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在城門即将關閉的時候,馬車緩緩地駛出,迎着夕陽離開了天子腳下。

霍闕合目倚靠在車廂中,他沒有同意金桃去傳郎中,帶着一身的傷上了馬車,他耽誤不得,更不敢拿阿骁的生死做賭。

雖然心裏生氣,但金桃抱着懷中因為出門而興奮的孩子,也理解霍闕的擔憂。

現在他被陛下貶谪去贛西任職,天高皇帝遠對于阿骁來說是好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阿骁現在太小以後的路太長。

“霍闕,雲娘那裏應該有金瘡藥,不如讓阿骁去後面的馬車,我先給你上藥吧。”

她可不敢守着阿骁的面給他上藥,萬一吓到孩子就麻煩了。

“不必,馬車不能停,楊家的爪牙已經追了上來。”

聞言金桃瞪大了眼睛,她将阿骁護在身後,裝作不經意的撩開車簾往外看,除了自家的馬車她什麽都沒有看到。

但她相信霍闕的判斷,馬車一路急行十分的颠簸,可緊張和擔憂讓她現在沒有功夫卻感受不适,除了車輪碾壓的聲音,只有風聲灌入車廂,霍闕卻笑了起來。

正在金桃不解的時候,他擡手将自己身上的官服一扯,“刺啦——”一聲紅色文官的衣服成了碎片。

露出她最為眼熟的禦鏡門紅袍,車廂內血腥味也加重了不少,不等金桃詢問發生了什麽,只見他拿出一片金色面具戴在臉上,一個閃身離開了車廂。

“在車裏好好待着。”

一句叮囑随着風飄入車廂,金桃知道外面定然出事了,她想要出去看看,擔憂害怕給霍闕拖了後腿。

心火灼燒也燒紅了金桃的眼圈,霍闕到底傷得如何她不知,可他那一身的血腥和疲憊她看得清楚,若說之前對他還有些怨氣,此刻之後也都被燒的一幹二淨。

突然馬車一晃,車簾被人撩開,鑽進來的人一身紅袍面帶銀色面具,頭發束起高高的馬尾,一進來看了金桃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惶恐,來人淺笑。

“鳳鳴閣淩雲見過夫人,屬下奉命過來保護夫人和小公子。”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态度和名字令金桃遲疑,“你是……雲娘?”

對方輕笑出聲,聲音輕松安穩,不像是被人追殺的感覺,“正事屬下,夫人不必擔心,那些人已經被門主帶着人圍住了。”

即便聽到她說已經脫險,但金桃卻更加擔心,如果真的那麽容易,為什麽還需要霍闕這個門主親自出手,如果真的已經困住,為什麽霍闕還沒有回來。

馬車比起之前行駛的更快了,就連被金桃抱在懷中的阿骁都有些吃不消,她想要馬車稍微慢一些,讓阿骁舒服點,也等等還沒有回來的人。

“車趕得慢些,太颠簸了。”

但淩雲卻皺眉并沒有下令,外面趕車的陳虎像是沒有聽到金桃的命令,依舊快速的趕着馬車。

繁星萦繞明月,馬車終于慢了下來,像是一輛普通的馬車行駛在官道上,金桃偷着從車簾縫朝外看去,漆黑的也什麽也看不清,唯有那崖壁上探出來的松樹,在月光下想鬼魅般張牙舞爪的随風擺動。

漸漸地馬車越來越慢,似乎随時都會要停下,金桃緊張的聽着外面的聲音,想要知道出去的人是否已歸。

“夫人,客棧到了。”陳虎粗啞的嗓音響起,吓了金桃一跳。

馬車徹底停穩,淩雲先一步下了馬車,轉而掀開車簾。

“夫人,下車吧。”說完她伸手接過來有些打蔫的阿骁。

緊随其後金桃也跳下了馬車,擡頭一看這個地方她可太熟了,前兩天這不是剛來過嗎。

“缥缈閣淩夏見過夫人。”淩夏并沒有穿着禦鏡門的衣着,臉上也沒有戴面具。

“果不其然,女掌櫃原來也是門中人,倒是我天真了。”

往日妩媚妖嬈的人,此刻雖然依舊穿着妖豔,但周身卻無半分脂粉氣,在她起身後一股淩厲肅殺的之氣萦繞,眉宇間也盡是冷漠無情。

但對她卻又十分的恭敬客氣,甚至兩人對視的時候,金桃卻清晰的在她眼睛裏看到了心虛。

抱起站在一旁有些打蔫的阿骁,金桃一邊往裏走,一邊嘆了口氣。

“我還是喜歡曾經的夏掌櫃。”

淩夏聞言心頭一松,熟悉妩媚的笑容再次挂了起來,看着她的含笑的眉眼,金桃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淩夏,而不是那個不茍言笑的缥缈閣殺手。

客棧還是老樣子,只是這次的客棧除了他們幾個人,再無其他的人,房間更是打掃的一塵不染,被褥也都是嶄新的。

淩夏和淩雲跟在她的身後,素來伺候慣她的淩雲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時間不在了,不如先吃飯吧,小公子應該也餓了。”

在路上,小家夥也只是喝了兩口羊奶,因為颠簸的難受,擔心他可能會吐,金桃也不敢多喂,這個時候的确應該吃飯了。

“好,先把阿骁的飯端過來吧,我等霍闕回來一起吃。”

淩夏和淩雲對視了一眼,想到霍闕叮囑她們照顧好金桃,“夫人,您還是先吃吧,門主叮囑過屬下,務必照顧好夫人。”

“哼,我要走是他将我拐回去的,現在他就這樣将我丢給他的屬下照顧?我不管他做什麽去了,你們見到他給他帶個話,就說‘若嫌麻煩,大可直言,我會帶着阿骁一起離開,絕不給他添煩。’”

“哦?這是誰惹我娘子生氣了?”

