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将軍之印

“走!”成羌一聲大喝,氣運丹田,将我和岑風抛出窗外,同時飛身而上。

凜冽的寒風肆無忌憚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這濕冷的夜,下着雨,看不到半點星辰月光,就好像在告訴我們沒有任何逃跑的希望一樣。我們剛落地,便被馬爾圖的人團團圍住,每個人都舉着一個火把,以及手中握着鋒利的武器,他們将我們圍的嚴嚴實實,半點縫隙都沒有。

成羌蒼白的臉在火光照耀下從未有過的堅毅,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決絕。那個叫馬爾圖的人邊與圖方對打邊對飛出窗外的成羌喊道:“成羌,你是要背叛齊肩王嗎?”成羌身形剛落地,一掃眼前陣勢,他沉默一會哈哈笑道,他說:“馬爾圖,我從未效忠過,又何來背叛呢!”說罷,從腰腹抽出一把軟劍,只見劍光一閃,所有圍在我們周圍的士兵傾然倒下。岑風定定望向成羌,目光幽深,仿佛對于這樣瞬間殺人于無形、可抵擋萬千人馬的成羌有些不可預測。

“還不快走!”成羌在我們失神之時厲聲喝道,同時兩臂一緊,将我們一左一右齊齊拽起,朝黑暗中閃電奔去!

後面一聲馬嘶!

六芒好像看到了岑風的身影,它從後面緊緊跟來。黑暗的巷子中,除了耳邊的呼呼風聲,似乎就剩下六芒“噠噠”的馬蹄,以及不遠處那些士兵中劍後直到現在才發出的痛呼聲。

這樣奔了大約一炷香,再無追兵,成羌在一座廢宅前停了下來。雨水順着他的發梢一滴滴下來,打濕了他的外袍。他喘息不斷,一聲接一聲的咳着,似乎內傷非常嚴重。他将我和岑風扔到屋檐下,一把推開房門。剛跨進一步,身子一抖,嗵一聲栽倒在門邊。

岑風與我對視一眼,一步跨到成羌跟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還好,只是流血太多,脫力昏倒而已。”岑風輕輕道。

想到之前成羌中了幻琴的毒,我問道:“他會死嗎?”岑風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他眼上有些朦胧,疑惑道:“成羌他,為何、要救我呢?”

岑風一時沉默不語,陷入沉思,他眉頭深皺,大概想不通為何當初皇上駕崩之時,齊肩王挾皇弟朱戟風為帝,誅殺大部分朝廷命官時不站出來與之對抗,卻在此時不惜與之反目,救下我們兩個。不光岑風想不通,我也同樣想不通,那日他來抄我們翰林府,殺了我父母、戚嬷嬷,以及府裏很多下人,卻獨獨放我離開,這到底是何原因?

正想着岑風突然身子一定,眼睛轉向外面。

“怎麽回事,明明看到他們跑到了這裏,怎麽會不見了人影?”幾人在外面喊道。

“大人,這裏有座宅子,許是人藏在了裏面?”

外面突然多了很多腳步聲,只聽哐當一聲,一人一腳将門踹開,緊接着一群人進入屋內。

“你們幾個分頭去搜,遇到可疑之人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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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衆人接令。

房梁上,岑風單腿輕跪,左手握劍,右手抓住我的衣袖,一眨不眨地望着底下追兵,注意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成羌此刻被他牢牢的綁在房梁的另外一端。

幾個官兵敲敲打打地往我們這邊過來,有人嘟囔道:“這什麽破地方,一眼就能望到頭,有什麽好查的,真是的,哥兒我正在宜春院裏跟相好的快活似神仙,就被派來幹這種苦力活,真真憋屈的不像樣子。”

“行了大哥,您就別抱怨了,最近京城裏不太平,逆賊比比皆是,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達官顯貴。您呀,就別整天惦記着您在花樓裏的妹子,幹好差事,別一不留神掉了腦袋可真就太冤了。”

“呸!老子我厲害着,比你那三腳貓功夫不知高了多少,你還是小心自個的好。”幾人笑罵着,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和岑風甚至閉住呼吸。

就在此時,成羌身上的血突然掉在了一人身上。那人突然定住,道:“大哥,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就在那人說出這句話時,我明顯看到岑風左手大拇指向上一推,露出一截劍身,銀光閃閃,劍刃森寒。

旁邊幾人推打他一下,道:“疑神疑鬼,這裏能有什麽味道?!”更有甚者,一人忽地欺身而上,從他胸口摸出一個粉色荷包,立馬跑到幾人後面,調戲道:“哪有什麽奇怪的味道?我看哪,不過是香噴噴的美人兒味道罷了!且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家樓裏姑娘送你的,竟弄得你茶不思、飯不想,一大老爺們身上一天到晚帶着姑娘家的玩意兒,臊也不臊!”

