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靈鳥追魂

再細細一聽,響聲頓無,四周趨于安寧,甚麽也沒有。我想,或許是我幻聽來着。夜露深重,霧氣漸起,頃刻紅谷之內便被白霧籠罩,三尺之外,甚麽也看不清楚。

光陰漸逝,我因着幾日疲憊而十分困倦,于是對邱非說道:“我累了,想要困覺。”邱非望了望谷內的寒霧,小聲道:“你若睡了,第二日肯定要病的。”但我已經聽不到他講話了,腦袋稍稍傾斜,便與周公對弈去了。

迷迷糊糊中,身上似披了一件仙袍,仿佛在天人兩界來去自如。耳朵輕癢,好像聽到邱非惡恨恨道:“你睡罷睡罷,第二日就變成母豬。”過了半響,又聽到他道:“昕月,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呢?”我想我定是睡糊塗啦,邱非又怎知我叫“林昕月”呢?自五年前寒潭拜師後,江湖中便只有“名動”,而沒了“林昕月”。

東日佛曉,就要天亮,我被人推了幾下,便聽邱非喊道:“名動姑娘,名動姑娘,起來了,再不起來,你那心心念着的姊妹就要跑了。”頓時,我就睜開了眼。邱非調笑道:“我喊了好些‘你若不起來,就把你扔河裏’卻仍比不得剛才那句管用。”

我問道:“阿奴走了麽?”邱非努了努嘴,道:“喏,你自己看了。”順着他目光望去,便見阿奴盤腿打坐,靜神冥思,臉頰紅潤,後腦竟有白色霧氣袅袅而起。頓覺一晚,她內力大增,已非吳下阿蒙。待她收功睜眼,周遭霧氣已然散盡,隐約可聽得鳥叫蟲鳴,甚是歡快。

阿奴環視紅谷一遍,看得仔細,似要将其烙進心裏。也不知此刻在想些甚麽?

邱非問道:“昨日可睡好了?”我搖了搖頭,道:“不曾。”邱非訝然,道:“怎麽會呢?你睡得鼾聲四起,倒是我都沒怎麽睡。”我小聲道:“如此地方,又怎麽可能睡得安穩?況且我昨夜做夢,夢到一只大蒼蠅在我耳邊嗡嗡嗡直響。”語畢,見邱非稍有尴尬,便笑道:“那個蒼蠅別不就是你罷?”

邱非轉頭道:“哼,怎麽可能是邱某。邱某如此英俊潇灑,又怎會是那污穢不堪的腌臜之物?”我伸了伸腰,道:“不是就好。”便朝虹溪那邊望去,不知是不是眼花,原先阿奴坐着的地方竟無一人,冷風輕吹,岩石森寒。再沉心一聽,周遭除了我與邱非竟無第三人的呼吸,我頓時就如冷水潑頭一般。

邱非見我一副失魂落魄樣子,道:“若她存心收息斂氣,你必然找她不到。”我心道:你這般是安慰我還是打擊我啊?邱非又道:“但武學之高,學無止境,除了氣息,自然也有別種方法去找尋想找之人。”

我希冀頓生,問道:“甚麽方法?”邱非忽地露出奸詐笑意,伸出一指道:“這可是你問的第二個問題哦。”我頓覺此人好不要臉,趁火打劫。邱非見我郁結,哈哈大笑,道:“如此看來你是不會問了,也罷,時光如流水,咱們這便前往西北……”

“慢着!”他那“荒漠”兩個字還未出來,我就打斷了他。我轉身不去看他,怕一生氣就扭斷他的脖子,道:“說罷,你第二個要求是甚麽?”邱非思量了半響,歪着腦袋道:“邱某還未想好呢。”

“你!”我氣急。

邱非絲毫不覺不好意思,他笑嘻嘻道:“反正無論邱某作何要求姑娘都是要做的,不如先賒着,待邱某想着需要姑娘做甚麽了,姑娘再做也不遲。”我頓時一口血悶在喉嚨裏,上下不得。他見我好半天不應,又道:“名動姑娘,邱某可是說好了,時光如流水,若你那甚麽甚麽好姊妹趁此機會躲遠了,邱某即使想回天也乏術啊!”

我咬了咬牙,頓覺眼眶都紅了,往常都是我怎麽欺負沙彌、明昊他們,如今算是惡有惡報罷了,便道:“也罷,就如你所說。”邱非眼睛眯成一條縫,道:“如此邱某就開始了哦!”他說得神秘兮兮,卻不知準備用何種方法探尋?

就見邱非食指中指并攏,放于口中,頓時一聲哨響。

噗噗噗!一只約一拳大小的鳥兒從天上俯沖下來。通體藍色,除了肚子是白色的,跟我之前養的鹦鹉差不了多少。若道鹦鹉還能說話,這鳥?有些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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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自己是不是上當受騙了?邱非好笑地望着我,道:“怎麽?看不起邱某的夥伴?”他頓了頓,得意洋洋道:“你可別小看了它,這可是當年天竺神僧來玄朝頌揚佛法時,送與我朝的見面禮!”我道:“那又怎樣?”邱非眉目一挑,“你道此鳥叫做甚麽嗎?”我便道:“叫甚麽?”邱非道:“就知道你不知,此鳥名曰追魂。方圓千裏內,只要它想找就決計無人能逃!你若想找到那女子就必要它幫忙了。”

