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神手賭坊
周圍忽然一暗,馬爾圖他們的火把全然熄滅。
趁着天黑,什麽也看不清楚,成羌幾步跨到岑風身邊,将之前給我而我沒拿的玉佩遞到了岑風手中,叮囑道:“孰輕孰重,殿下自當知曉,拿着這玉佩去找那賭坊的蔡老板,帶着昕月離開這虎狼之地。若有一日,你以身克敵,揮師百萬,便殺将回來,替聖上、皇後報仇雪恨!若這一生都不得志,就忘了你的皇族之裔,做一個平凡之人,日出而耕,日落而息,過此殘生便是了。”
說完成羌又閃身到景岩身邊,望着早已因藥物而昏睡的幻琴沉默不語。
他從胸口處取出一個荷包放到景岩手中,道:“小兄弟,我不知你是誰?又師承何門何派,但自春滿樓那日你為小女黯然心傷,甚至傷殘自身,我就知你是喜歡月兒的。此次奸臣當道、霍亂朝綱,天下早已不是朱家的天下。雖然這麽些年我未盡父親之責,苦了她們母女。但我還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将月兒交與你,希望你可以讓她平安幸福!這個荷包,等她醒來後就交給她吧。”成羌頓了一頓,右手摸了摸幻琴的秀發,喃喃道:“月兒,爹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娘親。”
就在成羌想要繼續對幻琴說話時,一晃神,馬爾圖連同他的手下摸将過來,他一掌劈向成羌,嘴角閃過一絲恨笑。成羌雙臂一合,全力抵擋,還是被馬爾圖的掌力襲退了好幾步,他也不停留,傾身而上,頭顱後轉對我們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岑風一下拉住我,右手小拇指放進嘴裏,一聲哨響,六芒呼啦一下從黑暗中闖了進來,鐵蹄飒沓,雄風震震,瞬間撞死了兩名敵兵。
只見岑風稍作動作,我與他便穩穩坐在六芒身上。
一道勁風從側邊突然襲來,一名敵人手握雙刀,直直朝岑風身上招呼過來。還好六芒及時發現,一個後踢飛起,便踢碎了那人的胸骨。
“想走!沒那麽容易!”馬爾圖狂嘯道。
就見比之往常還要激烈的劍氣席卷而來,奪人性命。
成羌的軟劍忽地從後方纏住馬爾圖袖子,兩人争扯不下,殺紅了眼。
“殿下快走,記得臣下說過的話!”成羌一個翻滾,将馬爾圖拉進了水溝之中,兩人瞬間被髒水侵濕。只見成羌面色一變,腳底不穩,幾口黑血從口中噴出,再接着馬爾圖的劍刃晃晃便刺進了成羌的左胸。
成羌悶哼一聲,半張着嘴,想要轉頭看向什麽,然而終究垂下了頭顱。
淚突然從我眼裏掉落,成羌死了,他就在我的恨恨中死去了,可是,我的心為何如此難過。
不——!
不知何時,幻琴已從景岩懷中蘇醒,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親慘死在馬爾圖的利劍之下,她撕心裂肺地一叫,便要往成羌那邊過去,她似是不能相信成羌突然離開人世的事實。然而我們四個身處困境,她之前又被馬爾圖下了軟筋散,全身無力,又怎能安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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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景岩一個橫掌劈在幻琴後頸,她立即昏了過去。
岑風左手拉着缰繩,瞬間撞飛景岩附近的兩人,沖其喊道:“跟我走!”
說完一夾馬腹,叫道:“駕——!”
六芒閃電般竄了出去。
在六芒飛奔之際,我向後一掃,便看到馬爾圖剛要一躍而起追殺我們。原本跪立在水中的成羌突然睜開眼睛,他手裏的軟劍一下纏住馬爾圖雙腿,馬爾圖移動不得,眼裏兇光盡顯,拳頭重重地落在成羌身上,可任他如何厮打,成羌就是不放手。我看到成羌望着我們的奔走的方向嘴唇微張,好像在說:“走!快走!”他眼神漸漸渙散下去,直到身後再也看不到什麽,我才發覺自己哭出了聲,抽噎着,一下一下,兩只眼睛通紅通紅,腫的有核桃般大。
“別哭了。”岑風有些別扭地說道,似在安慰我。可不知為何,哭聲就是不受我控制,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你能不能別哭了!”岑風的聲音裏明顯有了不耐煩,“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他忽然爆發:“你要是再繼續哭,我便立刻将你扔下馬去!”
