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最後的機會……只有一次……

金桃撩開車簾看向不遠處的城門,今夜月光很好,這會兒還能看到城門上的守衛,須臾她又松開了車簾。

“我沒有‘喊停車’,門主想要做什麽……随意。”

霍闕在暗處慢慢地閉上眼睛,一口氣緩緩地吐出,抓着衣擺的手也松開了衣服,狀似不經意的輕輕撫了撫抓皺的衣擺。

安靜的夜裏,霍闕緩慢的睜開眼睛,擡手敲了敲車廂的板子,不一會兒一聲鷹鳴響起,暗夜裏的城門緩緩地打開。

這一切金桃都看在了眼裏,暗處她突然笑了一下,白日裏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竟然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逃出霍闕的手掌。

這一刻開始,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她沒有悲傷,沒有怨怼,也沒有歡喜,一顆心出奇的平靜。

回到董府的時候,一進門金桃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到,原本不大的院子此刻整整齊齊站着百餘人,每個人都身着紅衣面帶銀色面具,從穿着和身形不難看出男女。

“這……發生了什麽事嗎?”

雖然知道這些是霍闕的手下,可這些人的氣勢實在駭人,一個個即便站着未動,卻一身肅殺之氣難以遮掩,冷冰冰像是只會殺人的工具。

她緊張的往霍闕的身後躲了躲,霍闕沒有看她,手往後一伸準确的握住了金桃的手腕,将人往前拽了拽,手也自然的滑到她的掌間,與之十指相扣。

“這是本座的夫人,今日你們認清了人,改日再見記得行禮,十日後禦鏡門大擺喜宴。”

聞言金桃呆住了,但臉頰不由得紅了起來,連着耳朵都紅的像是要滴出血,她快速掃了一眼眼前的。

說實話她真的一個都沒有記住,這些人雖然看得出男女,可着實沒有任何能讓人記住的地方。

在霍闕一聲令下,那百餘人由後向前消無聲息的離開了院子,若不是最前面一組人離開,金桃甚至都沒有發現隊伍後面的人早就不知所蹤。

百餘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眼前,這樣的場面不可謂不震撼。

“董逸和金桃沒有婚約沒有喜宴,但我和你有,別人有的你一樣也不少。”

不知是不是錯覺,金桃竟然從這句話品到一絲絲的酸,他這是自己吃自己的醋?

霍闕牽着她沒有停下的意思,一路來到了後院,雲娘似乎知道他們這會兒回來,站在門口等着二人。

“七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官服也已經準備好。”

“嗯,這兩天收拾一些細軟,後日出發。”霍闕吩咐完,牽着金桃進了內室。

回到熟悉的房間裏,金桃看了一眼內室的床,臉不由得紅了起來,想到剛才霍闕說的話,她壓下心頭的那些不适。

“我們要離開京城?什麽時候回來?”

霍闕一邊解開外袍的腰帶,一邊看着面前剛拐回來的小娘子。

“那日我打了公主,這筆賬自然是要清算的。”話說到這裏,霍闕頓了頓,看着金桃輕輕一笑。

“今日上朝後可能一時半會出不來,這兩日就要辛苦娘子在家操持,不管聽到什麽都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後日咱們就可以暫時離開這裏。”

後日離開?金桃聞言擡頭看向他,還想再問為什麽要離開,離開後又怎麽給太子妃報仇,可霍闕并沒有給她口的機會。

他話音一落身上的衣服褪去,看似單薄的身子這一刻卻展露出虬巒疊嶂的肌肉,金桃看着上身一愣,前幾日她和他可以說親密無間,卻并不是眼前這樣令人臉紅的畫面,而是他一身細白的軟肉。

當時她心裏還感嘆他果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這會兒看着霍闕的身子,恍若兩人。

由于過于震驚,她一時忘了害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霍闕的充滿力量的背,而站在她面前的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

霍闕紅唇勾起得意的笑意,輕輕側頭看向金桃,眼睛裏裝滿了促狹。

“喜歡嗎?娘子不僅可以看,還可以上手摸摸試試。”

經他一提醒,金桃終于回過味來,一張臉漲的通紅,“呸,誰要摸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說着她轉身去了床邊坐下,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裙卻不再看霍闕一眼。

霍闕收拾好雲娘又服侍金桃沐浴,等她從淨室出來後,就看到房間裏早就沒有了人影。

“門主應該已經入宮了。”

外面繁星繞月,他已經去上朝,這段時間日日如此從未停下過,單憑這一點金桃就佩服的很,換做是她,這個時辰絕對起不來。

“夫人是用過早飯再休息,還是先休息一會兒?”

