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妓院驚魂

我一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知什麽時候竟進了一間屋子,之前的吵鬧聲漸漸遠去。仔細一瞧,剛剛親我的女子鬼鬼祟祟地關了房門,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來。她大大咧咧地走到床沿,将身上的綢緞,手帕,以及各種各樣的首飾金銀往床上呼啦一扔,整個人往床上一躍,晃蕩着兩只腳丫子,似笑非笑地瞅着我。

肩膀一動,臉頰一熱,熟悉的氣息萦繞而來,側頭一看,一只巴掌大的白狐蹲坐在我肩膀上,它眨巴着眼睛,使勁噌我的脖子,一臉的熱乎。我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道:“阿奴,你怎麽、怎麽會找到這裏?”又想到她剛才竟當着那麽多人親了我,臉上一陣火辣,後面的聲音愈來愈小。

阿奴撅着小嘴,一臉的委屈,那模樣似乎就要掉下淚了,她惱怒訓斥道:“好你個林昕月,可害得我一番好找。當初讓我救你情哥哥的時候怎麽就說得那麽好聽,什麽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真以為你姐姐新出江湖,忽悠我不成?”她這樣一說我一下便想起那次在井底答應她的那回事,有心辯駁,卻看到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腦袋發緊,硬着頭皮道:“我并沒有忽悠你,只是之前你從未說讓我做什麽,何況我有要緊事情,只能先行離開,你的事我一直記在心上。”我覺得自己說得很誠懇,可阿奴晃着腦袋,滴溜着眼珠子,打量了我好一會。那樣子似乎就在問: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麽?弄得我非常無奈,這丫頭也太鬼精靈了吧。

“好吧,相信你了。”阿奴好一會才悠悠說到,“這次就算了,要是再敢丢下我一人跑出去玩,我就扒了你的皮,哦不,是扒了你那情哥哥的皮,還廢掉他武功,毀掉他容貌,讓他一輩子都動彈不了。”阿奴惡狠狠地說着,邊說邊做出手劈山的動作。

我松了口氣,感覺她不生氣了,便小心翼翼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離爺爺和明昊兩個還好麽?”說到明昊,阿奴臉上色彩斑斓,她從床上跳到我跟前,神秘兮兮道:“你猜?”等到她興高采烈地将房間裏的櫃子打開,我一下傻了,只見明昊長裙短衫,身着薄紗,面施粉黛,紅唇細眉,懷裏抱着兩個鼓鼓的包袱,對着我露出銀白的牙齒,他笑得格外燦爛,嗲聲嗲氣道:“嘿,昕月姐姐,別來無恙啊。”

明昊一身女子裝扮讓我瞠目結舌,“你怎麽也來了這裏?”說完我趕忙往四周瞅了瞅,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阿奴拍拍我肩膀,得意洋洋道:“別看啦,離老頭決計不會出現,要是我預計的不錯,他現在鐵定還被困在山下的六芒星陣中出不來呢。”

“這是怎麽一回事?”

阿奴撇撇嘴道:“還不是那臭老頭,酸腐的要命,你走之後,整天對着我和明昊之乎者也,腦袋都被他念的不靈光了,我差點以為他前輩子是跟姥姥待在一塊的,兩人一樣的羅裏吧嗦,我和明昊受不了,所以跑下山來找你玩喽。”她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神态,一下又坐在房間中央的圓桌子上。

一時之間,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外面走廊裏傳來劃拳、醉酒調笑的聲音。

我想到成羌估摸這會已經進了幻琴的閨房,這樣的機會難得萬千,我是一定要抓住的。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門口,阿奴出聲了,口氣裏少了以往的調笑嬉鬧,她清冷道:“林昕月,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一下怔住,轉身過來。阿奴面無表情,她似乎是看着我的,可從她的眼睛裏我找不到自個的影子。我有些哀傷,難道我要告訴她,我是去找殺了我全家的仇人,我要親口問那個人為什麽要那麽做?這樣幼稚的行為,怕是肩上的仙兒都要嘲笑出來吧。

阿奴嘴唇動了動,問道:“你可是要找剛才的那名女子?”

我一下擡起頭來,繼而松了口氣,裝作慌慌張張的樣子,道:“你、你怎知?”阿奴撇撇嘴:“你那點心思全擺在臉上,傻子才看不出來呢。”我燦燦地摸了摸臉,有些火辣,嘀咕道:有那麽明顯麽?

阿奴白我一眼,她突然拉住我袖子,嬌聲道:“我也要去。”口氣柔弱,卻不容拒絕。旁邊的明昊這時抱着包裹從衣櫃裏出來,聽到阿奴要跟我一起去看什麽美女的閨房,一下樂壞了,忙湊到我跟前,兩眼放光,笑得谄媚道:“昕月姐姐,我也要去見識見識這京師第一美女姐姐。”

我冷汗連連,這兩位完全一副混世魔王的樣子,要被他們纏住,整個春滿樓還不雞飛狗跳、混亂不堪。正思量怎麽讓這兩個人離開,房間外腳步聲響起:

“哎呦,大爺,您慢悠點,這還沒到屋裏呢,先別這麽渾,進了屋您想怎麽樣小女子就給您怎麽樣?”一個女子嬌喘道,聲音嬌柔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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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突地跳開了,再看阿奴、明昊,兩人臉唰的紅了,愣在原地,低下了頭。接着一個粗狂男聲放肆笑道:“哈哈哈,放心放心,蔡某我可是憐香惜玉的人,何況姑娘長得貌若天仙,爺疼你還來不及呢。”