那官兵立馬紅了臉,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也幹脆不說了,伸手上前就去搶。

“爾等混賬!嘻嘻鬧鬧成何體統!讓你們搜人到底搜沒搜到?!!”馬爾圖聲音突然響起。

我吓得心跳突然靜止,差點叫出聲來,還好岑風即使捂住了我的嘴巴。

“啓禀馬大人,暫時還未找到。”

“沒有找到還不趕快給我去找,站在這裏是想讓我送你們一程嗎?!!!”馬爾圖眼睛一瞪,衆人皆心膽俱裂、無法呼吸,忙整理好武器,準備到別處搜查。

一時間,宅子內就只剩馬爾圖一個人。他掃視一遍宅子,眯上眼睛,一束冷光從他眼裏決絕射出。他哼唧一聲,右手一拳砸在一旁的木柱上,頃刻,木柱震顫,身上的披風肆意飛揚、獵獵作響,馬爾圖自言自語道:“成羌,任爾武功蓋世,這次也定叫你插翅難飛!哼!”說罷,飛身離開。

廢宅再次恢複平靜,我與岑風一人一邊靠在木柱上,沉默不語。他仔細檢查成羌的傷,面無表情。

不知過去多久,他突然出聲道:“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思緒有些混亂,關于朝廷,我什麽都不了解,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可似乎參雜了太多的權謀,不然我的父母雙親怎會被牽扯?我看着岑風有些淩亂的頭發,一字一句道:“那道要滅掉整個翰林府的聖旨是皇上親自下的嗎?”

岑風嘴角蠕動,輕輕咧開,道:“是。”

我一下子站起來,道:“為什麽?”聲音冷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不知道。”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只知道,在父皇下了這道聖旨不到一炷香,他舊疾發作,慘死在龍案上,然後我成了兇手,不到三歲的皇弟朱戟風繼位,且齊肩王監國。從此,我成了逆賊,到處被人追殺,流亡逃命。”

岑風嘲弄似地笑了笑,他說:“林昕月,你明白了麽?”我隐隐感覺到什麽,他的話裏多了太多的無奈,以及恨,就在我琢磨岑風話中寓意之時,另外一個人聲突然響起,成羌從地上緩緩站起,他叫岑風:“殿下。”我和岑風同時看向他,此刻,他失血較多,加之中了幻琴的毒,整個人搖搖晃晃,仿佛随時都能跌倒。

從之前成羌與馬爾圖的對話中可以知曉,成羌定然知道很多我們不知曉的消息。

成羌似乎早就知道我們兩個心中所想,他稍微頓了下,說出了一個驚天大秘,他說:“聖上并非舊疾發作而死,而是慢性毒藥至極而死!”在他說出這個秘密時,岑風明顯身體一僵,而後死死盯住成羌的嘴巴,握劍的手指有些發白。成羌嘆息一聲對我說道:“而昕月,你的父親林翰林并非皇上下旨滅門,而是齊肩王假傳聖旨。”

我忽地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道:“我父親與他并無恩怨,何以他要假傳聖旨?何況,你既已知他假傳聖旨,卻為何還要助纣為虐,滅掉我們整個翰林府?!”我控訴着成羌的惡行,他若真知道那麽多事情,為何不放我們翰林府一條活路?為何還要親手殺死我父親娘親!!

成羌微微嘆了口氣,眼眸幽深,誰也無法猜透他的內心深處,他向我們娓娓道來事情真相。

齊肩王,四大異姓王爺之首,名曰:拓拔晉。

早年拓拔祖先與朱氏皇族為一對異姓兄弟,朱氏為前朝貴族,世代書香、心系天下。而拓拔為西北荒漠的游牧一族,擅游騎,多勇士。前朝後期,皇帝荒淫無道,賦稅漸增,加上邊境小國屢屢來犯,百姓生活凄苦,餓死之人比比皆是。一時之間,良民強盜,皆然搶食,起義大軍,遍布全國,號曰:皇帝無道,另立新主!又有預言:将軍印出,天下大同!

朱氏多次勸谏,帝王孑然不聽,怒,欲殺之。

朱奪門而逃,途偶得将軍印信,人道乃真命天子也!後與拓拔先祖等四個不同姓氏之人結成兄弟,五人其利,奪得天下,國號:宗。稱:玄朝。四人功不可沒,朱太祖為表其功,分封為王,更與拓拔“齊肩王”之稱。意:可與帝王齊肩并排也。

自朱太祖奪得天下,将軍印忽然消失,無人知曉其蹤。

人道:其印乃帝王權之象征,将軍印一出,則四方安定、國泰民強,更有玄說:得将軍印者得天下。

自此,将軍印自成神話,為後世之人津津樂道,玄之又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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