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她沒有想到董逸會和她說這個,但心中卻帶着隐秘的歡喜。

她不想他看到她心中的喜悅,顫抖着羽睫垂下了眸子。

“孩子都有了還辦什麽婚宴,沒得讓人笑話,若是讓人知道咱們沒辦婚宴就有了孩子,你讓外人怎麽看你我?雖說算不得無媒茍合,但也是斷斷不能讓人知曉的。”

這樣的事情傳開,對董逸沒有多大的影響,但對于女子來說卻是重大的,即便金桃心中再歡喜也不會真的讓董逸瞎折騰。

董逸握着她的小手,往堂屋走去,聞言笑了笑。

“自然不會對外說咱們沒有拜堂,只說為夫之前家貧未曾大辦酒席,虧欠娘子許多,所以現在想要補辦幾桌酒席罷了。”

現在董逸的錢都在金桃手裏管着,換而言之那也都是她的錢,想要她沒事大辦酒席那可不行。

“不辦,孩子都有了瞎折騰什……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董逸一把将金桃拉到懷中,抱着人跑出了屋子,腳下的大地在顫抖着,耳邊是轟隆隆的響聲,像是從地下發出的嘶吼,低悶卻振聾發聩,人心都跟着顫抖起來。

屋裏的人都紛紛的跑了出來,誰也顧不得院子裏的雨水,董逸将人按在自己的懷中,高大的身姿微微彎曲,盡可能的給懷中人遮擋砸下來的雨滴。

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好像剛才感覺到的和聽到的都成了幻覺,一切又如之前,雨勢似乎都小了一些。

府中的人都站在了在院子裏,一個個都被雨水打濕,确定不會再有事,雲娘趕緊帶着人送熱水到了內室。

金桃一進門被董逸推去了淨室,衆人也都紛紛回屋更衣收拾,一通忙完飯菜也已經冷了,又讓人從新熱了一遍。

坐在飯桌前,金桃還抱着同樣受驚的阿骁,尚有些驚魂未定。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董逸面色也沒有平日裏的溫和,劍眉緊鎖原本含笑的眸子點染上了愁色,紅唇微抿帶着,是金桃不曾見過的悲憫。

“剛才應是發生了地動,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受災。”

金桃還沒有想到這些,此刻經他提醒,才想到這一層,臉色不由得沉重起來。

“那受災的百姓該如何是好。”

“好了,外面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咱們先吃飯吧。”

董逸不過是個小小的言官,真的出了大事也不會第一時間找他,直到入夜似乎也沒有什麽消息傳來,懷着忐忑,金桃鑽到了董逸的懷中。

溫暖的懷抱在這一刻變得格外讓人安心,即便天熱讓人有些不适,可她還是舍不得挪開。

不知不覺在這份溫暖中沉睡,不知睡了多久,金桃被一陣潮濕的涼意刺激到,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見董逸面色紅潤阖目躺在床邊,她下意識的往他懷裏鑽了鑽,但又被他身上的涼意凍到,不安的蹭蹭最後徹底睡熟。

再睜眼的時候,董逸已經上朝,連綿多日的大雨也終于收了神通,多日未見陽光,這會兒院子裏一片大亮,金桃還有些不太适應。

但也只是一小會兒,看着阿骁開心的在院子裏跑,她的嘴角也染上了笑,望着遠處還滴着水珠的火紅薔薇,都覺得比往日好看了很多。

“夫人,祝二夫人過來了。”

想到這幾日一直下雨,江寒月指定悶在家裏哪也去不了,估計把人給憋壞了,金桃忍笑讓人快去請江寒月進來。

“哎,這雨終于停了,再下下去,只怕京城裏也得天塌地蹦的。”

人還沒有坐下就開始抱怨,看來是真的憋壞了,金桃忍笑将茶推到她面前。

“快嘗嘗我這雲霧茶如何?可還入得了咱們祝二夫人的嘴,也就侯夫人人和善,若是換個婆婆你得整日在一旁站規矩,又哪裏敢有這些抱怨。”

江寒月撇撇嘴也沒有反駁,婆母真的是很好,從沒有讓她站過規矩,吃飯也都是讓她坐在身邊一起吃,從沒有伺候布菜。

“當初來我江家提親的人快踏破門檻了,但是我就覺得平昌侯府不錯,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就是預感這家人不錯,所以說我的預感很準,你看我上次還和你說感覺最近不太平,這不東臨縣附近幾個山頭都塌了,祝晟也被認命去救災。”

“幾個山頭都塌了?”

江寒月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可不是,我聽祝晟說,東臨縣半數都遭了難,那山體滑落将一整個村子都埋進去了,無一人跑出來,等着朝廷派人去救……也不知還能有幾個命大的,不過這兩日京城應該會有不少難民湧入。”

聽完江寒月所說,金桃心頭一揪,她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看向對方。

“這裏是皇城腳下,難民入城也不見得容易,如果平昌侯府要施粥,那可否也讓我們董府也盡一點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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