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分頭行動

幾日後,京師北郊樹林,草木茂盛,陽光從樹縫間輕輕瀉落,一地金光。

蔡霏茗站在一處土丘上眺望着遠方,她眼睛迷蒙,不知在想些什麽。旁邊沙彌牽着馬,此時,馬兒似乎受驚,不受沙彌控制,嘶鳴不斷,擡高了前蹄,竟也引得六芒躁動不安,卻不知到底是何緣故。

直到景岩走到馬兒身邊,他随意撫摸着馬兒鬃毛,将臉貼近馬兒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麽,一會不到,沙彌手中的那匹馬就恢複了平靜。沙彌覺得神奇,拉住景岩的衣袖道:“你怎麽馴服他們的?話說他們跟我也一年半載了,可從未像聽你話一般的聽過我的話,你教一教我,可好?”就在景岩答話當頭,蔡霏茗眉頭一皺,似乎發覺了什麽。緊接着,清晰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剎那間,塵舞飛揚。蔡霏茗嘴角微微揚起,嘲弄道:“呵,想不到馬爾圖的消息如此之快。”沙彌立馬驚懼,道:“師姐,別開玩笑了。”

“你覺得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蔡霏茗一本正經道。

“慘了,慘了,師姐,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師弟我先閃了,咱們日後再聯絡。”沙彌說罷兩腿岔開,便想使輕功逃走,臉上全是慌亂。“哎呦!”沙彌一聲慘叫,四仰八叉得躺在地上,全身塵土覆蓋,狼狽不堪。他擡起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對他痛下毒手的蔡霏茗,兩只眼睛霧氣連連,道:“嗚嗚,大師姐……”蔡霏茗理了理弄亂的衣袖,道:“沙彌師弟,若你現在想走,我也不攔你,不過到了師父面前,我可就不知會發生什麽樣的事了。”

沙彌一臉凄苦,道:“霏茗師姐,你怎麽舍得欺負你最可愛的小師弟我啊!況且,下山之時,師父也千叮咛萬囑咐,要你好生照顧着我。”

“師父是讓我好生照顧你,說是為了防止你貪生怕死、見利忘義。”

“嗚嗚,難道我在你心中便是這般樣子?”沙彌有些傷心欲絕。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還是回去問問師父他老人家吧。”

“我恨你!”沙彌恨恨道。

“謝謝你恨我!”蔡霏茗揚起了嘴角,“不過,眼下還是看你能不能躲過馬爾圖的追捕!你若死了?難道在陰曹地府裏恨我麽?”蔡霏茗的話剛完,氣得沙彌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頹然地耷拉着腦袋。

眼看着馬爾圖的人馬越來越近,蔡霏茗臉色凝重,她對沙彌道:“沙彌師弟,敵暗我明,你帶昕月和岑風先行離開,我與景岩他們斷後,三個月後,水方閣正殿再見。記着,你若做出什麽貪生怕死的勾當,小心水方閣裏的那根棒子!”說罷,蔡霏茗揚了揚手,做出一個狠狠的動作,沙彌在看到蔡霏茗揚手的時候,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好像之前被修理得很慘。

他怕怕苛刻地小聲嘀咕:“哼,死師姐、臭師姐,就知道欺負我。”

“一個人唧唧歪歪地說些什麽?”蔡霏茗随即問道。

沙彌吓了一跳,差點從地上蹦起,忙道:“沒,沒什麽。”

景岩走到我身邊,他朝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道:“昕月,路上小心。我在水方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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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風看到景岩臉上的擔憂,他一把将我拉到六芒背上,道:“你放心,我自會照顧好她。”

三日前,幻琴中了馬爾圖的迷藥,半夢半醒,也不知此藥到底是何煉制而成,蔡霏茗找了好些個郎中都束手無策,于是,想到了她師父,水方閣閣主。相傳她師父乃方外之人,醫術超群,有救人性命的能力,身份神秘,為人低調。再者,岑風說得是,只有強大了,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于是我答應了蔡霏茗,去水方閣見她師父。

因為幻琴昏迷,目标太大,很容易被齊肩王的手下發現,蔡霏茗暗地托心腹将幻琴先悄悄運出京師,前往行雲山、小青峰、水方閣,而我們幾人喬裝打扮,從另外一個城門出來。卻不想,齊肩王的爪牙遍布各處,這麽快就被他們發現了。

“走!”蔡霏茗催促我們。

岑風抱拳道:“各位保重!”說罷一拉缰繩。

駕!

六芒四蹄散開,如閃電般向前奔去!

