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藏經書閣

火光四溢,整個藏經閣上空一片火紅,誰也不曾想到,好端端的怎就突然着了火。三師兄一眼掃過來,目光落在我身上,分外幽深,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奇怪道:“什麽你們、我們的?我就一人而已。”

三師兄哼了一聲,道:“先不與你廢話。”他轉頭對方懷道:“九師弟,你留下将此人看好。待滅了火,将其送到方丈師伯那等候發落。其餘人等,與我到藏經閣滅火。”

“是,三師兄。”方之色、四師兄他們應道。方之色不懷好意地瞅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方懷,小聲對方懷道:“九師弟,長夜漫漫,夜色寂寥,你可要好生把握。”說罷,人影一閃,便躍上房頂,朝藏經閣那掠去。

這般情景讓我想起那晚的翰林府,也是紅光耀目,置身火海,而我的父母親族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我突然想到引我過來的玉佛珠,頓時一驚,難道這場大火并非什麽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正想着,幾聲慘叫傳了過來。方懷面色一變,驚道:“四師兄!”

“怎麽了?”

“四師兄他們似乎遇到了危險。”方懷擔憂道。

他聲音剛落,便見藏經閣旁還未被火燒到的屋頂上,兩人對打,招招狠辣,穿僧袍的那個是方之色,而他的對手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看不清容貌。方之色不遠的地方,四師兄嘴角流血,面色蒼白,捂着胸口,顯然受了重傷。

“還不快去幫忙!”我喊道。“可是……”方懷猶豫地看着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見他還不放心,續道:“你放心,我一點武功不會,就算要跑也跑不到哪去。”方懷咬了咬牙,棍杖一揮,縱身而起,喝道:“五師兄,我來幫你。”

眼見火勢漸大,收勢不住。眼睛四望,便見不遠的梧桐樹下有一口井,井水汩汩流出,甚是涼爽。我立即跑到樹下,灌滿一桶水,就想拎到藏書閣那邊,卻不想桶太重,我一個姑娘家根本就提不起來。而這水桶形狀也怪,底下是尖的,不能擱到地上,一擱就灑。原來這竟是和尚們練功用的水桶,防止他們半途偷懶。

我費盡力氣拎了半桶過去,剛至藏經閣的石階前,一道人影重重摔倒在地,滿身鮮血。我仔細一瞧,竟是方懷。與此同時,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圍剿過來,氣勢洶洶。其中一人喊道:“一個不留!”說罷,揮劍而來。

就見其剛奔至半途,三師兄倏然飄至,他身形一頓,雙手聚掌,畫出一個“卍”來,頓時金光耀目,他猛力一推,“卍”字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朝黑衣人洶湧而去,頓時塵土四揚。他朝房頂上的方之色喊道:“五師弟,休要糾纏,快去鳴鐘示警!”

方之色聽罷,一臉肅穆,應道:“是,三師兄。”便要飛身離開,卻被黑衣人纏住不放。就見原本倒在方上身受重傷的四師兄頃刻嵌入方之色與黑衣人之間,他雙袖一揮,便将方之色與黑衣人隔開,喝道:“五師弟還不快去!”

方之色雙眼瞪大,似是不可置信,一時之間怔住了。四師兄眉目一橫,訓道:“難不成五師弟還在想着你的那些婆娘們?!”

“混說什麽!”方之色立即反駁,道:“死驢子,你給我好好活着,待我敲響了鐘,回來定有你好瞧!”四師兄回道:“如此我便等着!”

便見方之色腳尖輕點,頃刻,就消失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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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黑衣人避過三師兄的攻擊,劍花挽起,寒風陣陣,繼續朝我們這邊殺将過來。三師兄以一敵衆,力攬狂瀾,他一邊與敵人鬥法,一邊囑咐方懷:“方懷,去藏經閣內守着,絕不能讓寶器落入敵人手中。”

我扔了水桶,任憑水流到地上,扶住渾身鮮血的方懷,眼裏盡是駭然。

“是。”方懷咳出一口血來,殷紅而森寒。他長身而起,拽住我的衣袖,道:“跟我過來。”說完,身體一輕,竟朝着濃濃大火而去。我喝道:“你瘋了,那裏一片火海,你想活活被燒死嗎?”