說話間,腳步聲停止,似乎便要進來。

我們三人吓了一跳,幾乎同一時間躲到了屏風後邊,三對眼珠子來來回回,叫苦不疊。阿努指了指靠街的窗戶,意思從那裏跳出去,我趕緊搖頭,心想:這是五樓啊,要跳下去摔死也就不說了,就怕半死不活,缺胳膊斷腿,後半輩子在床上過了,完全忘了阿奴會武功的事。

這一糾結,就聽門吱呀一聲,兩個身影擠了進來。

門還沒合嚴實,他們就靠在門上糾纏起來。

伸頭一看,那青樓女子一身杏黃輕紗,衣衫半裸,面色潮紅,媚态盡顯,喘息聲和哼叫聲連綿不斷。聽得我們三個面紅耳赤,手都不知放到哪裏。明昊畢竟才七八歲的孩子,他好奇心重,先是偷偷瞧了我和阿奴一眼,再接着一伸脖子,一聲驚呼從他嘴裏出來,就見男人一雙手掌伸進了女子的上身,肆意地摸索起來。

就在明昊出聲的同時,阿奴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但還是遲了。

男人一個轉身,臉上全是憤怒,罵道:“誰他娘皮的打擾老子的好事?!!!!!”

原本就已經膽戰心驚,更讓我欲哭無淚的是,明昊因為聽到那人怒吼,一個緊張,不小心推了屏風一下,只聽轟隆一聲,原本遮擋不了多時的屏風傾身下去,我們三個毫無遮蔽地出現在男子面前,全懵了。

那男人先是一愣,繼而兩眼放光,全落在明昊身上,嘴裏啧啧道:“真沒想到,這樓裏除了幻琴,還有你這樣一個标致可人的姑娘,來,讓蔡爺我親上一口。”說罷便要過來。

“啊!”明昊大叫一聲,立即躲到阿奴身後,一副怕怕苛刻的模樣,就跟那天雨夜他和離爺爺第一次見到我和晨曦奴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男人一步步走近,腳步虛浮,似乎喝多了酒。我仔細一瞧,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等到他将後腰的折扇拿出來,我立刻想了起來,他不就是那日在百味居裏和另外一個老實漢子談論成羌的賭坊蔡老大。當日我摔下樓梯後,承蒙他揶揄那酒樓老板幾句,才得以見到阿才,得知蘭莜的近況。我一直以為他算是良善之輩,沒想到到了青樓,所有男子都是這般樣子。

阿奴倒笑了起來,她轉頭調戲明昊道:“明昊小少爺,沒想到你也算‘溫柔可人’的美女子,那位蔡大爺叫你呢,還不趕快過去?”明昊似是想到了什麽,先是驚悚,再一臉委屈,慘兮兮道:“阿奴姐姐,我錯了,今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再也不調皮搗蛋不聽你話了,我爺爺還指望我延續離家香火,可不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毀了清譽啊。”

阿奴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道:“那可說好了,下次你爺爺要是找到咱了,你要乖乖聽話,将那老頭子打扮的跟你一樣花枝招展,送到這春滿樓來當花魁。”聽到這我徹底懵了,這晨曦奴不愧被稱為小魔女,将離爺爺打扮成嬌滴滴的女人?這樣的鬼點子真虧她能想的出來,看到明昊對着她戰戰兢兢的樣子,我甚至都能想象到這三個月來,離家爺孫的悲慘命運。

蔡老大舌頭都大了,結結巴巴道:“美人兒,快些過來,讓大爺、大爺我疼你。”說完就往明昊那邊撲去。明昊又是一聲慘叫,躲過蔡老大,拼命拉住阿奴衣服,死不松手,一張小臉吓得慘白慘白的。蔡老大一撲空,便撲到後面的圓桌子上,桌上的茶壺、茶杯一股腦兒全掉在地上摔碎了。他嘴裏喘着氣,臉上依舊笑意連連,道:“呵呵,美人兒是要和大爺玩躲迷藏麽?好!大爺今個兒高興,就陪美人玩上一玩。”說完又準備撲過來,阿奴突然揚手,蔡老大身子一頓,突然朝後飛去,整個人落在倒地的屏風上,屏風立即四分五裂。

之前跟蔡老大一起來的女子看到這一情景,臉上布滿恐懼,驚叫起來:

“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土匪,春滿樓裏來土匪了!”她這一聲喊叫,加上剛才一陣瓷器碎裂聲,外面一下多了很多腳步聲,門窗紙上人影疊疊。

阿奴一看這情形,知道不能玩了,她推開靠街窗戶。

一陣冷風進來,夜色幽深,雨水不斷。

她一手抓住明昊,另外一只手拉住我領子,便從窗戶跳了出去。

我們三人騰在半空,黑夜中“嗖”的幾聲響,幾道暗器從夜色剝離出來,分別朝阿奴的心口、勃頸、小臂以及我的心腹射來,力道狠辣,亮起黑芒,仿佛要将夜色分離一般,倏忽之間便到了我們跟前。

速度太快,根本無法躲避,要麽她被射穿,要麽我被射死,說時快那時慢,阿奴突然手一松,人迅速朝上竄去,同時一腳踩在我肩膀上,我整個人忽地往下墜去。阿奴躲過暗器後,忙将紅绫往我身上纏來,卻不想半路又幾聲暗器過來,她險象環生,拎着一臉驚恐的明昊,差點被暗器打中。

就這一招之間,她的紅绫沒有纏住我,我以閃電般的速度朝下墜去。

眼看就要跌死在街上,她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現出慌亂,驚道: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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