我一聽,頓時豁然開朗,也不生氣了,便催促道:“既如此,就讓它快些找罷。”邱非搖了搖頭,道:“你剛剛不喜歡它,它不高興了,這下不理人了。”我欲哭無淚,心道:甚麽鬼東西,還興它高興不高興,怕是你邱非不高興,又想要我作甚麽了罷。

我便道:“你堂堂追魂的主人都拿它不下,豈不辱沒了你小盛莊少莊主的身份。”哪知邱非恁的沒皮沒臉,并不吃我的激将法。他笑道:“追魂可是靈禽,聰明着呢,并不屬于任何人,你只可與它做朋友,沒甚麽主仆之分。”我頓失言語,過了小半會,問道:“那你說要怎麽辦?”邱非眼皮一翻,道:“自然是唱曲給它聽嘞。”我聲調一高,甚是驚詫,道:“唱曲?”邱非道:“正是。”我一把甩開袖子,站到另外一邊,叱道:“要唱你唱,我可不會。”

邱非攤攤手掌,喪氣道:“那我也就真沒轍了。”我怒海翻湧,心道此人無賴,大大的無賴,世間又怎會有如此之禍害呢!邱非笑道:“你就是再罵,再不痛快,不唱曲邱某也是沒轍吶。”我糾葛半響,心道小女子能屈能伸,今日為了阿奴就暫且讓上一步,便道:“好,不過唱甚麽?”邱非問道:“你會甚麽?”說實話,如今雙十年華,除了兒時會彈上幾曲,壓根不會唱甚麽曲子。

邱非見我諾諾,笑道:“名動姑娘不是連怎麽唱曲都不曉得罷?”我眉目一橫,駁道:“就不會又怎地?有本事,邱公子唱上一曲也教名動一教。”我原以為邱非定然拒絕,誰料他竟應道:“好呀!”便見其思量半響,喃喃自語道:“咦,唱甚麽呢?”他轉身俯首,道:“西漢司馬相如送與卓文君的一曲《鳳求凰》?”

我一聽,臉頓時綠了,就見他搖了搖扇子,道:“不好,不好。”忽地又笑道:“或可來一曲《海棠梨枝十八摸》?”見我臉色再差,頓時又試探道:“不然,《子夜歌》也是不錯地。”他拱了拱手,眉眼緋笑,道:“如此,邱某先獻醜一些: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複多情,吹我羅裳開。”

曲罷!

見我不說話,他扇柄旋轉,一躍縱起,頓時立在樹梢尖上,調笑道:“怎地?難道邱某唱的不好麽?”他這一笑頓如春風拂面,江河冰開。我恍然大悟,厲聲喝道:“好你個娘西皮的邱非,竟敢如此作弄我!”

邱非哈哈大笑,道:“須怪不得邱某,誰讓名動姑娘忒有趣了。不過,追魂靈鳥卻并非妄言,姑娘不是要找那女子麽?走罷,這次可要跟緊了。”說罷,那叫做追魂的鳥兒朝天一鳴,撲哧撲哧往前面飛去。邱非提氣一縱,幾個跟鬥跟在追魂之後,人如鬼魅,頃刻就将我拉至幾十丈遠,人影漸漸消匿在東方的那抹潮紅之中……

三日後。

千回村。

正值戌時,夕陽将落,霞光暈染,仿若遍地紅梅盛開。農夫收犁歸家,農婦竈臺熱飯。村子上空炊煙袅袅,街巷犬吠不止。

村頭老槐樹下走來一男一女。男子身着月白華服,手握折扇,風流俊雅;女子面容清秀,手握殷紅劍鞘,卻也神采奕奕。

正是跟着追魂尋人的我與邱非。話說我們一路行來,三日內不曾停歇,今日傍晚便到了這叫“千回村”的地方。頓覺此處人丁單薄,從入村到現在,除了田埂上遇着的幾個農夫與幾頭老黃牛外,村裏還未見着一人。

我環顧四周,靜谧地怪異,便道:“邱公子,這麽小的村落,怕是沒甚麽客棧罷?”邱非也頗感奇怪,道:“此處忒得古怪,你我分頭看看,以一炷香為限,不管找着客店或未找着,都在此青槐下碰頭。”

我應允道:“也只好如此了。”頃刻,兩人散開。我縱身而起,躍上屋頂,腳踏瓦片南北急速奔跑,兩眼四望,希望有所發現。奔了一會,發現大多人家閉門謝客,窗上映着人影,街上卻無半個,令我難以捉摸。

忽地,腳底“嘎吱”一聲,一片磚瓦被我踩碎,發出清脆聲響。驀地,一道勁氣以萬鈞之勢從屋內傳至屋頂,頓覺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我猛地一驚,想着難不成遇到了甚麽武林高手,便不敢大意,提氣一縱,頃刻躍至十幾丈高。與此同時,那勁氣浩瀚無邊,頃刻間我剛剛立着的那塊地方不遠的梧桐樹斷成七七八八數截,散落于地,屋頂卻半分事也沒有。

我滿目驚駭,竟是江湖中鬼古學堂逍遙書癡的成名絕技——隔山打虎!

未等我回神,一個粗暴聲音驀地響起:“他娘皮的混賬小子,我老人家辛辛苦苦蓋了三個月的房子就被你丫丫的踩壞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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