沙彌在後面急急喊道:“喂!等等我!”而後我聽到一陣狂笑,似乎是馬爾圖的聲音,他好像在說:“你們以為這麽容易就能逃過的我追捕嗎?!”接着便是刀劍互撞發出的铮铮聲,以及中劍而撕裂心肺般的慘叫,再往後,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沿途的樹木、草蔓向後掠去,涼風陣陣。

我問岑風:“他們不會有事吧?”我有些擔心景岩他們。岑風沒有說話,他拽緊了缰繩,正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臉龐上,充滿了肅穆的神色。此刻的他,如同那日,在聽到一個老漢談論“将軍印”時的不茍言笑,似乎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同我講話,他出聲了,說:“昕月,你在乎他?”

“什麽?”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岑風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麽。”

“哦。”我有些失望。岑風輕輕地摸着我的頭發,道:“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後面沙彌追了上來,剛好聽到岑風對我說得話,接口道:“自然不會有事,我大師姐的功夫俊得緊,一般還沒有人能在她手底下走得了三招。她若出手,誰人能敵!不過嘛——”

“不過什麽?”我問他。沙彌摳摳鼻子道:“不過嘛,大師姐平日不喜打打殺殺,懶得動手。她不動手的話,不知剩下的那個景岩能抵得了多長世間咯。”

“不是應該還有蔡府的很多高手嗎?”

“哦,你說那些啊,不都派去護送他的小情人了麽!”

“這麽說,只有景岩一個人在那!”

“可不就剩下他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了。”“那,那你怎麽也跑來了,快些回去幫忙啊。”我想着那日在翰林府外,沙彌為了躲避癞頭和尚向我展示的無敵輕功,既然他說他師姐武功厲害,他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沙彌一臉谄媚,道:“大師姐可是下了命令,讓我好好保護你們兩個。”

“我們不需要你保護,你趕快回去救人才是道理!”

沙彌把頭搖得比撥浪鼓還來得兇猛,“決計不行,決計不行,我要是聽了你的話,那就是不聽大師姐的話,不聽你的話,不過是被你嫌棄上一陣子罷了,可要是不聽大師姐的話,那我命則休矣。況且,明知道去了可能送死,你以為我會傻到将自己送上門麽?”

“你這人怎麽就這麽貪生怕死?”

“哎,小師姐你還真說對了,沙彌生來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為此,師父、大師姐不知說了多少次了,可一到生死關頭,與生俱來的怕死就占據前鋒。哎,沙彌也不想啊,奈何天生如此,慚愧,慚愧!”

他說得冠冕堂皇,一點羞恥之意也沒有,實在是可恨!

突然,不遠處的叢林傳來一陣響動,接着,一個聲音聚音傳來:“哦?天下竟然有這樣奇怪的病,天生怕死?有趣,有趣,且讓我老人家瞧上一瞧!”聲音剛落,一個人影嗖得便到了沙彌那,速度之快,轉瞬而已。

但見那人鶴發童顏,一身黑色緊身服上披着一層薄薄的黑紗,眼睛四下打量着沙彌,若有所思。

“媽呀!”沙彌眼前突然多了個人影,吓得一聲尖叫,便想從馬上跳下來。

“慢着!”那人一把按住沙彌,也不知做了什麽,頃刻,沙彌不叫了,甚至,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一臉恐懼地望向來人。

而那人不是之前的幻醫族的楚心姥姥是誰!幾個月不見,不想容顏更加清麗,看上去也就雙十年華。

“姥姥,你,你怎麽到了這裏?”我暗想:難不成她是來找晨曦奴的?可是,阿奴帶着明昊不知跑到了哪裏。阿奴說過,她這個姥姥很是難纏,喜歡管東管西,動不動就殺人傷人,脾氣惡劣,一般人根本制她不住。

楚心姥姥原本注意力全在沙彌身上,聽到我出聲,轉頭看了過來。

“是你!”她眼神更加冷了,道:“哼,阿奴那小丫頭跑到哪去了?”

我剛一出聲,便後悔地要死,果不其然,觸了母老虎的虎須,這可如何是好?以她對阿奴的上心,我命休矣!朱岑風似乎感覺到我內心深處的恐懼,有些不解,想着我們應該認識,他雙手抱拳,道:“敢問這位姑娘——”

他那個“姑娘”剛冒出來,我一把将他的嘴捂住,對着楚心姥姥嬉笑道:“姥姥,您知道的,阿奴武功比較厲害,她跑到哪裏,又豈會給我說呢?”我至今還記得幾個月前,我叫了她一聲姑娘,她一巴掌扇地我吐血的情景。

正當我小心翼翼地應付楚心姥姥之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打鬥!接着幾聲喝叫,然後一個尖銳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魍書!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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