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

回到自己房間始終已經敲過零點，奧黛爾在十步開外就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擰開門把手，腦袋剛從不寬的縫隙中探過去，就聽一道稚嫩冷漠的聲音劈頭蓋臉而來：

“鬼鬼祟祟幹什麽呢奧黛爾？”

奧黛爾聞言身子一僵，随即吐吐舌頭，走進來反手阖上門：“這麽晚了我以為您已經休息了呢，瑪蒙大人。”

瑪蒙輕輕一哼，伸手扶了扶兜帽：“你是去看雲守戰了嗎？”

“是的、”奧黛爾脫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接着拎起櫃子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淺啜一口，為冰涼的溫度皺了皺眉，“莫斯卡敗北了。”

“哦？”瑪蒙倒V型的小嘴一開一合漠然得看不出情緒，“也就是說指環戰的輸家是我們咯？”

“本應如此。”奧黛爾端着杯子坐在床沿，看向對面沙發上的小嬰兒，“但是我們的Boss大人才不會就這麽放棄的呢。”

“這樣嗎。”靛青色的兜帽下揚起一個玩味的笑容。

“嗯，Boss大人原本的計劃是想要一手幹掉沢田綱吉以及其家族成員，一手順利把十代目寶座收入囊中。而事實上他的計劃百分之八十都實現了，唯一與劇本脫軌的地方就是沢田綱吉那小鬼沒有Boss大人想象中那麽好欺負，加之九代目從莫斯卡身體裏掉出來之後還頑強地留有一口氣在，所以Boss大人的稱王之路目前看來不算特別順暢了呢，不過，也只剩下最後一道坎了吧。”

奧黛爾當然不會說她其實認為這最後一道坎就是為了卡死她家Boss大人的、是死活過不去的。

“按照切爾貝羅那群女人的行事作風，大約會再增加一場戰鬥以抵定十代目的繼承資格吧。可能是讓Boss大人和沢田綱吉對戰這樣子吧。”

奧黛爾唯一沒有猜對的是最後并不是一對一厮殺、而是賭上了全員的性命。

瑪蒙只是聽着，不置一詞。

沉默了半晌，奧黛爾盯着手裏的半杯水，平滑如鏡面、映照出自己淺薄淡漠的影子，指腹摸索着杯沿一拳花哨反複的燙金紋飾，來來回回，機械重複。

“吶，瑪蒙大人、”

奧黛爾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在低低地呢喃，就像在害怕驚擾到秋季淩晨草葉上的露水一樣。

Advertisement

“你覺得……我們會贏嗎？”

再三思索過後奧黛爾選擇了這樣的措辭，她本來想說的是、我們會被全部抹殺嗎？我們還能繼續存在嗎？

她早在離開雲守戰場的時候就堅信瓦利安一定是贏不了的了。

瑪蒙隐沒在碩大兜帽下的雙眼不知在以怎樣複雜而凜然的目光戳着奧黛爾稍稍埋下的臉、試圖戳出些許端倪來，可是并沒有成功。

末了，小嬰兒冷嗤一聲道：“這種問題，即使知道，不付錢我也是不會說的。”

“啊啊……當我沒問，瑪蒙大人。”

入夜無聲。

奧黛爾這些天特別累，總是熬夜趕工，加之身邊接二連三出狀況，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昨天已經處理掉所有的事務，只等今天大空戰的結果決定去留了，魯斯利亞那邊，總部那邊調來的專職護理也抵達了，暫時總算沒她什麽事了。

奧黛爾決定好好睡一覺，睡到自然醒，畢竟跨入黑手黨的地界之後睡懶覺就成了可望不可及的的奢願了。

不吃不喝不排洩，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這的确讓奧黛爾小小吃驚了一下，她揉了揉有點淩亂毛躁的短發，十指插入發絲間從上到下捋順，如此幾次後才整的一頭亂發像樣了一點。

她扭了扭僵痛的脖子，伸手從床頭撈過那杯隔了不曉得幾夜的水，抿下一口潤潤嗓子。

咦，她皺眉，味道好像有點奇怪啊。

嘛，所以說喝隔夜水是不好的啊。

奧黛爾不以為意地下床，走進盥洗室洗漱。正當她擰幹毛巾的時候，耳邊傳來微弱但是明顯異樣的動靜。她極致敏銳的聽辨能力準确無誤地告訴她，隔壁魯斯利亞的房間裏出了些問題。

“魯斯大人，出什麽事了嗎？”她急匆匆推開門，接下來的問話卻生生卡在嗓子眼裏，她瞬時換上了一臉冷淡和敵意、

“你們有什麽事嗎，我不記得瓦利安今日的會客單裏有排上切爾貝羅的名字。”

“我們只是承辦公務，請不要妨礙。”那兩個黑皮膚戴着莫名其妙眼罩的女人，打着叫人惡心的官腔，口吻都是如出一轍地欠揍，奧黛爾從來就沒道理地排斥她們。

“公務？”奧黛爾危險地眯起眼睛，“你們辦什麽公務辦到我們這裏來了，瓦利安的公文都由我經手安排批準，你們要辦公務應該由我審核然後簽署通關才行，還有你們那是什麽架勢、綁架我們的高層幹部嗎？”

魯斯利亞被綁在床上，仍然以怪異的調子叫着“溫柔一點溫柔一點我是傷員~”，只不過在場的沒人理睬就是了。

切爾貝羅兩人對視一眼：“今晚将進行抵定十代目的大空指環争奪戰，我們強制召集所有未亡守護者，包括傷員。”

大空指環争奪戰。

不提這個詞還好，一提奧黛爾就炸毛。

還未亡守護者強制召集令、哈，開什麽國際大玩笑。

就為了那該死的指環争奪戰，重傷員都要強行帶走，半路上弄死了誰負責！她早看切爾貝羅不順眼了，今天不論是個人問題還是公家方面，她都不會順了她們的意的。

對、奧黛爾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她憋了好久了她就是要存心找茬對着幹！

她睨着兩名切爾貝羅，挑釁似的牽起嘴角：“什麽亂七八糟的，如果我不答應呢？”

切爾貝羅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發言請謹慎，你這麽做會妨礙瓦利安參加大空戰……”

奧黛爾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她們的話：“什麽理由我都不聽。我只為瓦利安成員的安全負責，你們就這麽不明不白帶走重傷人員我是不會同意的。”

魯斯利亞聽到大空戰就改口了：“小奧黛爾~一旦接到召集令無論狀況如何都要趕到，這是守護者的使命~就讓她們帶我走吧，不過要溫柔啊要溫柔啊~”

仍然沒人理他。

“我們今晚強制召集守護者，如若你執意阻止，我們将使用強硬手段。”

“哼，那你們不妨試試。”奧黛爾冷笑一聲，她從西裝暗袋裏拖出九節棍，幹掉這兩個空長張嘴的聒噪女人她相信還是不成問題的，“看看誰比較強硬一點、”

切爾貝羅不禁後退一步，提高了嗓音警告道：“請注意你的行為！我們只是奉命執行公務。”

“少提你們那什麽公務！我僅代表瓦利安、拒絕你們的無理要求。”

指環戰以來，她頭一回毫不心虛、沒有猶豫、如此響亮堅定地宣告自己的立場、

我是瓦利安的人。

你們、做好去三途川走一遭的覺悟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