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主仆相會
兩人結了帳互相說笑着下樓,剛到樓梯口,不知碰到了什麽,一聲尖叫,一個人從樓梯上骨碌碌滾了下去。兩人驚詫,不知撞上了誰,趕忙朝下觀望,就見一個穿着破爛衣服的叫花子直挺挺地躺在一樓地板上,半天無動靜。兩人大駭,對望一眼,均看到對方眼裏的驚惶,提起長衫一角“騰騰騰”往樓下趕去。
這時,酒樓老板似乎剛剛發現這裏狀況,扯着嗓子朝二樓大吼:“阿才,死阿才,你是怎麽幹活的?樓裏面怎麽能出現叫花子呢!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做生意了!這飯碗還要不要了?!”
阿才聞得老板聲音,急忙從二樓下來。
旁邊衆人竊竊私語:
“看還有沒有氣啊,怎麽半天都沒個動靜?”
“這百味居乃京師第一酒樓,這出了人命案,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喽。”有人嘲弄着。
“哈哈,此乃老天開眼,平日這百味居老板摳裏吧唧的,這下怎麽也得有一段難過日子了,這便是‘不是不報,時候剛到’。”
衆人大笑,似乎不将叫花子的死當一回事。
我腦袋暈乎乎的,眼冒金星,仿佛在那雲裏霧端。
十日前,我抵達京師,身無分文,且之前我經常于京師大街小巷玩耍,知曉我為翰林府小姐的人大有人在,為了避免被發現,我自是好好喬裝打扮一番了。這不,穿着褴褛衣衫、蓬頭垢面,俨然一個活生生的小乞兒。
這幾日我跟着乞讨隊伍奔至各大酒樓、客棧,以求得些許食物果腹,順便探聽一些消息。這世上消息最靈通的莫過三個地方,酒肆、客棧、妓院。
之前我去了成羌府邸外圍,門衛森嚴,加之連待了三天,卻連半個成羌的影子都未看到。于是,便輾轉酒樓、客棧等地,希望能探聽到一些關于他的消息,今日正好到了這百味居裏。人還未上二樓,便聽到那兩人的高談闊論,于是順勢伏下,聽到兩人談論成羌。我自是欣喜萬分,好容易得知了成羌的消息。聽着聽着竟忘了自個在樓梯上,且連兩人吃完飯準備下樓都未瞧見,眼見人近了,自己竟做賊心虛,腳底一滑,于是便到了樓下。
迷糊中,似乎有人過來拉我,老板的聲音突兀響起:“阿才,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就報于義莊,讓他們派人來收屍,真個是晦氣。”
有人掐了掐我人中,我疼得痛呼出聲。
“沒死,人沒死,老板,還活着哪。”一人興奮道。
我睜開迷離的雙眼,一個熟悉的面孔闖入視線,方才,是方才,是經常給我和蘭莜講鬼故事的方才。他面黃肌瘦,很是憔悴。我想說話,想問他好多問題,比如爹爹娘親到底怎麽了?蘭莜現在在哪?奶娘她好不好?很多很多,可不知為何,嗓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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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忒不耐煩道:“活着又怎樣,就這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樣子,估摸過幾天就得給收屍。阿才,趕快将人扔到外面去,省得影響咱做生意。”他對旁邊看熱鬧的人們道:“大夥都散了,散了啊,沒什麽好看的。”
剛才高談闊論的眯眼男人道:“我說汪老板,這人八成是餓成這樣的,既然在你酒樓出的事,何不擺上一桌,也顯擺一下你百味居老板的善心不是?”
“哼!”那汪老板一聲鼻響,“也不知是誰把人撞下來的,竟想賴給我百味居,也不怕衆人恥笑!”
“喲,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夥的眼睛是雪亮的,明明是你家酒樓樓梯上有水,太過濕滑,這才把人摔下來的。今個是這小乞兒,明個可就是旁邊的衆位了。”眯眼男人一眼一板地說道,一臉的奸詐笑意。他旁邊的至交好友忠厚漢子也連連附和,兩人一搭一唱,甚為默契,直弄得酒樓老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周圍衆人更是起哄連連,惟恐天下不亂。
酒樓老板被弄得尴尬,松口道:“阿才,将人擡到後巷去,順便給扔兩個饅頭。記着,只是兩個,要是給多了,你就不用回來了。”他轉身又對眯眼男人說:“蔡兄弟,這次算哥哥給你面子,下次可就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了。以後要是去了你那兩畝三分地,你可要手下留情,別讓哥哥我輸的血本無歸啊。”
眯眼男人拱手道:“自然,自然。”
百味居後巷。
三個污水桶淩亂地擺放,湯澤傾灑出來,蠅蟲遍地都是,甕聲震耳,酸臭的味道從那裏飄了過來,特別惡心難聞。
方才扶着我靠在一堵牆上,他并未認出我,只是上下打量我一番,将兩塊饅頭放在我胸前,便準備離開。
我緩了半響,總算覺得腦袋不暈了,便急忙出聲,我叫他:“方才。”
方才怔了一下,停住腳步,他嘆息一聲:“罷了,罷了。”又從胸口掏出兩個饅頭,道:“就只有這兩個了,你吃了後趕緊離開,小心被老板發現。”
我坐直身子道:“方才,你不認識我了麽?”方才一愣,仔細打量我一番,眼裏依舊迷惘,道:“小兄弟,你認錯人了。”我将頭發撥至一邊,用袖子擦了擦黑乎乎的臉,急切道:“方才,我是昕月,翰林府的林昕月。”
方才眼眸一亮,道:“翰林府?”