從昨日到今日,她一天都沒有歇着,因為晚上吃過一碗面,這會兒疲憊比饑餓更讓她扛不住。

“不吃了,有些困,一會兒阿骁起來記得叫我。”

一覺睡到了中午,她是被濕噠噠的吻喚醒的,睜開眼睛就見到小家夥腫眼皮看着自己笑呵呵,見她沒有反應,又爬到她身邊濕噠噠的啃了一下她的下巴。

金桃被他這小動作可愛到,閉着眼睛裝睡,等着小家夥再次靠近,她伸手抓住了小家夥的身子。

“呀!啊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被抓阿骁驚訝極了,要有小小的被吓到,但反應過來是金桃在抓他,他又扭動着小身子哈哈大笑。

“眼睛怎麽了?”金桃将小家夥箍在懷中,擡起一只手輕輕的碰了碰他微腫的眼皮。

被問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阿骁小腦袋往金桃的懷裏埋,羞澀的小聲哼哼唧唧的。

“嗯……哭啦。”

聽到小家夥哭了,都哭腫了眼皮,金桃心中一揪,抱着阿骁坐了起來,看着他微紅的眼皮,輕輕的親了親。

“告訴嬸母,為什麽哭?”她心裏隐隐有個答案。

“嬸母……不要阿骁了。”小家夥說起來聲音又有些哽咽。

金桃立馬抱緊了小家夥,“嬸母怎麽會不要阿骁了呢,只是昨天出了一趟遠門,回來的時候雲娘說阿骁睡了,所以昨天你沒有見到我。”

守在外間的淩珑聽到了聲音,進來伺候金桃梳洗,吃午飯的時候金桃發現沒有六皇子——現在應該喚作陸澤明。

“六皇子昨日已經被鳳鳴閣的人接走了。”

既然霍闕已經做了安排,金桃也沒有多問,将阿骁抱在腿上坐着,耐心的一勺一勺為他喝魚粥。

有最愛的嬸母喂飯,阿骁吃飯都是笑着的,不用問也看得出來他開心極了。

收起了午飯不多時,門房來報說江寒月過來探望,想到自己現在還在坐小月子,趕緊褪了外衣躺在床上,這才讓人将江寒月請進來。

小阿骁都看懵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淩珑更是想的仔細,趁着人還沒有過來,拿出珍珠粉給她臉上塗了塗,頓時顯得人虛弱了不少。

江寒月一靠近,就看到她面白無血的樣子,臉上多了心疼和愧疚。

“才兩日未見……你這氣色都差成這樣,那日都怪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這是這兩日我給未出世的孩子抄的經文,只望他能離苦得樂。”

金桃招招手讓人接下來那些經文,淺笑着并未多說關于“孩子”的事情,轉而好奇的問道:“世子夫人現在如何了?”

“嫂子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有些動了胎氣,将養一段時間就好。”

說完江寒月猶豫的看了看金桃,她這個氣色,江寒月還真有些不敢說了。

“你想說什麽就說,憋在肚子裏我都怕你憋出病來。”金桃心裏好笑的看着她。

她知道的,江寒月素來是個直腸子,有了事情那是藏不住的,不說出來晚上保準睡不着。

“今日下朝後,祝晟回來和我說董逸被陛下罰了,現在應該在執行了鞭刑。”

“什麽?!”

聽了霍闕今早的話,金桃心裏多少有些鋪墊,知道可能會挨罵或者罰跪,但卻不想楊家竟然可以猖狂到惡人先告狀。

見她急的臉色更白了,江寒月越發後悔過來說這些,想到自己臨出門公爹說的話,她趕緊握住金桃的手。

“你也不用擔心,公爹今日沒有上朝,祝晟回來說起這事兒,我就找了嫂子,然後我們一起求得公爹出面,這會兒人應該也進宮了。”

有了江寒月的報信,金桃立馬讓鐘叔安排了郎中在府裏等着,又讓長安去宮門口看看。

江寒月也沒有多耽擱,放下帶來的補品藥材之類的,起身告辭。

送走了人,金桃就坐在前院前廳等着,心想着怪不得他和自己這兩日不在府中,等着明日一起出京。

坐在那裏等了半個時辰後,長安回來報信,“回夫人,門主已經出宮,看着人應該沒有什麽事,屬下回來的時候,門主正在和侯爺說話。”

聽到人沒有異樣,金桃松了一口氣,想來是侯爺去的及時,霍闕還未來得及受刑。

可即便這樣,金桃依舊坐在那裏未動,郎中已經被送回去了,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她終于看到他款款走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看到霍闕的第一眼的時候,總覺得他面色有些蒼白,目光中更多的是疲憊。

“讓娘子擔心了。”

金桃翻了一個白眼,“誰擔心……你,你受傷了是不是?”

見人進來,她站起身朝着他走了兩步,正要反駁他,突然鼻息間傳來一陣甜腥的味道。

問完不等霍闕回答,她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帶。

霍闕看着她微微泛紅的眼角,嘴角晚了起來,能讓她心疼下自己,他突然覺得這頓鞭子值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沒事,都是皮外傷,那個內侍是陛下安排的,楊家對阿骁起了疑心,所以我只好将計就計,借着這次機會名正言順的離開京城,怕他們今晚會有行動,所以咱們現在就走。”

“他們怎麽會懷疑阿骁?”從入京開始,霍闕一直對外說自己有個侄子,怎麽會被懷疑的?

霍闕牽着她往後院走去,聞言笑了一聲,“楊皇後沒有找到六皇子的屍身,開始對年紀相仿的孩子都産生懷疑,她可以懷疑所有人,唯獨阿骁不行,他長得和太子太像了。”

這會兒金桃也知道了嚴重性,臉上失了血色,“還有些東西沒有打包,現在馬上走可能有些倉促。”

“無妨,我都安排好了。”

慌亂中,金桃餘光突然瞥到了霍闕的身後,在他走過的地方,地上有一滴殷紅的血滴。

“霍闕……你又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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