聲音慵懶中含笑,話音落下房門也被人從外面推開,淩夏和淩雲行禮之後看了他一眼,收到暗示兩人帶着阿骁退了下去。

金桃冷笑一聲,“你倒是回來的挺是時候。”

霍闕笑着兩臉上的面具摘下,走到桌邊坐下,拎起茶壺慢悠悠的倒着茶。

“看來是為夫惹娘子生氣了,可是因為我回來的晚了,害娘子擔心了?”

在他背對着自己坐下後,金桃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紅袍比之前更紅豔了幾分,再看他的側顏時,她才發現他臉上的白是也不正常。

失憶後她也見過他這副樣子幾次,只是那時的她并沒有多想,而現在卻不由得不多想,曾經他的意氣風發,這不過是一年多罷了,他變了許多。

“把衣服脫了。”金桃語氣平和的說了一句。

倒茶的人手一頓,接着促狹的笑了一聲,“娘子怎麽性子這樣急?咱們還有幾日才能成親。”

“我只說一次,不想再重複第二遍。”金桃聲音逐漸冷了下來。

他知道她這是真的生氣了,金桃雖然平時脾氣好,但若是動了真氣,那可能真的哄不好。

霍闕慢慢的轉身看向身後的小娘子,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了,修長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腰帶上,嘴上卻還想再掙紮一下。

“真的只是小傷,只是樣子實在醜的很,娘子還是不要看得好。”

話已經說完,但金桃卻沒有絲毫要退縮的意思,霍闕無奈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将衣服褪去,紅衣落地一陣腥甜的血腥氣蔓延開。

蒼白的膚色展露在她的面前,肌肉虬巒像是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孤狼,可空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旖旎暧昧,更多的是緊繃的低氣壓。

“轉過去。”

比起剛才,她此刻的語氣更加冷厲,是霍闕從未聽過的,他抿了抿唇還是聽話的轉過了身。

“你別害怕,這樣的傷真的不嚴重,只是看着唬人。”

他一邊轉着身子,一邊小心翼翼的哄騙着。

縱然心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眼前的一幕,金桃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看着那些猙獰的傷口,她胃中一陣翻湧。

這樣熱的天氣,傷口有些感染,紅腫着的皮肉向外翻卷着,傷口淺的已經不怎麽出血,可傷口深一點的血水還在不斷的往外滲出。

甚至靠近腰背的地方,有些傷口已經開始化膿。

她紅着眼眶擡手想要撫平那些傷口,但纖細粉白的指間還沒有碰到那些傷,就顫抖着停了下來,看着那些傷,她手掌一轉一把握在他的手臂上,滾燙的溫度驟然落入掌心,灼熱的溫度差點燙得她松開手。

“你就是個瘋子!你這個騙子,傷成這樣還和我說沒事,你都已經發熱了。”

感覺到握着自己的手在發抖,霍闕緩緩的轉過了身,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別忘了我擅長歧黃之術……”

“呸,你還好意思說,你會醫就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會醫為什麽不趕緊處理傷口。”

淩珑和長風端着飯菜和藥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到金桃一句句訓孫子似的,一句句訓着他們的門主,兩人懼是出了一身冷汗,正想着要不要冒死進去幫金桃解圍,就聽到他們冷漠的門主大人,柔聲一句句哄着。

“乖不哭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娘子擔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金桃罵着罵着,眼淚就控制不住的落下,看的霍闕一陣心慌,她明明一臉的怒氣,可看在他的眼裏卻只有傷心和委屈,他心疼的後悔剛才沒忍住出現在她的面前。

就應該讓長風給他處理好傷口再回了,可……沒有看到她平安無恙的身影,他當時也很不安。

聽到屋子裏氣氛逐漸緩和,長風硬着頭皮敲了敲門,淩珑跟在後面一言未發的進門擺飯,長風則端着藥有些猶豫的看向了霍闕。

金桃沒等霍闕開口,擡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

“東西放下就行,去打盆水來,再準備些幹淨的帕子。”

兩人放下東西就退了出去,房間內一時只剩下兩人,金桃的情緒也收斂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一早就解決好了那些跟上來的人,那之後吶?之後你們有去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早點回來上藥?”

剛把人惹惱了,這會兒霍闕也不敢瞞着她,生怕真的把人惹急了。

“解決了楊聞派來的人,我又帶着人回了一趟京城,順手殺了兩個人。”

拿着幹淨濕帕子給他清理傷口的手一頓,震驚的看着背對自己的男人。

“誰?你們又回去殺了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