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

與此同時十年後的世界。

煙霧轟然而起的那一刻，奧黛爾一個激靈，大腦飛速運轉起來。這個東西她以前聽說過，并且既然是藍波持有的話，就更應該錯不了——波維諾家族的獨門秘器，十年火箭炮。據說可以将人和十年後的世界的自己實現段時間調換，不過只有五分鐘的時限，超過就自動恢複原樣。

一片嘈雜混亂的聲響從很遠的地方向滑膩的泥鳅一樣毫不費力地鑽進了奧黛爾的耳朵。

在煙氣還未散盡之前，奧黛爾的腦子裏已經迅速列出了以上訊息，并整理分析得出了結論：

那麽，自己現在是在十年後？

緊接着她在空氣裏嗅出了一絲無比緊張的壓迫感和……隐隐約約正逐漸蔓延開來的血腥味。

“十、十年前的奧黛爾？！”難以置信的疑問。

這個聲音溫和、穩重、少許生動的起伏，卻幾乎穿透了奧黛爾的耳膜，直直刺入，和心中最深處的某個地方形成了強烈的共鳴。

心跳漏了一拍。

“……迪諾？！”竟然些微的哽咽。

發型換了、面容更俊朗了、棱角更分明了、氣息也更沉穩了，但依舊是她所最最熟悉的味道。

她突然有種淚腺失控的錯覺。

十年後、一切未知的十年後、未知得讓人恐懼的十年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迪諾、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迪諾啊！

是她生命中等同于陽光的存在啊！

“奧黛爾？你還好吧？”迪諾看着表情變幻莫測的奧黛爾不禁擔憂發問。

“我、我很好！”奧黛爾發慌，眼光四顧，發現周圍光線很暗，什麽也看不清、但是、這個距離有點近了吧……不、是太近了！自己居然被迪諾死死扣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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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黛爾下意識掙了幾下卻被迪諾按住，低沉的嗓音随着吞吐的熱氣在耳畔徘徊：

“不要動，現在處境很危險，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诶……”奧黛爾這才聽清外面混雜的奔跑聲、槍響、以及接二連三的爆鳴，她注意到迪諾的左肩緩緩滲透出暗紅色的液體，“你受傷了？！”

“不礙事的。”迪諾的仍然警惕地注意周圍。

“這是在和別的家族戰鬥？”

“嗯，在敵人的老巢交上火了。”

奧黛爾的眼神暗了暗，她深吸一口氣，小聲問道：“我是不是拖累到你了？”

“嗯？”迪諾棕色的眸底淌過一絲詫異。

“外面似乎很亂啊，情況是不是很緊急？你不是應該在部下身邊嗎？是不是我在這裏太累贅了害得你沒有辦法逃走？”

一連三個問號噎得迪諾張口結舌：“呃……”

“果然是的吧……”奧黛爾低下頭，雙拳握緊。

“不、不是。”迪諾緩和過來，他伸手揉了揉奧黛爾的頭發，牽起幾分疲倦的笑容，“不是你想的那樣。”

奧黛爾擡眼看他，眼眶正漸漸支撐不住那些液體的重量。

迪諾沉思片刻，用非常慎重的語氣說：“聽着，奧黛爾，大概只剩下兩分鐘了，你馬上就要回去了。我說的話，你無論如何都要記清楚。”

奧黛爾一震，随即點頭。

“将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不要背叛彭格列！”

奧黛爾徹底震驚了。不要背叛彭格列？十年後的自己真的如當初所言的離開了甚至是背叛了彭格列？！

她多希望是自己聽錯了，而迪諾眼中的無奈痛心和堅定卻有力地告訴她這是真的。

“不要背叛彭格列……也不要、”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不要離開我。”

無論發生什麽，不要背叛彭格列，也不要離開我。

“我真的……真的、背叛了彭格列……”奧黛爾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從內心深層生發出來的顫抖，從靈魂根部醞釀而來的顫抖。

迪諾別開目光避開了她的問題：“如果你不願留下，也可以一個人走得遠遠的，堅持你‘沒有立場的立場’，但是、一定不要牽扯進來、更不要背叛彭格列。”

奧黛爾沉默了。相對無言，任寶貴的時間在疊錯的呼吸聲中匆匆而去。

最後五秒。

“聽着迪諾。”奧黛爾緊握的雙拳松開。

四、

“如果這個時代的我真的背叛了彭格列背叛了你、”她倏然擡起臉直視他的雙眼，眼神中飽含着不顧一切的決絕和前所未有的狠戾。

三、

“并且做了傷害你的事情。”平緩淡漠的語氣無所畏懼。

二、

“不要原諒她、也不要猶豫、”眼角滾下一顆圓潤耀目的光澤。

一、

“殺了她。”一字一句仿若信徒面對神像最為虔誠的宣誓和祈禱。

如果這個時代的我真的背叛了彭格列背叛了你、并且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不要原諒她、也不要猶豫、殺了她。

殺了她吧。

我的日光，我用活一輩子的權利，換你一刻毫無負擔的笑容。

迪諾怔怔地望着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嘭——再見了。

“啊啊，這副蠢貨表情算怎麽回事，難不成是十年前的我幹了什麽愚蠢的事讓你見笑了麽。”

煙霧背後，是女人淡漠疏離的表情和狠辣不留情面的言辭。

“奧黛爾……”迪諾面色一沉。

奧黛爾不回答，出其不意地、猛然一用力推在迪諾受傷的雙肩上。迪諾吃痛，向後一踉跄，松開了禁锢着奧黛爾的雙手。

奧黛爾站起身，有些吃力地向外走：“出了後面那個門十米左右，右手邊有個隐蔽的逃生梯，估計我們的人還沒堵上，現在行動的話，你應該還走得掉。”

“你放我走？”迪諾一絲欣喜旋即被奧黛爾的冷語扼殺。

“只是對你剛才沒對十年前的我做些什麽表示感激罷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奧黛爾突然轉過身，擡起傷勢很重的右手，槍口直直頂住迪諾的眉心，“你要呆在這裏浪費時間等死或者讓我親手結果了你我也不介意。”

“你……”迪諾憤懑地語塞。

僵持了三秒鐘，奧黛爾甩手轉身。

“你走吧。來不及了。”門外腳步漸響。

“奧黛爾，你知道十年前的你對我說了什麽嗎。”迪諾的眼底閃爍着深淺難測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眼前瘦弱的背影。

奧黛爾走到門邊，停下腳步，卻不轉身。

“她說，如果十年後的你背叛了彭格列背叛了我、讓我不要猶豫……

“殺了你。”

“哦、十年前的我果然蠢得沒有下限啊。”奧黛爾冷嗤一聲，打開房門，“你有本事的話倒是可以試試看。”

門板漸漸泯滅漏進來的光線，促狹的房間內再次回複一片漆黑。迪諾咬咬牙，狠狠地一拳擂在牆上。

奧黛爾，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