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喜當爹季闳

季闳輕輕吻了吻虞瑾的手腕,他手腕內側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在白皙的膚色呈可怖的淡紅色,突起的疤痕像是樹根一樣不協調的長在了虞瑾的身上。

季闳眼神微微沉了沉,卻終究像是不忍心一樣的閉上眼睛,他沒控制住自己,道:“這是怎麽弄得?”

虞瑾輕輕一笑,似乎不把這事當一回事,又變成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小時候貪玩,爬樹劃傷的。”

季闳心裏一頓,卻沒有打斷他,他征戰沙場幾年,對各種傷痕的樣子早已了然于心,這麽深的疤……不可能是劃傷的。

“我還記得,那棵樹好高好高,高得能透過那冰涼的紅色牆面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像是回憶起什麽,笑了……笑容有幾分憂傷又有幾分淡薄。

“你知道天空的顏色嗎?”虞瑾笑着問他,卻又沉默了一會,自言自語:“被太陽燒得通紅,像是要湧出什麽一樣,我第一次看見那麽耀眼的東西。”

“只是待在那,就使萬物驟然失色。”

季闳又親親他的手腕:“燙個毛巾敷敷吧。”

“季闳。”虞瑾朝着他一笑,像是帶了一層虛僞的假面,眼神溫柔的看着他,卻莫名讓人心頭一緊,他說:“你可千萬千萬不要負我。”

季闳看了他一會,才笑了:“我若負了你,你就活生生扒了我的皮,給你做鞋面好了。”

虞瑾好像被這一說法惡心到了,想要把手抽回來。

卻被季闳握得很緊,季闳神情是少有的嚴肅,他對着虞瑾道:“我是個粗人,還俗氣。金銀財寶,瓊漿玉液都喜歡,你要我發誓也好,承諾也罷。我既然說了,便都是我的真心話。”

季闳看着虞瑾,用一種了然的目光,像是早已把虞瑾看透了一般:“月華,我說了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沒別人,就咱倆。”

“我信了,問題是……你為何不願信呢?”

虞瑾的目光像是沒落在他身上,可季闳卻感到了巨大的壓力,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讓人無法呼吸。

“你對我再好一點,再好那麽一點點,也許我會信的。”虞瑾看着他,這樣回答着。

季闳總覺得,此刻的虞瑾有些落寞,連手都是冰的。

“我喜歡你,月華。”季闳親了親他的指尖:“對你多好都成,你就是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我都……”

“我沒這樣的興趣愛好。”虞瑾把手抽回來,季闳站起來把他整個人抱在懷裏:“天氣又冷了,多穿些吧。”

虞瑾在他懷裏輕輕閉上眼睛:“嗯。”

季闳慢慢撫摸着他的頭發,心想:這聰明人活得就是累,記住的事多,頭疼的事就多。

好月華,你要是笨一點,該多好。

屋外冷風陣陣吹得發響,小桃的聲音帶着點鼻音,想來是被凍着了:“皇子,人帶來了。”

虞瑾睜開眼睛,神情不冷不淡,又是那個嫡仙般無情的皇子:“帶進來吧。”

小桃嗳了一聲,把門推開了。

季闳撿的那個孩子被小桃牽着手,怯生生的跟着她。

虞瑾看着一身厚實棉襖的小孩沒出聲,半響才道:“走近些,讓我瞧瞧。”

小孩有些害怕他,膽小的往前挪了挪。

虞瑾一副當家的模樣,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眼裏古井無波。

小孩走近了,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樣瞅着季闳。

季闳有意替他賣乖,道:“給夫人磕個頭。”

虞瑾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玩味道:“夫人?”

季闳打哈哈似的笑了:“夫人,夫人。”

小孩挺有眼力見,跪下來給虞瑾磕了三個頭:“夫人好。”

虞瑾讓他跪了一會,才道:“起吧。”

小孩起來了,兩手緊緊攥着,不安的看着虞瑾。

“可有名字?”虞瑾問他。

“沒……沒有。”聲音越來越小。

“你既和将軍有緣,将軍有喜歡你,不如我做了主,你就随将軍姓吧?将軍看如何?”

季闳哪敢說不啊,跟個哈巴狗似的點頭。

“有道是殊恩厚渥。”虞瑾端起茶杯,輕輕一吹上面浮着的熱氣,飲了一口,又看着那孩子,似有三分深意道:“便叫季殊恩罷,莫要忘了将軍的恩情才好。”

季闳眨眨眼,偷偷低頭問虞瑾:“殊恩……厚什麽,是什麽意思啊?”

虞瑾把茶杯放下,眼神如刀子一般:“你這聽學都聽得狗肚子裏去了?!真是該打。”

季闳一縮,可憐巴巴:“我就讀不進去書嘛。”

虞瑾懶得和他多說,看着小孩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季家的少爺,季殊恩了。”

季殊恩一窒,沒主見的看向季闳。

季闳給他使眼色:“還不謝過夫人。”

“謝謝夫人。”季殊恩照貓畫虎的跟着季闳學。

虞瑾有些累了,卻還是強撐着性子,問道:“幾歲了?可讀過什麽書?”

季殊恩小聲道:“五歲了,沒讀過書。”

虞瑾揉揉眉毛:“沒事,你年紀小都還能慢慢學,明早起到書房侯着,我親自教你,今日你怕是也累了,讓你爹帶着你下去休息吧。”

季闳傻乎乎的站着,跟個沒事人似的。

虞瑾看他一眼,道:“這孩子姓什麽?”

“姓季不是?”季闳樂呵呵的看他,如遭雷劈般的張大了嘴,看着虞瑾,才回過味來。

一天之間,喜當爹。

季闳靈魂出竅的站了會,帶着季殊恩下去了。

白芷終歸是虞瑾身邊的老人了,有些眼氣的問虞瑾:“皇子!您怎麽随意養了個不知出處的小崽啊。”

“從今日起,就不是了。”虞瑾把茶杯摔到地上,只聽砰得一聲響,茶水濺了滿地。

“季闳少年性子,想養便養着吧,養得可人心了,也未必是什麽壞事。”

“可是?!”白芷急了。

虞瑾淡淡打斷她:“把地上的茶收拾了,便下去吧。”

白芷再有氣也只能規規矩矩的退下了。

“小桃。”虞瑾緩慢起身,氣如松竹般淡雅,身姿板正一看就是貴族出身。

“是。”小桃俯下身,聽虞瑾繼續說道:“府裏傭人太少,明日買幾個帶回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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