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如果那邊的是這麽打算的話，我們這邊也參戰吧，放我們從這裏出去、cola！”

“這種場合應該沒有什麽怨言了吧！”

“在下也要參戰！”

“我明白了，在此認定瓦利安失去繼承資格、解除觀衆席紅外線。”

“上吧，cola！”

“等等、”黑西裝的小嬰兒沉吟道，趴在帽檐上的碧綠色記憶變色龍形态變化，“根本就沒有解除。”

“太天真了，我們的文書早就動過手腳了。那些家夥們，都是內定要在籠中被抹殺的對象。”

“什麽？！是她、cola！”

“師姐！為什麽要這麽做！”

同一時刻，奧黛爾敏銳地感覺到各方投射過來、及其一致的、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狠切目光。她十分從容地站起來，跺了跺腳，緩解腰肢上的酸痛，接着擡手推了推眼鏡， “我也是不得已吶、奉命行事啊巴吉爾君。”

話音未落，奧黛爾刷啦一聲扯出九節棍橫在身前，但她其實沒多少抵禦的意思、更不會率先進攻。

“你這家夥……”

“夠了，不要和她多廢話，沒有什麽意義，還是看着阿綱那邊怎麽處理吧。”最後，黑西裝小嬰兒一發話，衆人也只好悻悻地收手。

……

啊啊，又夢到這個場景了……真是讨厭啊……

奧黛爾的眼睑動了動，然後緩緩睜開。她很高興看到的是熟悉的花式吊頂的天花板，這告訴她、她此刻是躺在瓦利安總部自己房間裏的一個活人、而不是某個不知名太平間或者火葬場裏的一具正待焚化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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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奧黛爾幾乎每晚都會夢到這個場面，讓她多少感到有點犯惡心。

她伸出手搭在額上，窗簾沒有拉好，生氣盎然的陽光灑落進來，映着空氣中浮游的塵滓閃閃發亮，在黑暗中沉睡了一夜的雙眼有些不适應，下意識收縮眼睑想要躲避。

奧黛爾從小到大承接了無數的目光、善意的敵意的、溫良的邪肆的、關懷的漠然的，但是那一天那一刻，她卻敏感地察覺到，在衆多一致的憤恨之中，夾雜了一道特殊別扭的因素。誠然，厭惡着她害了大家的小伎倆，但更為沉重和洶湧的、洶湧到覆蓋過這份厭惡和痛恨的、是遺憾和痛心、以及不解，如果再剖析得深刻一點、或許是正在動搖着的堅定。

她當然明白那是誰。

是她的日光。足以溫暖洪荒的日光。可以直直照進心底、照亮那一片死寂黑暗的湖泊的日光。

如果能多讓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用這樣的方法、也好。

片刻，不能永遠；咫尺，奔向光年。

剎那間，奧黛爾明白了、從指環戰開始，就一直淤積在心頭的、擾得她無法安心工作導致總是不斷出錯的煩悶和惆悵的由來。

或許，我一直一直在記挂的、不能放下的、是你眼底的那片澄明。

奧黛爾不能理解對迪諾的這種感覺是什麽，她只知道、再多想下去……

會耽誤工作的啊啊啊！！

奧黛爾騰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狂亂地抓抓頭發，接着跳下床，拿衣服、洗漱、找昨天沒批完的文件，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裏亂撞。

完了完了已經快十點了，有好多事情等着去做的啊！

正想着，沒注意腳下——

嘭——咣當——嘩啦——

連帶反應真是很可怕，奧黛爾坐起來摸着後腦勺呼痛，一擡眼發現房間滿眼狼藉。最初只是被椅子絆了一下然後摔倒，椅子跟着一起翻了下來，又磕到了旁邊的雜物架，最後就是放着沒喝完咖啡杯子的圓桌也一同被拖下水。

神啊……有沒有太倒黴了一點……不喝涼水都會塞牙啊……

奧黛爾欲哭無淚，她恨恨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想這廢柴樣子到底是跟誰那麽相像啊。

然後她又猛然打住不敢再往下想了。

真是混亂又糟糕的早晨啊。

她揉揉額角站起身，伸手拍拍自己的臉頰、然後利索地挽起袖子。

好了，奧黛爾，清醒過來，要開始工作了喲。

不要忘了，你可是彭格列最優秀的文員呢，不要再出這樣的狀況了喲。

所以說，指環戰結束後、Xanxus最終罷手，于是她淺笑着面對衆人，欠身淺鞠一躬：

那麽，我就此接上司們回家了，告辭。

說完這句話，感覺難以名狀、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出奇的好，她覺得她又重新活了一次。

這次去日本走一遭，如同到三途川去觀光了，重創歸來之後，個個身上幾乎都挂了彩，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歇一歇，調養生息，至于聽候發落什麽的，到時候再說吧。

奧黛爾并不認為，彭格列總部那邊下達關于此次指環争奪戰、瓦利安方面的處理辦法後，瓦利安會乖乖呆在原地自動洗幹淨脖子挨宰。因為輸了指環戰、放棄彭格列十代目之位并不代表幹吃等死。

如果說輸了是對不起為人的尊嚴，那麽等死就是對不起為人的本性了。

瓦利安的這些人，才不可能那樣呢、怎麽會那樣呢，他們是如此強大而驕傲的存在啊。

奧黛爾不知不覺又松了口氣。她釋然了。她相信，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最後都會成為自己以及身邊的這群人能接受的那一個、被抹殺之類的、仔細想想還真是幾率不高。

這麽想着，奧黛爾的心情又好了不少，手上的動作更加順暢靈巧了。

二十分鐘後，奧黛爾站在煥然一新，整潔如初的房間中央，掃視一圈，滿意地拍拍手，走出了房間。

啊啊，好像連早茶時間也錯過了。嘛，沒關系，因為精神依然很好啊~

她幹勁滿滿地走下樓梯安排工作去了。回來之後基本都是傷員，醫療人員都不夠用，以至于不得不調用了瓦利安幾乎全部能幫忙的文職，這下子大大小小處理公務一類的繁瑣事情，就全都壓在奧黛爾以及少數幾個高等部門的文職身上了，量可不小啊。

奧黛爾卻沒有生出絲毫不滿、甚至不由自主地牽起嘴角微笑起來——她很少這樣惬意而由衷地笑過了。

嘛，總之努力幹吧，新的一天實在是平和而美好啊~

就仿若、沐浴在清新柔和的日光中穩步前行的感覺、那麽安心、那麽溫寧、那麽讓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