然而方懷并不應聲,他帶着我穿過木門,沿路不斷有火木掉落,他憑着一身輕功一一避過。直到進入藏經閣中樞,那裏正中央有一尊金色佛像,而佛像的左側方是一個書閣,方懷一步不停地走到書閣前,拿掉書閣第三層上的一本《金剛經》,便見一個玉佛像顯了出來,他朝右轉了三圈,再朝左轉了四圈,往上一提,頓時,中央的金色佛像竟朝前方移去。

上前一瞧,原來的地方露出一個一人寬的洞來。方懷圈住我的腰腹,縱身一躍,眼前一黑,頃刻,我們就到了洞底。繼而,方懷點燃了洞壁上的火把,周圍瞬間亮堂起來。我稍作打量,便見我們此刻身處一條蜿蜒虬曲的密道中,而密道甚為幽深,望不到頭。

方懷道:“你放心,這裏是最安全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算那些人找到了,也決計過不去,咱們就在此處守着便好。”

忽地,一陣陣鐘聲響起,綿延不斷,仿若穿透一切。方懷面露喜色,道:“看來五師兄已鳴鐘成功,我們就好好在此等候便成。”

“蠢貨啊蠢貨!”一個聲音突然而至。我與方懷頓時一驚,方懷喝道:“是誰!”一道影子忽地掠過,轉瞬就到了我們後方,顯然是一個武藝卓越之人。

“你說我是誰呢?”那人身立在暗處,道:“交出棋子,饒你們不死!”

“棋子,什麽棋子?”我有些疑惑,難道那棋子便是三師兄口中所說的寶器麽?

方懷臉上甚是平靜,道:“鬼知道什麽棋子,哼,想混淆注意,奪得行隐寺的至尊寶器麽?那就拿命來換吧!”說罷,他棍杖一揮,朝着那人雷霆一擊,青光一閃,一道青龍呼嘯而去!

“呵!玉龍遁海!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學得行隐寺的無量心法,有趣,有趣!如此,老朽就會你一會!”說罷,那人身形一閃,緊貼洞頂,頃刻竟沒了蹤跡。再一晃神,就到了方懷左側,他一掌聚力,白光大盛,朝着方懷太陽穴拍去,仿若千鈞。

眼看方懷就要避它不過,說時遲那時快,就見方懷一個後仰,雙腿跪地,朝後一彎,險險避過那奪命一掌,轉身一個回跳,殺棍頓落,氣勢分毫未減。

那人卻衣袖一揮,腳尖輕點,稍稍退後,輕輕松松便化解了方懷的攻擊。“小娃娃還是太嫩。”那人仍舊立于暗處,讓人看不清楚。

“你到底是什麽人?”方懷怒道。

“你無須知我的名諱,老朽還是那句話,将棋子奉上,便饒你們一命。”

“鬼鬼祟祟入我寺門,竟還大言不慚要饒我性命,今日就妄想離開這裏!”方懷棍杖橫立,嘴中念念有詞,便見棍杖中心青光陡亮,棍身微顫,似要破手而出。那人微怔,嘴角閃過一絲笑,輕聲道:“好孩子!”頓了下,又道:“只是可惜了。”

不知為何,當我聽到那聲“可惜”,整個心似被什麽揪住,甚是不安。就在這時,方之色聲音傳來:“九師弟,定要堅持住,我們殺了這群賊人,就下去助你!”

那人似笑非笑,道:“該結束了。”聲音剛落,一股排山倒海之勢踏浪而來,頃刻,白光忽閃,将我們整個湮沒。

“昕月!”頭頂上方一聲輕喝。倏然之間,一人落了下來,面色堅毅如戟,竟是原本約好于水方閣相見的景岩。他一手拽住我衣袖,将我拉至身後,随即一劍刺出,劍鋒威飒,直逼那人心口。

與此同時,方懷棍杖狀若滿月,棍氣如刃,朝那人殺将而去,氣勢如潮。

一聲輕笑,甚是輕蔑,那人揚聲道:“黃口小兒,又怎能與日月争輝!”說罷,他雙臂一橫,兩道劍氣呼嘯而來,分別朝着方懷與景岩刺來。劍鋒淩厲,仿佛要毀天滅地一般。

景岩身形一頓,道:“不好!”

方懷臉色煞白,道:“遲了!”

兩人對望一眼,全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懼意。險中求生,說也不願就此認輸。就在兩道劍氣淩絕而來時,方懷與景岩棍劍合并,一聲斷喝,以兩人之勢生生抵住那淩厲劍氣。然而,還未等我們松懈,一道比之前還要駭人的劍氣倏忽而至!

噗轟一聲!

整個世界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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