“是。”
“小姐?”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又仔細瞧了一瞧。忽地,他淚流滿面,聲音哽咽:“小姐,真的是你,你沒死!”
我感慨萬千,想起三月之前的死裏逃生。我問他:“方才,翰林府真如外邊傳言,被燒為灰燼了麽?既然你逃了出來,那爹爹、娘親、蘭莜他們到底怎樣了?你們到底在不在一起?”方才聽到這眼淚掉得更兇,他抽噎着,道:“我、我不知道。”我一下怔住,原以為找到了方才,便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家人的消息,可他竟什麽也不知曉。
方才臉上似有疼惜,道:“小、小姐,我不敢告訴你,你要是無事,跟我去一個地方。”他在說地方兩個字時,眸裏閃過一絲傷痛,讓我隐隐感覺不安。
京郊棱山腳下,坐落着一個大約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
正值黃昏,日頭收起,男人們扛着鋤頭,說說笑笑地往回走。
村子上空,炊煙袅袅,狗吠雞鳴聲此起彼伏,幾個年齡大約在六歲到十歲之間的孩子圍着村中央的百年大槐樹嬉鬧,笑聲肆無忌憚飄過天空,其中最小一個被另外幾個追着跑,只聽後面那幾個孩子道:“汪小涵,願賭服輸,賴皮的是小狗,還不趕快停下。”
那個叫汪小涵的孩子飛快朝後面吐了吐舌頭,道:“就不停下,你們四個欺負我一個,我才沒那麽傻。”
他邊說邊往前跑,腳下更快了,也不看前頭。“哎呦!”汪小涵一下撞上了一個人,因太快,整個人朝後摔去,眼看就要摔成四仰八叉,一只大手将他拉住,穩穩扶住他的身形,道:“小涵,又跟夥伴們打架了?”
汪小涵一臉興奮,道:“方才哥哥,你回來啦。”
方才寵溺地捏了捏汪小涵粉嫩的臉蛋,道:“看你灰頭土臉的,一會你娘親該要數落你了。”汪小涵白了方才一眼,道:“你不說誰又會知道。”他連連搖晃方才胳膊,賴皮道:“方才哥哥最好了,才舍不得讓娘親罵我。”方才哭笑不得,刮了刮汪小涵鼻頭,笑道:“你呀!”
汪小涵突然從方才後面伸出腦袋,道:“這位姐姐,你是誰啊?”
方才道:“小涵,趕快去告訴你娘,今天家裏來客人了。”
汪小涵嗯了一聲,一陣小跑,便消失在拐角盡頭,旁邊那幾個剛趕上來的小孩做着鬼臉道:“汪小涵,賴皮鬼!”
這樣的情形讓我想起了很多,比如年幼時跟街頭小孩子玩躲迷藏,又比如玩石頭、剪子、布這樣的小把戲,再比如欺負那些欺善怕惡的壞蛋。
這幾日,我總會做同一個夢,夢裏,娘親和爹爹在我背後追着我跑,他們怕我摔着了,一直在喊:昕月,慢點,慢點。不知不覺,喉嚨有些哽咽。
方才看沉默半天,道:“小姐,我們走吧。”
低矮頹敗的土牆,一扇用木棍合成的栅門,栅門中間橫斷着,幾根木棍耷拉在一旁。沿着栅門直到院子中央,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正在井邊打水,她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的半截胳膊,雙手拎住麻繩,一下一下得往上提,很是吃力。
那個背影是如此熟悉,我的心似乎都揪在了一塊,一把推開了栅門。
女子似是聽到了響動,輕聲道:“阿才,你回來了。”說完她轉身過來。
黃昏的陽光傾灑在她身上,似是度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涼風徐來,吹亂了她的鬓角,一方白色紗巾擋住了她的容顏。
女子手裏的木桶突然掉落,水汩汩淌出,灑滿一地,她整個人似是癡了,傻了。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驚呼一聲,她手捂住嘴巴,一個轉身便跑進了旁邊的屋子,只聽得“咔嚓”一聲,她将房門從裏面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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