“我——”我剛說了個“我”字,一根手指點中我的後發凹處,嘴裏突然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了。
我轉頭一看,就見景岩抱着幻琴定定立在六芒一邊,望着岑風沉默不語。
“你,到底是誰?”岑風沉默半響打破平靜。景岩并未答聲,他只是靜靜望着眼前這位被稱為玄朝太子的人。過了半響,他将女子靠在胸前,從胸口處取出一方錦帕,錦帕盡去,一塊金玉跳入眼裏。
岑風臉上盡顯驚詫之意,道:“你,你是?”
就在岑風說話之間,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黑暗中走出,他四周瞅瞅,沒發現什麽人,便放下心來。拍了拍袖口,嘴裏吹起了口哨,意氣風發地往前面不遠的院落走去。他剛越過正門,想從旁邊的側門進去,門呼啦一聲開了,那人影一看,怔了有一秒,撒開腳丫子就想往別處跑。
正門一下燈火通明,從門裏走出一群家仆,齊排排站立兩旁,裏面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忒是洪亮:“死爹爹,又跑去喝花酒,前日你是怎麽向我保證的,那樓裏的女子果真就讓你忘了這個家麽?你怎麽對得起我死去的娘親!”
就見一名年輕女子面有怒色、叉腰橫立,一副恨不得吃了眼前這人的樣子。
人影原本佝偻彎曲的背稍微挺了起來,慘兮兮道:“乖女兒,爹爹可是說話算話,說了不去青樓就絕對不去,今日喝酒是你姜叔叔請的,我倆這麽些年關系,你總不能讓爹爹不給老友面子,再說我們喝酒是在酒樓,哪是你說得什麽花樓、春樓的,可休得胡說!敗壞了你爹爹我的名聲也就罷了,可不能連你姜叔叔的名聲也敗壞了!你要知道他可是最最懼內之人,這話要傳到你姜嬸子耳朵邊,你姜叔叔可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到了如此地步你還要對女兒說謊!”女子更加氣憤。
“寶貝女兒,爹爹的話可是比金子還真,你怎就不相信呢!”人影的聲音越發的委屈。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女子突然往後退了幾步,讓出一個人來。
人影在看到那人後,揚起了臉,燈光一照,赫然便是那姓蔡的老板。之前他在春滿樓調戲明昊,加之陰冥宮突然來襲,阿奴、明昊、我三人逃離,卻不知他是如何避過那些兇險的?他此刻面目僵硬,可謂是瞠目結舌,苦笑道:“好兄弟,這個時辰你怎麽會在我家裏?”他說得好兄弟,正是百味居二樓與之把酒言歡的漢子。
“哼!是不是姜叔叔不在這,你便咬定自己從未去過春滿樓是不是?!”
“這——這——乖女兒,你聽爹爹說,爹爹不過是多喝了兩杯黃湯,腦袋不甚清楚,記不住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但爹爹保證,絕對不會幹對不住你娘的事,今日就饒了爹爹,你看天色也晚了,是不是咱先進門,這事啊稍後再提,稍後再提。”說罷,便想混進門去,卻不想被女兒一手臂擋住了去路。
那姑娘道:“好,這件事我稍後再提,但你要想進家門就要按咱家規矩來辦,今日你回來晚了,我也不需你三賭三贏,就一賭定輸贏。贏了,你進屋睡你的覺,關于此次去春樓之事我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可若是你輸了,今晚就好好給我好好待在這雨中,直到你認識到自個的錯誤為止!”
蔡老板一張臉拉得比驢還長,他貼近女兒悄聲道:“乖女兒,怎麽說外面這麽多人,你好歹也給你老爹點面子,不然‘神手賭坊’我還怎麽經營得下去!”那女子絲毫不理會蔡老板可憐兮兮的樣子,道:“這就不勞爹爹操心了,女兒自認還是可以管得住底下人的。”
蔡老板原本就豬肝色的臉更加難看了,一張臉皺地七溝八壑似地。
我微微一怔,神手賭坊?這個名字似乎不久前在哪聽過。
岑風看我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解釋道:“神手賭坊乃京師最大地下賭坊之一,名義上的東家是蔡三萬,可實則在他娘子離世以及小妾帶幼子杳然離開後,他就将所有權利交與自己女兒蔡霏茗,每日醉生夢死、游離花叢與酒肆之間,卻也好不快活。”他說道這頓了一下,而後盯着我的眼睛緩緩道:“成統領去世之前,以玉佩為信物,讓我們找的人便正是此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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