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醉方休

煙翠聞聽此事,長嘆一聲:“貴為公主又能怎樣?”

小栾沉默片刻後,接了句:“還不是身不由已。”

先前不對付的兩人頭一次生出默契來,相視一笑,随即想到奴兒也是個公主,不約而同面露不安的轉向奴兒。

奴兒老神在在的側卧在樹蔭下的藤榻上閉目養神,感覺到煙翠和小栾的注目,懶洋洋的掀起一只眼皮,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垂下眼皮,繼續養神。

公主?名頭罷了,既不當吃又不當喝,帽子太高,腦袋會不舒坦,怎比得挽棠苑裏一閑人惬意?

郁瓊出宮的三天後,蓬頭垢面的世子皓背着兩個大酒壇子吃力的攀上挽棠苑的牆頭,沖着正在灑掃的小栾大聲嚷嚷:“喂,我小姑姑呢?你去請她過來陪我吃酒。”

再不濟,也頂着世子的封號,小栾不敢怠慢,很快便将奴兒找了來。

五月,姹紫嫣紅好時節,來了酒客,煙翠明了奴兒心思,在歸寧殿後方海棠林中鋪開一張茵席,小栾又去尋了幾樣佐酒的小菜,這對姑侄便就着天時地利人和,像模像樣的對飲起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奴兒與世子皓皆現醉态,先前一直悶頭吃酒的少年終于開口,聲音卻是壓抑含糊:“小姑姑,阿姐出嫁了,這本該是件喜事,可我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巴侯,從前阿姐總是嫌我不成器,她說哪怕我能有小姑丈一成能耐,也不至于叫人欺負到頭上來,我很是不服氣,一直與她作對,然後她被父王逼婚,母後被姒黛擠兌,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什麽也做不了,我才信了阿姐那些話,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窩囊,如今方才明白,阿姐當初喜歡小姑丈,也不單單僅是無端的小女人心思。”

偌大的王宮內,身為世子,到頭來卻只能将滿腹心事說給一個啞巴聽,何其悲哀,不過誰讓他倒黴生在虞王宮,可話又說回來了,她也沒好運到哪裏去,真是半斤對八兩,誰也用不着可憐誰。

奴兒邊搖頭嘆息,邊替自己和世子皓各斟上一杯酒,看在他上次心甘情願受她诓的份上,決心仗義一回,陪他一醉方休。

即已起了頭,接續便容易多了,世子皓絮絮叨叨,從他和郁瓊小時候的打诨胡鬧到他那個小姑丈的豐功偉績。

聽了老半天,奴兒才反應過來,被世子皓誇的神乎其神的‘小姑丈’,好像就是她那個挂名夫君——不要臉的登徒子赫連翊。之後再看世子皓,不由贊賞郁瓊的見地:這少年果真不成器,居然會崇拜赫連翊那厮,簡直有眼無珠,無可救藥。

自那日過後,世子皓便時常偷渡到挽棠苑,纏着奴兒陪她吃酒,經由世子皓的栽培,奴兒在酒量上有了極大的進步,只是和傳說中的千杯不醉尚有一段距離。

來而無往非禮也,世子皓搬來那麽許多佳釀,奴兒便有意無意的作一些治學圖鑒回報世子皓,經由奴兒誤導,世子皓只當這些字跡隽秀,寓意深刻的手稿是小栾從別處搞來給奴兒消遣的,不過倒也認真研讀,短短月餘便得了孝公第一次誇贊,他很開心。

世子皓從不在牛角尖裏逗留,郁瓊一封家書,寥寥幾字:一切安好,勿念。便讓世子皓心境複又開闊,也有閑情來和奴兒分享他的‘平生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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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兒張着一雙不解的眼睛端倪他:你原來愛好的不是吃酒?

世子皓懂她心思,笑眯眯的回:“貪杯只能使人混沌罷了,皓兒喜歡的是這個。”獻寶似的遞來一只陶埙。

奴兒瞥了一眼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陶埙,眉眼彎彎:這孩子,身為大虞的儲君,竟愛好這些東西,果真不務正業,不過她喜歡。

世子皓喜歡的曲子,和宮內時常飄蕩的那些靡靡之樂很是不同,別有一番曠達的意境。

那日兩人玩累了,并躺在海棠林中的茵席上,看浮雲舒展,雁過青天,世子皓随口喃喃:“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是莊周的《逍遙游》,念到幾句,霍然起身,捧起陶埙,望着奴兒朗然的笑,即興一曲,洋洋灑灑,恣意風流,曲罷,高聲道:“小姑姑,皓兒孝敬你的。”

一直仰躺的奴兒側過身來,曲臂支頭,對着世子皓贊賞的笑,聽他高談闊論:“終有一日,姬皓也能為鲲鵬,海闊天空,任我逍遙。”突然憶及自己的身份,慢慢斂了激揚的神情,卻又有些不甘心,臨了,讷讷的補了句:“此生不能,便寄來世。”

聽聞此言,奴兒意興闌珊的轉回身去,她只知做人應活在當下,前世今生什麽的,太過虛無了些,不過對這曲《逍遙游》,她還是很動心的。

此後再來,世子皓總要吹上一回,日久,精通音律的煙翠笑談:“奴婢一直以為陶埙更适合低柔婉轉的曲子,卻不知也可以演繹昂揚?”

世子皓為人随和,從不和人端架子,才叫煙翠放下心防,聽到這樣一句,世子皓第一次仔細看她,暗嘆:原來小姑姑身邊的侍女,也是不凡的。看了半晌,抿了抿嘴角,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埙之陋細,安能容鲲鵬之碩?是皓兒胡鬧了。”

煙翠一愣,對于自己的失口倍覺尴尬。

一直閉着眼養神的奴兒睜開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表情抑郁的世子皓,巫祝說她是集萬千鬼魅戾氣而生的妖孽,所以一直将她禁锢着,可就某些方面而言,其實她比世子皓自由多了,搖了搖頭,擡手向跪坐在她身邊,還在發懵的煙翠手背上寫了幾個字。

煙翠眨了眨眼,綻開笑容,對世子皓輕聲道:“公主讓奴婢轉述殿下,心胸豁然,能納九萬裏青天。”

世子皓低頭默了一陣,再然後,眼中流光燦燦,朗然道:“宮裏愈發烏煙瘴氣,叫人難以忍受,可還有挽棠苑值得流連,真好。”

奴兒也笑,他知她,她懂他,也妙。

世子皓不來的時候,煙翠要麽跳舞、撫琴給奴兒解悶,要麽嘗試教奴兒說話,她始終不肯信奴兒是天生的啞巴。

奴兒一直不出聲,卻對跳舞、撫琴興趣高昂,令煙翠很是無奈,一遍遍的勸解奴兒說跳舞和撫琴不适合她的身份,奴兒對此嗤之以鼻,故我的選擇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專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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